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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终于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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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不眠不休地在内阁“搞事”,与几个大臣同吃同住,层层审批奏折,直到十日后,第一张支付票正式诞生。
“为何是这个颜色?”陆云寰拎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盯着左右看,“为何上面要画一个圈。”
陆离不知怎么解释,开启胡说八道模式,“支付票嘛,当然得是个铜板形状,至于这个蓝色嘛……”
容沉景阴恻恻地瞥向陆离,“这种纸遇水不化,遇火不焚,知道我多难弄到吗?”
“子轩,你辛苦了,回头我请你去青楼逛逛。”
陆离话音刚落,陆云寰插了句嘴,“要不……把我也带上?”
众所周知,陆云寰还是单身狗一条。
容沉景咳嗽两声,“二殿下逛窑子,当真是老铁树开了花。”
陆打了个响指,“这个老字……用得精妙。”
“回头我告诉镇国公,陛下趁他不在逛窑子。”
陆云寰话音刚落,陆离哭丧着脸抱着他胳膊,“二哥,放了我吧!”
容沉景摸了摸下巴,好死不死地接了句,“我正好是人证。”
“你们够了啊!”
陆离假装一脸正经,丝毫唬不住这两人,他只好转移目标,拎着支付票说,“这种特殊的纸世间难求,加上小谢大人巧夺天工的印戳,如此一来,不会被轻易仿制,从明日起,下令举国通用,商家不许拒收支付票。”
“陛下为何要推行这玩意?”容沉景打量着银票,琢磨许久,不明白陆离究竟怎么想的。
“等到它广泛使用,你就知道了,货币的价值,是皇权创造的。”陆离重重地拍了下容沉景的肩,他叹息了声,想起远在北境的沈恒之,心里百感交集。
他能做的,只有匡扶大秦,为沈恒之守着他身后之地。
等到华誉到北境时,沈恒之已昏迷三日。
营帐内,龚淮安愁眉苦脸,活似刚死了新婚之妻的鳏夫,见到华誉,也不管检查身份,上去握住他两手哀嚎起来,“你可算来了!”
华誉丧着一张上坟脸,像刚打劫下山的土匪头子,往行军床边一坐,伸手探了探气息。
“棺材寿衣备下了吗?”华誉语出惊人,问得龚淮安一脸莫名其妙。
“他早死了……”龚淮安骂骂咧咧地道,“至今还不知尸骨埋哪在。”
华誉沉吟了会,摸了摸稀疏的胡须,“哎,把死鬼救活,还是头一次。”
他话音刚落,沈恒之皱了皱眉,猝不及防地睁开猩红的眸子,“骂谁死鬼呢?”
沈恒之坐起身,一巴掌呼过去,正好打在龚淮安结实寒冷的铁甲上。
咚的一声!
“大帅,打错人了!”龚淮安委屈巴巴。
沈恒之未着铠甲,只穿着单薄的棉衣,精瘦的腰间系着一方鸳鸯佩,碰到床板叮咚作响。
“你怎么跑北境来了?”沈恒之确认华誉身份,瞄着他说,“大秦皇室完蛋,你来传丧?”
龚淮安哭笑不得,“大帅,你太不相信太子殿下了。”
“该改口,他是陛下!”
沈恒之一手撑着膝盖坐定,一手支棱下巴,思索后道,“听说,他在整顿朝堂?”
“可不是嘛,推出新的银票,说是搞农商……”华誉咕哝好一会,没捋清楚,索性道,“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沈恒之颇为好奇地笑着,摸了一把下巴,喃喃自语,“真想回去看看他。”
他摸着玉佩,那一次陆离派人给他传信,足足写了两页纸,重得像块石头。
千言万语,难诉衷肠。
匆匆一别后,隔着无数陌生的真相、生死,以及无法解释的情意、宿命。
有些人再见是生离,有些人再见是死别。
不知陆离见到他,会如何?
“去啊!”龚淮安一拍大腿,“这儿有我守着!”
“就是,”华誉煽风点火说,“你一个无影无踪的魂魄,想去哪去哪,若有异动,你再回来便是。”
“……”
沈恒之不想和他俩说话,闷头埋进被子里,咯噔一下,消失了。
远在京都的陆离从内阁出来,经历十多日不眠不休的整顿,总算把大秦这笔糊涂账彻底抛弃。
他一人躺在浴桶里泡澡,等了好一会没等到西槐递帕子,他把散开的头发挽起,喊了声,“人呢!”
哗啦啦的水声,响彻在空荡的宫殿中。
陆离东想西想了良久,嘀咕道,“连个鬼影都没有,皇宫果然阴气重,啧。”
沈恒之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一句,又想发火。
他压着怒火,冷不丁地说,“杀戮太多,自然阴气重。”
“那是,”陆离头也不回,靠在浴桶里闭目养神,“前几日还死了不少人,真希望老皇帝别阴魂不散,还是早日投胎做个好人。”
“也许……还有别的鬼。”
沈恒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陆离以为是哪个太监,向身后伸手,“把毛巾递给我。”
啪——
他的掌心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打得他生疼,愣是叫了声,“哎哟!”
陆离一回头,沈恒之阴沉着脸,双手抱臂站在身后,一袭月白棉衣紧裹着单薄的身子,眸光清冷而森寒,如清霜月色,淡漠疏离。
陆离转身看到他,眨了眨眼。
原以为隔着千山万水不知何时能见,而如今他近在眼前。
陆离怀疑,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太想念沈恒之,以至于眼花看到他?
陆离搜了搜眼睛,眼睛越揉越红,几乎揉出了泪。
他不敢伸手去碰,唯恐碰一下,这一场梦境会消失,眼前的人会不见。
别不见啊!别走好不好?
陆离战战兢兢地伸手碰到他,隔着无尽的相思和揉心碎肠的心痛,他轻轻唤道他的名字,“沈……沈恒之。”
明明没有分离太久,为何再见时,陆离觉得,当真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沈恒之隐瞒太多无法倾诉的真相,他从未告诉他,大秦皇室竟然在十五年前将他折磨致死,这个世上唯一的神宗,原来早已破灭。
而他背负着生死宿怨,依旧不顾风霜苦寒地守北境七年!
这七年里,他恨吗?他怨吗?
他不可能不恨啊!
他这样一个清贵出尘的神,一个绝好的男子,被这污秽的人世间,被一手创立的大秦,糟蹋成什么样!
陆离难以遏制地颤抖着,他恨,他恨沈恒之为何不告诉他!为何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沈恒之站在陆离面前,打趣笑道,“怎么?想我想到哭?”
陆离站起身,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喂喂,你身子没擦干净!”
陆离再也克制不住,紧紧抱着他,用力把他摁在怀中。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一字一字哽咽道,“沈恒之,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