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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妖气弥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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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热浪袭人,奚风额前乌黑发丝随风轻扬。
看到他眼里的惊讶、不可思议、愠怒再到平静、麻木、冷漠,何肆嘴角向上扯起一抹弧度,觉得好笑,抬起被铐起来的手腕:“我可不是针对你,所有人死后都要经过审判,否则过了头七魂飞魄散,想转世继续当人都没机会。”
“谁想,”奚风眼眸清澈,面上满是嘲弄,“人间即炼狱,未必比灵界快活。”
他轻飘飘望向何肆,声音如水柔软:“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何肆墨镜下的眼睛看了他好一阵,似乎被他温柔的声音打动了,许久没说话。
然而他压抑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思,肩膀随之颤动,没忍住发出几声细碎的气息。
“笑什么。”奚风没好气。
“你这么年轻,看得倒是很通透。”哗啦一声,何肆拎起一串钥匙,贱兮兮在他面前晃了晃,“几句话就想让我解开,你还太嫩。”
“你——”
奚风伸手去夺钥匙,何肆早有准备,手往旁边一举。
两位影帝当场打了起来,但他们俩忽略了一个细节——手还哥俩好地铐在一块呢。
银镯子哗啦啦作响,长度毕竟有限,奚风右手牵着何肆的手腕,打人都不方便。
不知怎么磕碰踉跄了一下,两人摔倒在地滚成一团,衣服摩擦的悉索声和呼吸交织在一起,奚风翻身骑在他腰上,猛地举起拳头。
何肆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哎哟”一声,自由活动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疼。”
带颤的尾音没多少疼的成分,戏做的倒是挺足,脖子上的伤口呲呲往外冒烟,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
奚风的拳头一个世纪都没落下去。
“钥匙。”妖气四溢的断崖上响起奚风冷淡柔和的声音。
“给给给,我可惹不起你这尊大佛。”
何肆右手伸到腰际,摸了两下,什么也没摸到。
打斗的时候有金属落地的声音,奚风猜测钥匙应该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目光扫视一圈,忽然听到几声脆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旁边被忽略彻底的人面蛛看去。
大蜘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近前,修长的六肢架起山丘一样的庞大身躯,少女秀气的脸蛋天真无邪,嘴里咯吱咯吱嚼着奚风寻找的那串钥匙。
何肆:“……”
“——花孔雀!”奚风念出心里给何肆取的诨名,扭头望着地上的某人,“现在怎么办?”
“凉拌,别生气。”何肆吊儿郎当地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俊逸好看的脸让人有种拿鞋拔子抽上去的冲动。
钥匙没了,两人就得这么绑着。
奚风冷着脸站起身,眼前伸来一只手。
何肆懒洋洋躺在地上,墨镜掩着眉骨下方的眼睛,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嘴角却是笑着的:“搭把手,老人家腰疼,起不来。”
“毛病真多。”奚风低声说。
到底是伸出手,指节穿过何肆掌心,紧紧握住,把他拉了起来。
人面蛛眼睛咕噜噜转动,直勾勾盯着奚风,时间有点久,像少女注视着暗恋的情郎,稀巴烂的钥匙掉在地上。
何肆:“她看上你了,别和她对视。”
奚风冰着脸当场想怼回去,却看到何肆表情凝重,没在开玩笑。
“对视会怎么样?”奚风转身往后退,躲避人面蛛的目光,听见耳边何肆混不吝的痞笑:“也没什么,就是吐蛛丝,把你藏起来,再一口一口吃掉。”
奚风的脸当场变得很黑。
审判长皮惯了,在正事上却不含糊,他说的云淡风轻,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数倍。
唰——
人面蛛吐出的蛛丝粘稠又量大,当场把两人藏身的一块岩石包成了茧。
几秒钟不到,白茧里传来石头哗啦啦融化的声音。
奚风摸上别在腰间的匕首,唰地抽出来,冷静问:“是砍头还是捅身子?”
“说话能别这么吓人么?”何肆再度为自己的小老婆心疼一秒,“刀,爱惜点用,我以后还怎么拿它削苹果?”
哒哒哒——
人面蛛在后面追,花孔雀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他俩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奚风想分开跑都做不到。
“都什么时候了,少贫嘴。”奚风找准时机,歪头躲开擦着耳朵飞过的粘腻蛛丝,长腿踏上岩石,握着匕首利落一撑,跳……跳不下去。
奚风蹲在岩石上回头往下看。
花孔雀正冲他笑,点了点下巴,示意俩人铐一块的手腕。
单人砍怪要比双人来得方便,何审判长显然不太配合。
“……我记住你了,花孔雀。”奚风胸腔里闷着一团火,从岩石上轻盈地跳下来,撩起衬衫下摆,用力一撕,刺啦一声。
何肆闻声转头,看见他拿撕下的白布条蒙住了眼睛,掀起又落下的衬衫掩住精悍苍白的腰腹。
“这办法不错。”何肆目光落在他皮带上。
奚风没说话,在脑后系了个结,面对面站在何肆跟前,鼻尖只隔一寸的距离。
他抬起一根食指,半截黑色手套染了灰:“我警告你。”
“嗯?”何肆偏头凑过去,洗耳恭听。
“……”
奚风大概是被气狠了,想放几句狠话,握着何肆的匕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拿人手短。
奚风蒙着眼,嘴角很轻地往上弯:“看在你小老婆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唰——
蛛丝迎面而来,何肆眼风一扫,握住奚风手腕往旁边躲。
两人疾步冲到一块完整的红色岩石后。
人面蛛耳朵灵,方向感却不太好,何肆悠闲地坐地上,顺便把奚风也拉下来。
听着外面岩壁哗啦啦的腐蚀声,奚风探出头,反手握匕首,听声辩向,即刻匕首就要脱手而飞,钉在人面蛛的眉心!
“不能杀。”何肆扣住他的手腕。
奚风回过头,看了他片刻,从下往上扯掉蒙眼的布料,匕首丢脚边:“这蜘蛛和人面蚰,是你们这里的一级珍稀濒危物种?”
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嘲讽功能拉满,何肆低头笑了:“倒也不是,小女孩也没犯什么错,稀里糊涂被你给你弄死了,多冤。”
“……”奚风面无表情,“你再说一遍?”
外面的“小女孩”一口一坨白蛛丝,这片岩石林很快变得千疮百孔。
密恐的人肯定当场就麻了。
“跟你说个事,我……”何肆随手捻了捻脖子上的伤,刚才拉奚风那一把,不小心和人面蛛对上了眼。
“什么?”奚风定定望着他,“有话直说。”
“——很大概率会失控,出现幻觉,如果不小心伤到了你,先说声抱歉。”何肆手肘搭着膝盖,情绪消沉。
这次安静的时间有点长,远方赤焰红莲荜拨声伴随着饿鬼的嚎哭响彻天地。
奚风是个聪明人,很快联想到其中细节:“有什么办法能帮你?”
“只能,”何肆委婉地说到一半,忽然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岩石上,墨黑发顶抵着岩壁,一动不动。
“……花孔雀……”
奚风握住他的肩,用力摇晃,晕倒的何肆毫无反应。
猜测他可能被人面蛛影响,奚风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和颈侧,捡起匕首,拽住他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把他背了起来,往鬼门的方向走。
何肆垂着头,趴在他背上,修长的手诈尸似的抬起来,朝空气比了个V,继续装死。
哒哒哒的脆响又轻又急,如疾风骤雨,人面蛛很快跟了上来,鼓着腮帮,张嘴要吐丝。
何肆回头冷冷一盯。
小姑娘吓得把蛛丝咽回了肚子里,六只细脚瑟瑟发抖。
看门怪人面蚰受了重伤,被巡逻队抬走紧急救治,十九区大部分去人间过鬼节,奚风一路上都没受到什么阻拦,轻松来到巨门前。
鬼雾弥漫的尽头,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影站在那儿。
李知慧女士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和自我鼓励,大着胆子进去两步,又赶紧退出来,在鬼门外面徘徊了俩小时,始终没勇气闯入禁区。
奚风的失踪她负全责,为了保住自己一个月五K的工资,解救落难美少年,李知慧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理了理胸前象征审判高校权威的徽章,肃了肃脸,深吸一口气,雄赳赳跑进去,轰一声,半截人面蚰肉嘟嘟的身躯砸在了她面前。
望着蠕动的半截绿虫子,李知慧流出两行宽面条泪,气沉丹田:“啊——妈啊!”
时间回到现在。
奚风背着沉甸甸的何肆,结实饱满的胸肌隔一层绸料压在他身上,何肆略长的发丝扫过他耳侧,有点痒。
“真沉。”奚风轻喘了口气,脚步慢下来,白皙的耳廓泛起红。
鬼门外,李知慧正蹲在地上画圈圈,闻声回头,诧异地站起来:“是你,你没事?”
目光扫过他背后的男人,李知慧只看到漆黑的头顶和垂落的手,一时间没认出何肆,快步走过去:“里面很危险的,你还活着就好,得赶紧去拘留处做登记,万一被审判长知道——”
“医务室在什么地方?”奚风把何肆放下来,声音很轻,却有让人不由自主听从的魔力:“帮忙搭把手,他中了毒,得赶紧就医才行。”
李知慧连忙点头:“哦,好的,医务室在——妈呀!”
看清男人的侧脸,小警安见鬼似的后退一大步。
奚风扶着何肆蹲下来,看一眼他苍白的脸庞,抬头:“你叫什么?”
李知慧低着头,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何肆,结结巴巴:“审审审……”
奚风好笑道:“他是你婶婶啊?”
李知慧像老鼠见了老虎,快要吓哭了:“审……审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