《繁星流年》楼兰忘川

8、第八章 爷爷的谜语（二）

　　“我还要猜谜！”繁星猜谜的兴致正浓，哪里肯乖乖吃饭，急急跺着脚又央求爷爷，“爷爷，你再说一个嘛！”

　　“先吃两口饭我再说！”爷爷道。

　　“好嘛！”繁星答应着，便把嘴凑到自己的碗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里面的苞谷糁糊糊后，就又找上爷爷，“爷爷我吃了，你快说嘛！”

　　“好好好！爷爷说！你听好了：

　　瘦姑娘头上，顶把毛扇子。

　　瘦姑娘身上，扎些宽带子。

　　宽带子根上，裹俩小胖子。

　　小胖子头上，长把小胡子。

　　小胖子身上，七八件袄子。

　　七八件袄下，藏满金珠子。

　　你猜是啥？提示一下，是地里长的！”爷爷道。

　　听爷爷说完，繁星就开动小脑瓜，很快就有了答案：“爷爷，你说的是苞谷吧？”

　　“哦？你为啥猜是苞谷呢？”爷爷反问道，没有直接告诉繁星她猜得是对是错。

　　“你刚才说小胖子头上长胡子，袄下又藏金珠子，然后又说是长在地里的，所以我猜是苞谷，小胖子头上的胡子是苞谷的须须，袄下的金珠子就是苞谷豆豆，小胖子其实就是苞谷棒子，对不对，爷爷？”繁星问。

　　“对对对，小星说的都对着呢，就是苞谷！”爷爷道。

　　“那瘦姑娘，还有毛扇子是啥？还有宽带子又是啥？”繁星连连追问。

　　“瘦姑娘就是苞谷秆秆嘛，那不是细瘦细瘦的？”爷爷笑着道。

　　“毛扇子就是苞谷秆秆梢头上的花嘛，你到地里去的时候没见过？”奶奶也笑着插了一句。

　　“那宽带子呢？”繁星来回看了看爷爷奶奶，继续问道。

　　“就是苞谷叶叶嘛！”爷爷奶奶异口同声道。

　　听了爷爷奶奶给出的答案，繁星再一次恍然大悟，激动地“哦”了一声，然后又笑嘻嘻地想让爷爷再说一个谜。

　　“唔……不说了，好好吃饭！”爷爷假意撅着嘴道。

　　“哎呀，再说最后一个嘛！”繁星笑着撒娇道。

　　“嗯……”爷爷发出长长一串鼻音，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繁星的请求。

　　“说完这个，我一定就好好吃饭了，爷爷！”繁星随即又跟爷爷保证道。

　　“那好，那就再说最后一个！”

　　“嗯，最后一个！”

　　“听好了，我说了：

　　紫藤紫花结紫瓜，紫瓜圆圆像皮球。

　　皮球头上戴紫帽，紫帽像颗紫星星。

　　你猜这是个啥？嗯……提示一下，答案就在桌子上！”

　　“嗯？”听完谜面，繁星本来想猜茄子的，可爷爷后面的提示又让她犹豫起来——桌子上哪有茄子呀？除了一盘炒得黑乎乎的“肉丝”和竹篮里的几个馍馍外，其他的几样儿都猜过了，可没猜过的这两样也不对呀！

　　“爷爷骗人，桌子上没有！”过了一会儿，繁星忍不住开口道，她实在猜不出茄子以外的东西。

　　“我骗你做啥？明明就在桌子上摆着呢嘛！”爷爷怪道。

　　“是啊，你爷爷哄你干啥？”奶奶也去帮爷爷说话。

　　“可是，我猜的是茄子啊！桌子上哪有？”见奶奶也站在爷爷那边，繁星就有点蒙了。

　　“这不是茄子是啥？”爷爷用筷子指着那盘黑乎乎的“肉丝”道。

　　“那不是茄子，是肉肉！”繁星十分肯定地道，却惹得爷爷奶奶都笑起来。

　　“你们笑啥呀？”见爷爷奶奶都在笑自己，繁星霎时就更蒙了。

　　“这是你奶奶去年夏天晒的茄子干，你得（děi）是从里面吃出肉味来了？”爷爷笑着道。

　　“茄子干？”繁星仍有些不相信爷爷的话，就看向奶奶。

　　“嗯，这就是茄子干！”奶奶肯定地对繁星点点头，“是拿茄子条裹了一层面粉晒出来的，吃的时候先拿冷水稍微淘洗一下，然后再放到笼屉里蒸熟，最后撒上盐、花椒面、辣椒面，用滚油一泼，再滴几滴酱油就能吃了！”

　　“那我为啥能吃出肉肉味呢？”繁星仍然不解。

　　“这就是裹那层面粉的功劳了！”奶奶笑着道，“大夏天的，太阳一晒面粉就跟茄子牢牢地粘到了一起，这样做出来的茄子干就特别有韧劲儿，茄子味儿也会被面粉味儿遮住不少，再用滚油一泼，有时候确实可能会吃出肉味儿来！”

　　“怪不得我刚才吃了，还以为是肉肉呢，嘿嘿！”繁星笑了笑道，“奶奶，你做的茄子干真好吃！”

　　“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奶奶也很是开心地笑着道。

　　吃过早饭，爷爷拿着烟袋锅“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奶奶则去厨房收拾。繁星正觉无聊，就听厨房传来奶奶的声音，是对爷爷说的：“水缸里的水不多了，你抽完了烟就去挑上一两担吧！”

　　“嗯！”爷爷从鼻间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加快了咂烟袋锅的速度。

　　繁星看着爷爷接连瘪下去的两腮，又觉有趣，就也学着样儿，把自己的两腮也吸瘪了给爷爷看，逗得爷爷被烟呛了一下，咳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接着爷爷又吸了两口，就把烟袋锅往桌子腿上磕了磕，磕出里面的烟灰后，顺手又拿笤帚把地扫了一下，才去卧房对面的凉房子里把桶和扁担给拿了出来。

　　“走，跟爷爷挑水去！”爷爷对繁星道，说话间，已是用扁担两头的铁钩将两只银色的铁桶钩起来担在了肩上。

　　“诶！不敢叫娃去！万一又掉井里了可咋办？”奶奶的声音立马从厨房飘出，“你忘了前年的事啦？”

　　“没事，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吧！”爷爷满不在乎地朝厨房那边说道，“就这么一二百米的路，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待奶奶再说什么，繁星就蹦蹦跳跳地跟在爷爷后面出了门。

　　“哎！小星，回来！不敢跟你爷爷到井边去！”奶奶追到大门口对繁星喊道。

　　繁星回过头：“不要紧，奶奶，有爷爷在呢！”说完便继续蹦蹦跳跳地，随爷爷往小土路东头的那条南北向干道旁的井棚去了。

　　奶奶见了，只得远远地伸着脑袋看着。直到看见爷孙俩开始返回，她才总算放下心来，两手拍了拍腰间的围裙，就又回了厨房。

　　肩上挑着两个沉甸甸的水桶，爷爷的步子明显比挑着两个空桶时要慢上很多，以致于繁星总是要在前面等着他。走了大概不到三十来米距离，繁星的小脑袋瓜里就有了个新主意，便对爷爷道：“爷爷你先往前走，我数十个数之后再来追你！”

　　“好！”爷爷笑着应了一声，就走到繁星前头去了。

　　“一，二，三……”繁星开始数数，数到“十”时，就像个小兔子一样“嗖”地一下跑了开来，没跑几下便又超过了爷爷，然后又开始等待，直到爷爷再次超过自己，她才继续开始数她的数儿。

　　如此追了爷爷几次后，住爷爷奶奶家东南面斜对门的胖胖叔恰好出门看见，不由分说就跑到爷爷跟前把他肩上的扁担给抢了过去，并假意埋怨道：“叔，不是跟你和婶子说了嘛，要挑水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咋今天又自己跑去挑水了？”

　　“呵呵……呵……”爷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咱俩家叔你还客气啥？”胖胖叔转而又憨厚地笑着对爷爷道，“我爹在的那会儿，在咱们村，你们老哥俩的感情可是最好的，你跟婶子这些年没少帮我们家忙，连我结婚时盖的这房子，叔你和婶子也都没少出力气，咋现在就知会我挑两桶水你们还跟我这么客气？这不见外了吗？”

　　“诶！诶！以后知会你！”爷爷连连点头。

　　“就是嘛！嘿嘿！可别把我当外人看！”胖胖叔道，接着才发现繁星，“哟，这不是小星嘛！”

　　“胖胖叔！”繁星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

　　“啥时候跑到你爷爷奶奶家来玩儿了？”胖胖叔笑着问道，“是不是你妈妈今年又割了头茬韭菜，给你爷爷奶奶送过来了？去年割的，你奶奶拿了一些给我们吃，你胖胖婶就包了些韭菜豆腐包子，哎呦哟，那个包子味儿哟，可香可香了……”

　　一提到妈妈，繁星的小嘴立马就又撅了起来，因为她又开始想妈妈他们了。

　　“咦，这娃咋看着不高兴了？”胖胖叔见刚刚才和自己笑着打招呼的繁星忽然拉下了脸，就吓了一跳，忙去问爷爷。

　　“她爸妈今天要带着她妹妹去外地看病，昨天晚上给送到我和你婶子这儿来的，让我们先给照看着。刚才吃饭那会儿还在想着她爸妈和妹妹呢，哄了一阵儿才好，现在你又提起她妈妈，这肯定是又难过上了！”爷爷道。

　　“她妹妹那到底是啥病，看样子还挺严重啊？要多长时间才能治好？”胖胖叔皱了皱眉问。

　　“难说，”爷爷摇摇头，“听大坡村的医生说，可能是心脏或者神经方面的病。要真是这样，想要治好啊，快的话怕是也要几个月呢吧，何况娃娃还那么小……”

　　“唉！”胖胖叔叹了一口气，“你说那么聪明一个娃娃，咋就身体这么不好呢？”

　　“谁说不是呢？”爷爷道，“自从发了这病之后，小星都不敢怎么跟她玩儿了！”

　　“哎，说到玩儿，一会我叫我家胖胖来跟她玩儿！”胖胖叔笑着道，“她姐姐上学去了，村东头的娜娜今天又去她姨妈家了，找不到人陪她玩儿，都把她妈妈闹了一早上了，这下正好给她找个小伙伴！”

　　“那刚好啊，我本来也是打算待会儿带她去找你们家胖胖玩儿的！”爷爷道。

　　说话间，三人已是进了繁星爷爷奶奶家的大门。胖胖叔在跟还在厨房里的繁星奶奶打过招呼后，就麻利地把两桶水倒进了水缸，然后便挑着担子又往井棚那边去了。路过他家后门外的那片空地时，他略住了住脚，扯开嗓子朝里面喊了声“胖胖，小星来她爷爷奶奶家了，你快来找她玩儿”后，才继续往前走。

　　“诶！来啦！”门内随即遥遥传来一道充满惊喜的稚嫩童声，即使两户人家的门外都还有一片面积不算小的空地，空地之间还隔着一条小土路，却也不难让繁星从这嗓子稚嫩童声里分辨出那股难以抑制地兴奋劲儿。

　　“哒哒哒……”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渐渐清晰起来，跟着就是刚才的那道稚嫩童声：“小星！”

　　繁星听见，立马跑到门口去迎，就见一个粉嫩嫩的、跟自己一般大的、有些微胖的小女孩已经跑到自己近前，登时她也激动起来，两三步便迎上去，喜道：“胖胖！”

　　“小星，你可来了，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玩儿了！”胖胖高兴地拉起繁星的手，笑着道。

　　繁星也咧着嘴冲胖胖笑了笑，就问：“那我们今天玩儿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