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分享 ...
-
理达班的早晚读基本都是各读各的，一三五早读语文，二四六七就是英语了。任课老师基本只上课时来走一圈，自由度和楼下老师坐堂、内容限定的情况相比，不知道高了多少。
所以爱阳和首司才敢在早读那样肆无忌惮的开小差，谁知道今天水逆，刚上课就被当场抓获。
失去了聊友首司的爱阳表示，自己现在有点孤单。
耳机里的英文曲目从忧伤的换到了欢快的，教材上枯燥的文章让他有点昏昏欲睡，目光游离间他忽然注意到了俞蓝手里拿着的书。
还是上次那本《老人与海》，不过比起上次左右厚度均等的情况，现在的它已经被俞蓝翻到了最末几页，隔着一个肩头爱阳能看见故事已经到了老人在床上睡去那一段。
“啪”，翻到最后一页俞蓝长出一口气就直接把书给合上了，静坐几秒后，他把书放在自己膝盖上顺便打开了桌盖，紧接着就掏出了一本《Flipped》——《怦然心动》。
爱阳：……合着这人早读其实一直都在看课外书呢？看完一本来一本？？？
内心惊叹着的他转瞬有了新的主意，于是他拿笔戳了戳俞蓝的肩膀：“俞蓝俞蓝俞蓝！”
俞蓝侧开他的肩膀就要把那本《老人与海》放回课桌里。
爱阳瞬间就急了，手直接向前搭在了他撑着桌盖的上臂。
“能把那本《老人与海》借给我看看吗？我看你刚刚已经看完了，你现在不是要看这本《怦然心动》吗？”
触到对方怀疑的眼神他还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一定很快看完，绝对不弄脏弄烂弄丢，也绝对不会借给别人的！你不相信可以盯着我！”
俞蓝无语的想回一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气又斤斤计较的人吗？
但是他只是盯了一会儿爱阳的眼睛，随后移开了目光，余光恰好瞟见吴妍背对着他们的身体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正对着他们。
他原本打算直接把书塞回课桌的手一顿，想起课前吴妍找他谈话让他和爱阳好好相处，至少在英语学习方面好好交流的事，他的手突然半空中就转了方向，直接把书轻放在了爱阳抓着自己上臂的那只手上。
原本以为他拿书要拍开自己爪子于是极速收手的爱阳：……
原本想把书给人家结果放空了的俞蓝：……
尴尬只蔓延了一秒，俞蓝果断收回手，把书往自己桌里塞。
爱阳赶紧站起来双手死死抱住他撑桌的上臂，笑意里带着哄人的语气：“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条件反射怕你抽我吗，我是真心想要这书的，别生气啊，原谅我好不好啊～”
俞蓝对此只是毫不犹豫的把书放进桌里然后冷漠的抽回被抱着的手，只留给他一个更加冷漠的后脑勺。
爱阳一步脚跨出自己座位，站在了俞蓝右侧的过道里，抱空的两只手顺势交叉抱胸，就那么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俞蓝的脸，也不说话，企图以气势逼人。
在对方不为所动的态势下他逼着逼着自己的思维就开始发散。
是教室里空调开太低了吗，他手臂怎么会这么凉？
他早读都在看英文书，那他的口语怎么办？他的桌里到底有多少英文书啊？他喜欢哪种类型的？
他读英文书是因为兴趣还是单纯锻炼阅读能力啊？话说他刚刚要借书给他前是不是往走廊看了一眼……
等会儿，走廊！？！吴妍不是在走廊吗！
爱阳猛的一回头就直接撞上了吴妍投过来的目光，发现对视上了的吴妍还冲他友好的笑了笑。
她可能只是刚刚才转过来觉得我是在孜孜不倦的和俞蓝讨论学习问题，应该不会说什么吧。他内心兀自这样安慰着。
结果吴妍直接进来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坐好：“早读还是自己弄自己的吧，不要一直和别人玩闹，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我，班里同学的水平基本都要比你差一截了。”
貌似被夸了但是没有什么喜悦的爱阳：“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老师，谢谢老师。”
和爱阳说完，吴妍就带着她的大文件夹走上了讲台，文件夹轻轻放在讲台上。她扭头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时钟，估摸着距离下早读还有十几分钟，就又走下讲台轻轻踱到了几个同学的位置边，低声说着什么。
被说话的同学或惊喜或悲伤或放松，看来是像刚刚和首司一样的对月考成绩的简短分析了。
爱阳坐在自己座位上，对于那本书的遗憾马上就被对于吴妍的好奇心给取代。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吴妍从教室的这头移到那头，从她始终微笑着的嘴角到她轻轻拍着别人肩膀的手，自己的嘴角也慢慢扬起。
——————
早读课之后两节都是英语课，所以吴妍就一直在教室里待着。
上课铃再度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前面和成晟说着话，后者隔一会儿就回头往后排看一眼，理智告诉爱阳她是在看俞蓝，但是直觉却告诉他那是对自己目光的洗礼。
好在她们没谈多久上课铃就响了，成晟也乖乖坐正不再回头。
吴妍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笑着先用英语和大家打了个招呼：“Good morning,everyone!”
“Good—— morning—— Mrs——Wu——”拖拖拉拉的声音把简单的问候语喊出了送殡的感觉，倒像是真的要验证首司的那句“要完”。
吴妍颇有些无奈的从文件夹里抽出了这次考试的答题卡：“来两个同学帮我把这次的题卡发一下，发完以后我们再做下总结，大家先提前把问卷给拿出来，没有的来找我拿份新的。”
坐在前排的谭诗和最后一排的首司早就蓄势待发，在吴妍话音一落就窜上了讲台。
首司因为坐的靠后，慢了谭诗一步，等她走上讲台时桌上那叠厚厚的答题卡只剩下零星十几张，明明白白的表示着：这是我谭大小姐挑剩下的！
不屑的撇撇嘴，首司拢住桌上剩下的答题卡，转身大踏步就走下了讲台，擦着谭诗的肩膀过去时直接把她撞得推着旁边的桌子挪移了几厘米。后者瞪着一双眼睛想说什么，触及吴妍带着安抚意味的目光时又咬咬牙开始发她手里的答题卡。
首司随手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答题卡，一眼扫过去大概就知道了，这应该是班上名次垫底的几个人的试卷，这次被踢下去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叹了一口气，她不再像谭诗一样一张张题卡的看过去，只瞧了个名字就不再多看的把答题卡送到相应人的座位上。
当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答题卡时她扫了一眼名字——爱阳，然后机械地走到他的座位放下答题卡，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开桌拿出自己的问卷。
头卡在桌盖下时她忽然回神。
刚刚那是谁的？爱阳的。
多少分来着？？？
她脖子猛地直起，天灵盖和桌盖亲密接触发出令人骨头发痛的撞击声，但她来不及呲牙咧嘴，只是怔怔地扭头冲着爱阳惊呼：“卧槽爱阳你英语150满分啊！”
音量不是非常高，但足以在只有翻页声的教室里荡出回音。
一瞬间整个教室响起了一阵非常整齐的倒吸气的声音，随即嗡嗡声席卷了整间教室。
“满分怎么可能，不是说作文有三个老师评分，意见有出入从来不会给满的吗？”
“这次听力和阅读这么难他居然一个都没错吗？”
“改错的那个to连隔壁麻花英语组组长都没改出来，他居然改出来了？”
吴妍看着台下意料之中的一片惊愕，嘴角笑意不变的唤了一下被首司那一嗓子惊得待在原地，还捧着一大半答题卡的谭诗：“谭诗，快点把答题卡都发下去吧，我们要准备讲课了。”
想起自己课前还满心得意地和人说这次爱阳在理达垫底，谭诗感觉自己身心都受到暴击。
她看着手里那一叠答题卡忽然就苦了脸，也来不及一个个看别人的分数了，直接就把答题卡分成了三四份塞给周围的人叫他们自己传一下，接着就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座位想看一下自己的分数。
结果发现自己的答题卡还在大洋彼岸被无数个人传阅着，好像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的分数看。她顿时就红了眼眶，当着吴妍的面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直到下课都没抬起来过。
吴妍叹了口气，见下面基本每个人都拿到答题卡了，这才勾起手指敲了敲讲桌，提示大家安静下来：“答题卡大家现在都拿到了，没有没拿到的吧？”
“没有——”声音依旧拖拖拉拉，但是比起刚刚的半死不活明显多了几分回光返照的意味。
“那好，我们先说一下总体成绩。”吴妍打开了文件夹，“这次考试我们班平均分123.6，比雅礼低了0.8，比文曜低了1.7。在三个班里倒数第一。”
台下一片死寂，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懊丧的表情。
“但是，我们班140以上的有四个，分别是爱阳150，俞蓝145，成晟143，凤琪140，而雅礼最高分只有138，文曜也只有一个141。”
大家又忽然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我们班的120以上的高分段一共有37个人，剩下的都在90到120这个段内，全员及格，而隔壁两个班都有一个不及格，高分段的人数也比我们少一个，在这点上我们班很不错。”
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比起爱阳刚来时那阵掌声，这次得算是“雷鸣般的掌声”了。
吴妍等掌声停了才继续开口：“这次的题目比我们之前做过的几次测试都要简单些，但是有一部分同学的成绩仍然不理想，这些同学我课后会找你们谈谈，对自己的成绩或学习方面有疑问的同学也可以去找我聊聊。”
“当然，想要谈心的话也可以找我，哪怕你只是路上看见我也可以走上来和我说话，我不仅是你们学习上的老师，还可以是你们生活中的朋友，无论以后你们是不是还在我的班级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存在于此的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爱阳发现俞蓝的脸颊动了一下，像是笑了。但是班上刚刚被吴妍谈话过的几个人里有两个已经开始抹眼睛。
爱阳又默默把目光转向同样被谈话了的首司，后者仍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盯着他桌上的答题卡，丝毫没有对自己命运的担忧。
行吧，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是别管这傻愣子了。他扭头就刚好和吴妍投过来的目光撞上。
“我知道英语一直是大家的短板，这是一门依靠积累的学科，所以我平时也不会和大家说什么速成法则，只希望你们能在零散的时间里把英语给拾起来。学习英语的语言环境教师资源固然很重要，也很有效，但是说到底这还是你自己要学习的东西，需要你们自己去创造把它吃透的机会。”
“考试能检测的更多的只是大家的词汇量和听力水平，当然还有一部分的阅读和语法，但是我们学习一门语言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能拿出来交流，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拘泥于成绩来学习它。”
“考场上答题拿分的小技巧我以前就和你们说过了，我也说过老师们给分，作文不会给满分，因为评审作文的至少有三个老师，彼此标准不一，但是爱阳这次拿了150，听力、阅读、语法填空、改错，还有作文一分不落，是我教过这么多学生里英语最好的一个。”
“为什么呢？”吴妍冲爱阳眨了眨眼，“因为他答题很优秀，作文也写的让我们三个老师都十分欣赏，从这里面我们也发现他的英语水平甚至比我们一部分老师都要好，同样是高一，爱阳，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学习英语的吗？”
说完她就带头开始鼓掌，班上的掌声比刚刚还热烈几分，这算是他第一次接受到这个班的热情。
拿起自己的试卷和答题卡，爱阳踩着众人的掌声走上了讲台。
台下的这些人看着他都是一种“佩服”甚至掺杂着些微不服和嫉妒的眼神，就连俞蓝也是褪去了冷漠，换上了一种名为尊重的表情。
爱阳内心忽然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原本觉得与记忆有些重合的教室也瞬间从时光的灰里脱落出来，显出它原本的洒满阳光的颜色。
清清喉咙，他笑着开口：“我学习英语的方法大体上和大家应该都差不多，四年级学习音标老老实实跟着老师读背单词，记忆那些日常用语。初中又在吃饭走路时见缝插针的记单词，同时努力去学那些绕得人头晕的短语啊语法啊特殊语境什么的，顺便做做那些堆成山的各类习题，以适应应试教育。”
“你初中是在一中就读吧？是一中的环境影响了你的英语成绩吗？”吴妍尽职尽责的代替同学们发问。
对此爱阳笑意渐深：“一中有很好的英语学习环境，供大家一起学习交流的英语角，特地请来的外教，还有英语社团等等……”发现台下人的目光中都透露着羡慕，他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很少参与这些特意营造的语言环境，我的英语学习和一中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我平时会随身携带一些单词卡片或者单词本，一面中文一面英文，记单词也记语法，还记句式，看着其中一面能说出另一面才算是记过了，之后隔三天再看一遍，三次都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过了。”
“我和凤琪初中一直是同桌，在很多时候我们两个都会尽力用英语去交谈，不在意句式和语法，只想着用自己能想到的词加上肢体语言和表情把我们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在交谈成功的快感里使用的单词和一些语法能记得更牢固。”
“我们班每周都会用英文写一篇周记，短的有100个词，长的能写到1000以上。我和凤琪当时会每天写一篇200字以上的日记然后互相批改，你要相信挑出别人的错误永远比挑出自己的错误要快乐。”
爱阳挑起眉看向凤琪，凤琪回想起那段连单词间距都去挑错的日子，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偶尔也会尝试去读一些英文的简单读物，一部分是因为兴趣，一部分也算是对自己学习成果的验收吧。照目前来看，我的成果还不错。”
爱阳又把目光转到了俞蓝那边，刚好看见对方还摊在桌上的《怦然心动》，又是一挑眉：“我觉得吴老师说的没错，英语的学习其实还是在于我们大家自己的积累，大环境对我们有影响，但它不是决定性的东西。决定性的也不是我有个像凤琪一样的学习伙伴，只要大家想，你们现在就能找一个，一起变优秀的事情谁不愿意呢？”
“决定你们的应该是你们到底有没有坚持下去的这份毅力，一个单词十遍记不住就记一百遍，烦了厌了想着算了，只能说明你没有真心想去接受它，不是它不要你，是你内心在抗拒它，抗拒和它相关的名为分数的负担。”
爱阳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道：“成绩不能决定一切，但你能让它决定你的优秀与否，谁的分数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希望大家最后都能够拿自己的实力说我努力过，而不是拿着一时的分数说我进步了。学习永无止境，很庆幸我能和你们作伴。谢谢大家！”说完鞠躬下台。
全班在最初的愣怔之后，马上报以今天雷动般的第三次掌声。
很多年后他们再谈论起爱阳这个人，回忆里总有这节课讲台上自信耀眼的少年。
那年秋风正好，丹桂飘香。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