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46、劲敌

　　一路向北，到达中山国首府卢奴。
　　每天傍晚，汐羽都会面朝西方，极目远眺。
　　刘秀总是笑她，“等情郎等成这样，真是不矜持。”
　　汐羽不去理他，只是继续默默地望着。
　　邓禹却总是静静站在她的身后，一直陪着她。

　　“禹哥哥，你说他会来吗？”有时候，汐羽也会忍不住诉说。
　　每当这时，邓禹只是微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相信他会做到。”
　　汐羽闻言便会感激地笑，“我总是一直相信你的，禹哥哥。”

　　刘秀其实也在等待这个人。
　　“贾复武艺超群，勇猛善战，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我们的成功需要他来鼎力相助。”
　　刘秀对邓禹推心置腹，说到底他们相识于年少，彼此情意深长。
　　“听茂兄对此人的评价，他是个野心勃勃且有远大目光的人，我相信他也足够聪明，知道哪棵大树是应该攀的。”
　　刘秀叹口气，“贾复的功利心是重了些，但我依旧坚信他对汐羽的感情，就凭这一点，他也绝对会来。”
　　邓禹噤声。
　　刘秀却看了看他，“仲华，我知道你的心，难为你了。”
　　邓禹一怔，但接着苦笑，“我不能奢求，不是任何我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刘秀闻言久久地看着他，“仲华，我无论如何做不到你这样的豁达，对我想要的，我会努力争取，不论是江山、还是美人。”
　　邓禹道：“茂兄能够对我如此坦诚相告，真是令我感动又汗颜。你说我是豁达，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懦弱！”
　　“你是懦弱！”刘秀不客气地接了他的话，“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敢宣诸于口？大不了是被拒绝，但是你争取过了，起码不给自己留有遗憾。”
　　邓禹脸色灰败，“可是我没有了表白的权利，我已经成家，且已有一妻一妾。”
　　刘秀闻言惊讶莫名，半天没反应过来，“仲华，你……难道我误会了你对汐羽的感情？”
　　邓禹却只是苦笑，“父命难违，所以我说我懦弱，我真的是很懦弱！”
　　刘秀只好叹息。

　　汐羽却为邓禹成家的消息感到高兴。
　　看着汐羽真心真意地为他祝福，也许邓禹可以不那么后悔娶了妻妾。

　　“姑娘在此等人吗？”
　　汐羽抬起头，看见讲话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英姿飒爽。
　　“是。”她说。
　　“看来我令姑娘失望了。”男子笑。
　　汐羽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我等的自然不是你，我并不认识你。”
　　“我从姑娘的眼神中看得到失望，请原谅在下。”
　　汐羽冷冷，“这并不关你的事。”
　　男子接着道，“在下耿弇，请问姑娘是否知道大司马刘秀的军队可在附近？”
　　汐羽看着他，“你找刘秀？”
　　耿弇道，“我是来投奔大司马的。”
　　汐羽冷笑，“你倒也是很有眼光。”
　　耿弇奇道，“姑娘何出此言？”
　　汐羽道，“良禽择木而栖，这原也在常理之中。”
　　“听姑娘此言，也是对大司马的才能另眼相看？”
　　汐羽却不回答，只是问道，“为何选择刘秀？”
　　耿弇道，“大司马声名远播四方，虽没有称帝称王，但有远见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实乃人中龙凤。”
　　汐羽冷眼看他，“讲这样的话，你就不怕被灭九族吗？”
　　耿弇大笑，“谁来灭我？是远在洛阳的傀儡皇帝刘玄，还是此时在邯郸称帝的假皇族王郎？”
　　汐羽到此时不得不佩服他的坦诚和勇气。
　　“你倒真是魄力十足。”她赞赏到，“但是你又自恃有何种才能会得到刘秀的重任呢？”
　　耿弇微微笑，“我相信刘秀亦有分辨才干之能，且懂得任用强兵强将。”
　　汐羽呼出口气。单凭这短短照面，她且能看出这耿弇绝非池中之物，上天也真是要落力帮助刘秀，尽挑选有能之士投靠于他，为他所用。
　　“壮士随我来吧。”她对耿弇讲。

　　“我已为大秀哥等来两员大将。”汐羽对着刘秀叹息。
　　刘秀笑，“那我要不要请你继续前去等待？”
　　汐羽气，他居然还在拿她打趣。
　　但是刘秀立时收敛笑容，“放心，汐羽，我尚且对贾复很有信心，你更不该放弃。”
　　汐羽看着刘秀，重重点头。
　　刘秀却有心事。
　　“如今我虽然羽翼渐丰，但敌对力量各处崛起，相比之下，我们只是瘦兵弱将。”
　　汐羽亦明白当今形式，“刘玄终有一日会明白过来，招你回京，但现在最大的威胁却不在他。”
　　“我们的危险不在西方，而在东部啊。”刘秀叹息道，“崤山以东的赤眉、青犊蠢蠢欲动，近处的王郎大军气焰高涨，我现在实在是很担心。”
　　“如若王郎打过来，我们恐怕难以应付。”汐羽道。
　　“他终究要打过来的。”刘秀望着远方。

　　形式越来越不容乐观。王郎的大军逐步压进，且悬赏十万户侯爵要刘秀的人头，誓要打散他们的力量。
　　刘秀他们已经退到广阳（今天津蓟县）。
　　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几乎是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突围。一些部下感到绝望，建议南下返回洛阳。耿弇坚决反对！
　　“我们的敌人就在南方，正一路向北发起攻击，我们此时南下，岂非自投罗网？”
　　但依旧有人反对，“即便是战死，我们也该头朝南方，再北即是匈奴的地盘，我们要逃到哪里去？”
　　邓禹支持耿弇，“往北撤退，还有一线生机，此时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与王郎相撞。”
　　刘秀沉默。
　　汐羽悄悄问他，“你并不愿南下相拼吧。”
　　刘秀叹息，“自知是死路，还一头撞上去，实是不明智之举。”
　　汐羽道，“那此时你该坚守立场。”
　　刘秀犹疑，“大部分将士不从的话，我们岂不更加势单力薄？”
　　汐羽笑，“你是将领，如若连这点儿威力也没有，怎成大事？”
　　刘秀看汐羽一眼，狠狠心，做了决定。他指着耿弇，对众将领说，“他就是我的北道主人，我相信他，也请诸位相信。”
　　人群一阵哗然。
　　耿弇道，“我父乃上古郡长（今河北怀来），可出兵相助；北方其他郡县也有我家许多世交，相信亦不会袖手旁观，如若我们能集结这所有力量，邯郸便不足为惧！”
　　众将士闻言，都开始犹豫。
　　汐羽急，“各位好汉，我们走在一起已非三日两日，其中有些兄弟且一起参加过昆阳大战，咱可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患难之交了。而今正是考验我们团结力量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心念过往义气，并相信大司马的选择。”
　　耿弇接道，“我是最后才投奔大司马的人，我且愿意支持他，何况各位是他相交更久的兄弟。”
　　此话一落，立即有人附和“我愿意继续追随大司马！”
　　一声支持可以带来无数，众将士立刻达成协议，继续听从刘秀调遣。
　　可就在此时，忽然有探子来报。
　　捉拿刘秀的军队已经到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