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阿絮，我的光不见了》黎姜末

43、第四十三章

　　快要过年了，周子舒想，要是能捱到过年就好了。那时候就可以吃阿温做的年夜饭，前几天吃了阿温做的奶汁炖鸡他到现在还馋着呢，那道菜作为上桌菜确实不错。
　　哦对，过了这么多天估摸着成岭也快回来了，一天前有平安银庄的小厮来送信，说成岭已经在返程途中，一切平安，无需挂心。这样一来就可以是不是可以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年夜饭？
　　唉！他无奈又悲哀地叹了口气，挺想来年三月去看兰花的，可惜……
　　“在想什么呢？”温客行走过来，见阿絮一动不动地躺在躺椅上，双眼穆然地盯着眼前的某一个地方。
　　周子舒回过神来，对上温客行微笑的眼睛，也笑，轻声道：“忙完了？”
　　“嗯。”温客行应一声，二话不说地躺在周子舒身旁，“忙完了。阿絮，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周子舒的呼吸有些困难，“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有来生。”
　　温客行盯着周子舒那张苍白无力的脸看了一眼，一把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深吸一口气，将哽在喉头处的酸涩苦水咽下去，才开口：“有的，有的……”
　　“听闻造孽太多要下十八层地狱，剥骨抽筋，想来我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温客行的心揪成一团，翻江倒海地绞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阿絮又开口。
　　“听说，一个人轮回一千年就可以得到好的因果。”周子舒往温客行脖颈处蹭了蹭，贪婪地闻着他身上令他着迷的檀香，“阿温，千年，千年以后，我不再是周子舒，你也不是温客行，我们换个活法，但我们还是周子舒和温客行，好不好？”
　　依然是周子舒的那份爱，依然是温客行的那份情，依然相遇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依然一见钟情地彼此吸引着，依然是彼此唯一的光。
　　依然！依然！
　　*
　　那日离开平安银庄之后，温客行便找了个时间折回去，一番软硬兼施之后，才知道阿絮跟掌柜的交易不只是护送成岭，还有一封信，一封让他痛彻心扉的信。
　　那会儿看阿絮和掌柜的眼神就心知不对劲儿，他知道阿絮应该是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但他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
　　打开信的那一刻，掌柜有口难言又不知所措，秀气坚定的字迹一行行工整地印在上面，却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将他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地剜下来，从心脏到脚尖，没有哪一个地方不在发抖，泪水泄洪般滚下来，看得站在一旁的掌柜也跟着掉眼泪。
　　“温公子！”掌柜擦了擦眼泪，好声劝导，“周庄主这样做也是怕你伤心，出此下策实在是……”
　　“他原来……”温客行涕泗横流，信纸被泪水氤湿，捏在手里变得有些褶皱。他的声音抖得不像话，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像个落水小狗一样可怜地跌坐在地上，纤长的手掐进发丝，痛苦无助地抱着头，声音发艰发涩，试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
　　“啊——啊……”他终于绝望地叫出声，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狈不堪，“原来他什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安排好了……”
　　“温公子！您别这样！”掌柜把他拉起来，却发现他腿软得站不住，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仔细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周庄主如果知道，这……”
　　“他还有没有说过其他的……其他的什么话？”
　　掌柜回答得认真：“周庄主只说过等他……等他去了之后再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呵……”温客行惨笑一声，泪珠从嘴角落下来，“阿絮啊！阿絮！果然！果然薄唇男子最是狠心……”
　　他猛地起身，眼前突然一黑，脑袋里鸣声四起，还好掌柜的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不至于摔下去。
　　“我没事。”他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出平安银庄，路人像避着疯子一样地避开他。他大概想到了什么，又快马加鞭地去了一趟千里冰封的长明山。
　　“没药了！”这是叶白衣看到他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来求药的！”温客行努力寻找自己的理智，眼圈通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死了？”
　　温客行看着叶白衣的眼神变得疯狂狠厉，片刻才有些柔和，低下头艰难地咽了一口苦涩，摇了摇头，道：“我是想问您一件事。”
　　“阿絮，是不是有可以救阿絮的办法？”
　　“是！”叶白衣回答得干脆坦荡，“可是这小子不要！”
　　“为什么？”
　　“因为他不舍得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我愿意！”温客行几乎是在渴望，在乞求，“我可以！”
　　“哼！”叶白衣冷哼一声，“果真痴男怨女，通通躲不过贪嗔痴！他不舍得你死，宁愿饱受折磨，你倒好，拼了命想要替他去死！我不是圣人，既然我答应了那小子，必不会反悔。”说完便想关门，温客行却扑通一声跪下来。
　　“这一次，就算是你跪死也没用！”叶白衣用力把门关上，却隔着风声和铁门听到了温客行哀乞的声音。
　　“叶前辈！晚辈最后问一句，阿絮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晌，他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他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