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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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鲁西村就举办了欢迎伊斯梅拉的庆典。村落里的人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小孩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挂在树上，大人将美酒洒满伊斯梅拉周围的土地。
远远的，燃着一圈篝火，村民们围坐在篝火旁跳舞吃肉。
缇菲娅被村落里特殊的烹饪方式给吸引，正跟在一旁学习。
伊普洛坐在小奥旁边。
自从那次吵架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小奥说过话了。一个是因为情敌之间确实没什么话可聊，一个是因为他害小奥受了伤，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歉。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至于小奥，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再加上他眼里只有缇菲娅，伊普洛到底别扭得有多抓耳挠腮，夜不能寐，那也不是他会去关心的。
“喂。”伊普洛撞了一下小奥的肩膀，递过去一串烤肉，硬邦邦地说：“这个挺好吃的，尝尝。”
小奥被迫移开一直追随着缇菲娅的目光，看了一眼烤肉，迅速接过，又将目光移回去。
“谢谢。”他边吃烤肉边囫囵说道。
这是缇菲娅教他的。感受到了别人的善意，需要说谢谢。
“不客气。”伊普洛别扭得浑身不自在，扭捏了好久才细若蚊吟地开口，“……还有，上次害你翅膀骨折的事情，对不起。”
小奥停下吃烤肉的动作，疑惑地侧头看他。
伊普洛被看得更加别扭了，暴躁说道：“你干嘛！不原谅我？要打一架吗！”
“……没有。”小奥摇头，咬着烤肉，目光又粘回了缇菲娅身上。
他知道说谢谢，也知道说对不起。但并不知道如果有人和他说“对不起”该怎么办。
毕竟从没人和他说过，缇菲娅也没有教过他。
“你好歹回句话啊。”伊普洛不满嘟囔着，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和小奥同行了这么久，他也大概知道小奥的性格。除了缇菲娅，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
就算是受伤，小奥的第一想法也是担心他不完整了，他变丑了，缇菲娅会不会不要他了。
可是不说对不起，伊普洛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伊普洛从出生起就在月光森林，从没出去过。他直率、正直，却也非黑即白，太过于单纯简单。比起只有六岁的小奥，他其实才更像个孩子。
小奥则不然。
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骷髅科勒是他的第一个老师。他明白想要追求一件渴望的东西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小骷髅对太阳如此，他对缇菲娅也如此。
日思夜想。
不止不休。
虽死未悔。
小奥又开始了长久的惯性沉默。
其实这是他一天当中大多数时间的状态。像一株种在盆栽里的植物，无人的时候就合拢叶片安静呆着。只有缇菲娅来了，他才会开出小小的花来。
伊普洛小声地嘁了一声，又开始自我安慰。
不理他就不理呗。反正他已经道过歉了。
干嘛和小奥犟脾气呢？
毕竟他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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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的篝火一直烧得很旺，亮堂堂的红色火光和魔域中的业火看上去很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
村民们将新烤好的瓜果和肉类端上来，换下已经吃完的残羹冷炙，准备开启新一轮的狂欢。
“嘿！快来尝尝我烤的烤肉！”缇菲娅双手抓着满满几十串烤肉突然蹦到小奥和伊普洛面前，“我刚学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的身后，一个年轻男子端着一个大盘子红着脸走过来，“肯定好吃。你很聪明，学得又快又好。”
伊普洛接过一串，咬了一口。
这个烤肉里放了鲁西村的一种特殊香料，是他从没吃到过的奇特香味，但确实很好吃。
四周的村民们全都围过来，一人一串，迅速瓜分完所有烤肉。小奥小心护着自己的翅膀，等人群散去的时候才发现烤肉已经没了，他一串也没拿到。
那可是缇菲娅亲手烤的。
小奥抿了抿唇，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湿漉漉，又可怜兮兮地，有点像被抛弃的小狗。
早知道他就不护着翅膀，先拿烤肉了。
“嗯？”缇菲娅发现了抱着骨翼可怜兮兮的小奥，“你怎么……”她指指小奥的骨翼，“你怎么不把翅膀收起来？”
“收起来？”小奥茫然又无措地看着缇菲娅，“……怎么收？”
“对哦，我还没有教过你呢。”缇菲娅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凑到小奥身边，捏捏他的翅膀根部。
“这里，感觉到了么？”缇菲娅的指尖顺着小奥背部的骨骼画了一个圈，“想象你把身体的这个部位打开一个洞，控制翅膀收回那个洞里就可以了。”
小奥唰地一下满脸通红，什么没抢到烤串的遗憾和后悔全部抛到天边。他满脑子都是缇菲娅指间温热的触感。酥酥麻麻，整个人都被电到，站不住，受不了。
太近了。她离他太近了！
他想远离，却又舍不得。
大概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会心甘情愿死在缇菲娅手里吧。
这是小奥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
“还是不懂么？”缇菲娅看着愣愣地，没有任何反应的小奥，“这样吧，我给你示范一下。”
她唰的一下展开四片薄薄的、透明的淡金色蝉翼，在半空中飞了一圈。篝火映衬着金色光辉，像悠然飘落的金色雪点，又像黑夜里游荡的萤火虫。
正在跳舞的村民们全都停下动作，愣愣地看向半空。
缇菲娅扇动着翅膀落下，背对小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翅膀根部。
“看这里。”
精灵羽翼缓缓融回背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懂了么？”
小奥其实并没有懂。
缇菲娅在空中飞舞的时候，他甚至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缇菲娅到底说了什么。
在月光森林，他也曾不止一次见过缇菲娅随着娜迦族的歌声扇动翅膀起舞，那也很美，可却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震撼。
月光森林太过于圣洁与薄凉，所有人都清高而矜持，不食人间烟火。所以他只能仰望，生不出别的心思。
但这里不一样。
村民们拥拥攘攘地往缇菲娅身旁凑，更甚至有大胆的小孩拽着缇菲娅的袖口央求她再飞一次。
缇菲娅只是笑着，跳动的火光映着她金色的眼眸，让她带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甚至连眼神中都含着神低头俯望，回归人间，怜爱世人的错觉。
篝火太过于炙热，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热烈燃烧起来。他想起了伊普洛说过的话。
【爱是私有，是独占。】
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无法遏制地产生了某些疯狂的想法。
他想看缇菲娅从神坛跌落，像普通人一样又哭又笑；他想看泥污沾染她永远干净的脸庞，好让她看上去离他更近一点，触手可及。
为什么他要属于缇菲娅？
为什么缇菲娅不能只属于他？
念头一旦产生，就汹涌似大海奔流，难以遏制。
小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迅速低下头，不让自己微红的眼眸泄露出他渴望而焦躁的内心。
恶魔本就不属于大陆。不论有多渴望光明，唯一的下场也是被烧成飞灰。
除非他拉着缇菲娅一起沉沦。
渴望在叫嚣。
他伸出手，轻轻捏住了缇菲娅碰过他翅膀的指尖，干净、圣洁、温热、鲜活。
日思夜想。
不止不休。
虽死未悔。
虽死。
未悔。
他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了从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懂了。”
深埋黑暗之渊的魔域之主，笑起来居然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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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缇菲娅身后的那个青年男子也被这一幕美到难以言表。
尽管村落里有很多人都喜欢缇菲娅，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表白。因为缇菲娅太神圣，太完美。完美到让他们自卑，完美到让他们觉得连表白都是一种亵渎。
但他想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壮着胆子大喊，“缇菲娅！”
缇菲娅抽回自己的指尖，回头，“怎么了？”
“我、”青年男子再次深吸一口气，“我想说，我喜欢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缇菲娅有些懵懂地眨眨眼，“你是想做我的收藏品么？”
青年男子傻眼了，“什么？”
因为月光森林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缇菲娅再也不会冒然对别人说收藏品的事情了。更何况这是一个避世的村落，甚至连魔法都不知道，更别说精灵的习性和喜好。
再者，缇菲娅也没有在这个村落里遇到她欣赏的。
“恐怕不行呢。”缇菲娅委婉拒绝，“我没有在这个村子里找收藏品的想法呢。”
“啊？”青年男子依旧满脸呆滞，“收藏品？不……我的意思是……”
“够了！”
青年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伊普洛打断。
虽然他们一个被主动询问，一个被拒绝，但伊普洛还是在这个青年男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有些荒谬。
“缇菲娅，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感情！”伊普洛积攒了许久的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收藏品？别人对你的爱意难道就是让你糟蹋，成为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抛弃的收藏品的么！”
他越说声音越大。
“我是这样，小奥也是这样。偶尔想起来了，就逗弄一下，想不起来，就抛到一旁。你这么温柔，却又为什么这样无情？”
说道最后，伊普洛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你到底……懂不懂是什么是爱……？”
“我不太懂呢。”缇菲娅语气平静地开口，就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是不想成为我的收藏品了么？”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哈哈哈，对。”伊普洛凄然笑着，“我不想做你的收藏品了。”
“我再也不要做你的收藏品了！我受不了了！现在！立刻！马上！我就要走！”
“那好吧。”缇菲娅有些遗憾地开口，像许多次告别她的收藏品一样，微笑着对伊普洛说：“那祝你旅途愉快。”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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