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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欲擒故纵 ...

  •   虽说乔木神通广大,但沙洲一想到师尊光明磊落,那妖怪奸险狡诈,顿时心急如火,担心师尊被妖怪暗算了。
      可沙洲再着急也没用,她心知自己没有实力,别说凭一己之力保护师尊,她只要别成为师尊的累赘就好了。
      沙洲极力镇定下来,耳朵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缓缓往庙门口的位置溜去。
      在极度的紧张下,沙洲眼中的场景变了样,漆黑的山神庙内有杂乱的波动,从打斗的位置迸发出来。她眯着眼睛,却发现那波动没有变得更清晰,反倒她在黑暗中听到破空而来的声响,随即被一个硬物绊了脚。
      乔木狼狈地跌倒在地。
      此时,她注意力分散开,眼前的异样便消失不见,重新回归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汗毛竖起,往旁边滚了一圈,避开呼啸而来的暗器。
      若不是方才跌了一跤,恐怕那东西就直接钉在她脑门上了。
      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她心中感慨,动作却丝毫没有慢,直接抓起绊倒她的东西,横在自己的眼前。
      只听“叮当”一声,她恰巧挡住第二次偷袭,保住了小命。
      沙洲心神一松,觉得手感有些熟悉,像是冰冷的刀柄。
      她连滚带爬,往庙门口冲去,同时伸手探了探,果然碰到了刀刃。
      沙洲刚迈出门口,就听到乔木喊道:“徒儿先走!”
      闻言,沙洲心中一暖,师尊在危机时刻,也不忘记护犊子,实在是令人感动。
      她猛地推开山庙门,大声喊道:“我到门口了!师尊放心!”
      她顺着山路没跑几步,脚下被另外一个东西绊倒。
      ——是油光水滑的黑鳞片,光滑细溜,根本刹不住脚。
      糟了!忘记了黑鳞蟒!
      这蟒蛇苏醒之后,竟是悄悄爬到门外,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逃跑的沙洲一脚踩中尾巴,疼得竖起上半身,作出攻击的架势。
      沙洲惨叫出声,她抓着刀胡乱挥舞一通,随后脚下一空,咕噜咕噜滚下山了。

      随着沙洲的动作,明亮日光照进山神庙,正和蜃妖缠斗的乔木微微愣神,心想短短数秒内,徒弟竟然跑到门口,反应相当灵活。但她转念又想,徒弟危难时候跑得那么快,岂不是“师徒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且逃跑都跑得那么狼狈!叫什么叫!她又不是那种找借口踹掉徒弟的可恶师傅。
      乔木恶从胆边生,揍不着徒弟,就揍蜃妖揍得更狠了。
      同时,乔木心里犯起了嘀咕,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罢。

      沙洲滚的七零八落,不知翻了多少个圈,终于稳住了身影。
      说来奇怪,那刀在她摔倒的时候,竟然自行变小,只剩拇指长短,被她牢牢攥在手里,甚至没有割伤她的手心。
      否则刀刃无眼,她这么一路滚落,沙洲都得被刀大卸八块。
      沙洲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里。
      她身上被树枝石子划出了血痕,周围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好在周围安静得很,她极目远眺,没有看到黑鳞蟒的身影,看来暂时安全了。
      坏消息则是她此刻迷失在吹寒山里,和师尊彻底失散了。
      沙洲找不到回山神庙的路,而且她不知师尊和蜃妖的情况如何,不敢贸然回去。
      那么眼下的路只有一条,她可以先到山脚,再等师尊下来找她汇合。
      想到这里,沙洲记起爷爷教给她的技巧,如果认不清方向的时候,可以选定一棵树作为参考物,再沿着一个方向直走,这样能避免走回头路。
      思及此处,沙洲左右张望,最终选定一株歪脖子树。
      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在上面刻了一道印子。她简单判断了地形,捡了个下坡的方向便开始走。

      起初一切正常。
      沙洲被地上的藤条绊了两次。
      第一次摔倒的时候,她想起先前踩在蟒蛇尾巴上,从山上一路滚下来的惨样,再看那细长滑溜的黑色藤条,几乎有了心理阴影。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沙洲第二次摔倒在地,紧张感便缓解好多。她甚至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祈福爷爷在天之灵,保佑我顺顺利利,找到下山的路,也保佑我师尊平平安安,把那蜃妖的头拧下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根拇指长的刀在她手中抖了一抖。
      她立刻摊开手,露出掌心的刀,回想起这把刀是放在诡异的山神像手上,很可能也是个邪门的玩意儿。
      她拿不定主意,不确定应该怎么处置这把小刀。
      若说这刀要取她性命,在庙里飞过来绊倒她,虽说害她摔了个狗啃泥,但帮她抵御偷袭却是真。
      在她犹豫期间,小刀漂浮在半空,随后光辉从刀身周围涌动,亮得沙洲睁不开眼。
      她眨了两下眼睛,地上插了柄三尺长的刀,正是最初山神像手里那个锃亮光洁的模样。
      此刻刀身震动,蜂鸣不止,沙洲警惕地后退两步,小声嘀咕:“果然邪门!”
      随即,沙洲脑袋一晕,一声怒斥响在耳边:“沙洲,目无尊长,该不该打?”
      沙洲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往前被爷爷责罚的记忆霎时涌现,吓得她下意识地站直身体,低下头,做出低眉顺眼的乖巧样子。
      随即,沙洲张大了嘴,指着那柄刀,抖抖索索地大叫:“大胆妖孽,竟敢假装我爷爷!”
      话音刚落,那把刀震动得更加厉害,而沙洲也头晕得更加厉害,那声音也更加洪亮,震得沙洲脑壳嗡嗡响:“瞎说八道,小兔崽子,我就是你爷爷!”
      沙洲心想,说话中气十足,气急了就不再伪装知识分子,而是扯着嗓门呜拉呜拉地吼,确实很像爷爷。
      可是爷爷死了两年了,应该转世投胎,怎么变成一把刀呢?
      虽然这刀确实很像家里放着的那把刀,但爷爷拿刀削苹果给她吃,如果爷爷真的是刀,不管是拿着同类还是本体,都听着太怪了!
      邪门,实在邪门。
      沙洲没有放下警惕心,决定和爷爷对一对顺口溜,以爷孙俩最爱的一首《围城诗》 来定夺。
      沙洲沉稳道:“天兵百万下南阳。”
      刀又颤了颤,不过这次沙洲做了准备,没有被吵个脑仁疼。
      只不过,那声音还带了点怒气:“也无援救也无粮。”
      沙洲心想目前对上了,她继续背道:“有朝一日城破了。”
      那声音没好气:“哭爷的哭爷。”
      沙洲默默收尾:“哭娘的哭娘。”
      沙洲和刀单方面大眼瞪小眼,随后沙洲哀嚎一声,瞅准刀的侧面,扑上去搂着刀就不撒手了:“爷爷!你怎么投胎成刀啦!”
      “我没投胎!”刀拔地而起,先是撞的沙洲趔趄一下,然后顺着这股力推着沙洲往前走,一边在她脑子里念叨,“我本来就是刀。”
      沙洲已经信了,但她想到自己爷爷是一把刀,而她是被一把刀养大的,也不知这两点哪个更离奇。
      况且,爷爷身为一把刀,竟然跟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爷爷去世后她哭的死去活来,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心情,沙洲心中的庆幸很快转化为被人欺骗的不满。她委屈得眼泪直打转:“爷爷!”
      “哭啥嘛,哭啥嘛!”刀从左边拍了一下她,让她换个方向,“你绕回来了,从这里走,前面有个山洞。”
      沙洲抽抽噎噎,往左边看去,那株歪脖子树确实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抹了两把眼泪,闷不作声,按照刀的指示换了个方向。
      刀一手把沙洲养大,自然知道沙洲闷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哎呀,小哭包生闷气啦?”
      沙洲打定主意不理他,要让爷爷反省自身,认识到他是个哄人眼泪的大骗子。
      爷爷虽然变成了刀,性格却还是以前那样,一见她流眼泪就没办法,时不时用刀柄戳她肩膀一下,用一种幼稚的方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戳来戳去,刀的力道越来越轻,最后没了动静。
      像是爷爷哄她半天也哄不好,耷拉着眉毛,明明是个老人,身上却显出孩子气来。
      沙洲心软了,心想她已经长大了,应当大度地体谅爷爷,别让老人家伤心。
      沙洲主动给爷爷找了个话题:“爷爷,你现在是刀,怎么能说话?”
      爷爷没说话,她也没在意,就自言自语,“难道你会心灵感应吗?”
      爷爷这回开口了:“嗯哼。”
      果然,爷爷就是在等她说话呢。这个老小孩!
      而且他听起来还有些不开心。
      他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沙洲默默翻了个白眼。
      爷爷慢吞吞地说:“要到了。”
      “什么?”
      “山洞。”爷爷用刀面拍了她一下,让她往右边走。
      这片地上有很多草藤,沙洲没多想,结果脚踩到的不是干燥的普通藤蔓,而是一整块湿滑的藤蔓网,滑得像是抹了整整一瓶菜籽油。
      藤蔓被她踩松,竟然从正中豁出一个洞来。
      沙洲完全没有防备。她惊呼出声,挥舞着双手,从洞里顺溜无比地漏了下去,一屁股坐在蓬松的稻草上,两眼无神地望着上方——她落下来之后,藤蔓又悉悉索索地爬了回去,重新织成网格,继续伪装成无害的藤蔓。
      与此同时,她听到一阵格外舒畅的大笑声。
      沙洲移开望天的视线,注视着疯狂颤抖、几乎出现残影的刀身,不由陷入了沉默。
      她此刻终于明白,爷爷不说话不是因为伤了心,而是憋着劲要使坏来整她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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