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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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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不记得……
楔子
“手冢,想不到,所有人离开了,却只剩下我们。”
“真田他不是交换过来了吗?”
广场的一边,拉下两个长长的影子,金红色的落日余晖,映照的花坛里花草都变得红艳许多。
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花岗岩的栏杆上。
“想不到,我们三个人,居然能在一所研究生院里遇见。”
高一些的身影没有再说什么,仿佛轻轻摇一下头,然后离开了,茶金色的碎发被笼着一层金红,多少有些耀眼。
白皙的手指在栏杆上抓紧,蓝灰色的头发下,英气的眉头低垂。
“手冢也到这里来了?”更高一些的戴着帽子的身影走近。
“你不是都看见了?”
“既然在一起,那么以后多多指教。”
“恩,我会好好多指教的。”
白皙的手指松开了,矮一些的身影离开,向夕阳的深处而去。
……
“真田他该开学了吧?”
“恩,他刚刚短信给我,说迹部和手冢都在同一所学校,傍晚时分刚刚见面。”
“啊?他们居然在同一所学校里?”
没有回答,只是微笑,棕色的整齐短发,在月光下,依旧浮着滑顺的光泽。
“明天我们也该去报到了。不知道会不会遇见认识的人。”
“根据昨天看到的报名表,可能没有。”
“所以和你成为室友,我很幸运。”
深蓝色卷发下,秀气的淡紫色眼睛映着月光,在笑。
“如果弦一郎在,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谈天呢。可惜,朋友总不能经常相聚。”
“……”
“大概,有的时候,会有些寂寞吧。”
有些纤细的高挑人影,印在格子纸门上,好象,一动不动。
……
“你接下这个广告了啊?”
“恩。”
“龙马,你现在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没有再回答,墨绿色头发的人儿起身离开。
“只因为……脚本的主题是蓝色和白色吗?”
仿佛听到了身后人的自言自语,停步,习惯性地把手插进口袋,回头看看身后还在思考着的人:
“凯宾,走啦。”
……
“大石医生,我的丈夫不要紧吧?”
“不要紧,不要紧,安心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背向女人少许安心的表情,松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往办公室去了。
明亮的窗前,深蓝色头发的人正看着自己。
“忍足?你一直在吗?”
“恩,听说你过来我们医院有段时间了,居然我都不知道,怎样,在关西住的惯吗?”
“没事的,不是一个人,英二也随着工作调动过来了。我们住的很近,有个照应的。”
“忍足医生,忍足医生你在这儿?前天入院的那个病人又吐药了。”
站起来,耸肩,“看,以为很闲的时候总是很忙。”
“请自便。”
深蓝色头发的人离开,脚步声外,还有叮嘱:
“下次要叫患者,不要叫病人,那是很不尊重的。”
“是……”
……
“喂?不二吗?我是乾啊。”
“哦?乾?有事吗?”
“佐伯明天到九州,因为不知道你有没有外出,所以打电话给我,你要去接他吗?”
“恩,几点?”
“上午十点半。”
“OK,谢谢你。”
“不用,说起来我们和他也有九个月零十二天没有见到了。再见。”
九个月零十二天……吗?
冰蓝色的眼睛弯成两眉新月,月光下,老唱机里的唱片在自在地转动,被时间磨蚀过的音符漂浮在半空。
***
思念,总是一杯清茶,尝尝,总是苦的,除非,被冲的太淡。
[一]
“幸村,早。”
“啊,为什么叫其他人都是直称名字,而称呼我,独称呼姓氏?”
轻笑出声,声音也带上微笑了,“习惯了吧。”
“真是奇怪的习惯。”
“那,精市,早。”
“不早啦,你看看,都下午了。”
“朋友从中国回来,带来了好茶,特地来请你一起尝。”
“中国的好茶?那我定是要尝尝。”
“其实也不是很名贵的茶,这种茶在中国的北方非常流行,因为中国北方很多地方水质硬涩,一般的中国红茶和绿茶冲出来的茶汤味道都不嘉,所以才把茶叶用茉莉鲜花熏染入味,然后制成茶叶,让茉莉花香融入茶香里,才有了这种香气十分浓郁的茶。”
“哦?就是茉莉花茶?”
“对,这个是茉莉花茶里比较名贵的,是茉莉毛峰。”
漾着淡淡绿色的金黄色茶汤在杯里打着旋儿,浓浓的香气在上面渐渐浮起。
“香味果然很浓郁呢。”
“泡茉莉花茶,最好是用这种盖碗,才是原形原味。”
“呵呵,莲二果然还是最适合在茶道部呢。”
“茶道部……?”柳低头想了想,笑了:
“果然……上了大学以后就一直在茶道部里呢……本来信誓旦旦的大家,结果现在只有赤也一个人还在继续摸网球,其余的,全变成了睡觉之前突然想念起来的事,称霸全国什么的。”
“但是……”啜了一口清香的茶,幸村的双眼轻轻弯起:“高三那一次,我们和青学打了一场好精彩的决赛呢。”
“高三……”一句话说的柳陷入沉思:“……是啊,你和手冢的比赛,都已经可以记如史册了,精彩得让人忘记了输和赢。”
“好想……再打一次那样的比赛,哪怕……是在自家的网球场上……”
“幸村?”
“哈,看你,我都很奇怪了,为什么对大家称呼起来,都是名字,而对于我,却独称我姓?”
“诶?”
柳愣了愣,然后,靠在格子门上,嘴角弯一弯,笑了。
……
“ROLL。”
“ROLLING。”
跑上前,挥拍,击球,鹅黄色的网球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轻轻地落在球网那一侧的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停住了。
“OK!”
“呐,我说龙马,我看你还不如真打一球,刚才那样子好象没有一点气力。”凯宾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抱着手臂道。
“恩?”
“还是真打一球吧,来!我们先练习一下你的动作!”凯宾站起来,拿出球拍,“谁让我在这儿,就做陪练,帮忙到底!”
越前没有说话,也没听从凯宾的建议,他放下球拍,径直坐到长凳上凯宾位置的旁边,拿起一旁的饮料,拉开罐口,但只是端详着,没有说话。
“龙马?”凯宾走过来。越前低下了头。
“龙马?”看越前没有回答,凯宾又叫了一声,然后坐到越前的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越前倒仿佛吓了一跳,肩膀抖了一下,他回过头,有些诧异:“凯宾?”
“喂,我都喊你两声了。”凯宾对越前的反应有些不满。
“啊,是吗。”
“当然了。”凯宾凑过脑袋看看越前:“龙马,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
“饿了?”
“没有。”
“那……难道是……?”
“……”越前转过头来注视着凯宾,凯宾笑笑,吊吊眉毛,用一种轻松些的语气问:
“龙马,你最近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啊?怎么可能?”
“不过你最近为什么总是会露出偶尔想起谁的表情?”
一句话让越前怔了一下,他看看自己身上做代言的运动装,又沉默了。
运动装,多熟悉的颜色,雪白,还有,碧蓝……
……
想念,是一种很简单的事情。
……
“好啦,老哥,我挂电话了,同学都在叫我。”
“恩,88,裕太。”
电话挂断音。
伸手,精致的电话机放回原处,再伸手,一旁的几案上抽来一本书。
水一样的阳光,穿过窗玻璃,也如水一样地,静静洒在不大的房间里。
不二在九州的这套公寓并不算开阔,3楼,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卧室和厨房,还有一处小小的阳台,那里种着他的仙人球。不二中意这里的,不过雪白的墙壁,还有窗外一眼便可以望到的那条夹道栽满银杏的公路,窄窄的,高大的银杏比自己的窗口要高许多,夏天的时候,叶片茂盛,太阳便被分割成金灿灿的一片一片,照在身上,班驳的很,至于现在是秋天了,银杏叶秋天的时候黄的耀眼,让人不忍直视。
裕太在韩国,现在过的开心吧?
摇摇头,不必担心,他会好的。
不二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他把自己更深地埋头到书里去。
想念这种事,只要提起来,总是像大学时候和自己很要好的一位学长泡的茶,甜甜的,凉凉的,然后,淡淡的苦涩和清甜,就一直萦绕着。
……
桌子上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的照片,手握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骄傲的笑,那是自己小学时候和双打的伙伴的合影;另一张是九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肩膀搭着肩膀,胸前的金牌闪闪发光,青春的脸上满是对理想和明天的向往,那是自己高中最后一次参加全国中学生网球大赛冠军合照。
书架上,以前成排摆着的那些记录着大家资料数据的笔记本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在毕业以后,一本一本的都送了出去,说是既然已经不大可能一辈子打网球,那就做个纪念吧。然后……自己就来到了九州读研,所幸,以后不久,不二也来了,而且住的和自己很近。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房间里,虽然已经是十月金秋,但依旧暖洋洋的,厚厚的镜片后面的眼睛,仿佛,凝住了视线。
想起来,到了九州以后,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收集到了大家现在的情况,那么,想念大家的时候,至少可以翻翻然后就不会太费神了吧。
……
想念,是一件很自讨苦吃的幸福。
……
****
昨天分别,今天相聚,今天相聚,明天又分离,
没有分离就没了想念,但是,有了想念,只因为有了这聚散离合。
[二]
“大石君明天就要去休假了吧?真好,好好享受到关西工作以来的第一个假期吧。”
晚秋的夕阳,多少已经有了些凛冽气,夕阳下,忍足的眼镜周围,也镀上了一层金红。
“不管以前离开又回家多少次,现在,又开始期盼回家的时候了呢。”大石握了握手里包的带子,继续专心地迈步。
“菊丸君不一起去吗?”
大石摇头:“他的作品最近要参展,忙着呢。”
忍足好象轻轻叹了一声,侧面看去,他好象微微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好察觉意味的笑意:
“说起来,我有四年多的时间没见到过去的朋友了。我都要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了。”
大石说不上是叹还是笑,只是嘴角一直扬着,然后,默默地往前走,和忍足时而差一步远,时而并肩而行。忍足歪头看了看,笑了,是确实地笑了:
“大石,你改变了很多呢。”
“我?”
“恩,有话想说的时候,也会埋藏在心底只用表情表达意思了,虽然关心别人的习惯一点都没变。”
“有吗?”
“有……”忍足看看染上晚霞的天空,天上的云彩正因为落日的缘故,仿佛神火一般,烧的漫天嫣红。
“大石,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
“到东京,去看手冢的话,也替我问候一下迹部。”
“恩,没问题。”
“虽然分开好久了,但是……还是怀念以前在同一学校的时候……”
一辆大巴驶过,卷起一阵轻轻的风。
……
“大石?”刚走出教学楼门的手冢看见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待大石回过头来时,手冢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
“手冢?”叫出那个昨天晚上已经演练了好久好想让它更平静些的名字,大石迎了上去。
手,握在一起,大石抬头,看了看手冢的脸,笑笑说:
“手冢,你一点也没变,也没胖,也没瘦。”
锋利的嘴角,在听到大石的话后,往上,弯起了一点弧度。对面,祖母绿色的眼眸浮起来了笑意:
果然,在手冢面前,我的话,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多起来……
上午的风静静地漂浮在彼此之间,于是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温暖了起来。
“喂……手冢!居然不等本大爷我!”说着话,迹部在后面也走下了教学楼的台阶,手冢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面对大石。
“诶?大石?”迹部也发现了客人。
“恩,大石是回东京度过这两天假期的。”
“早,迹部君,和我同医院的忍足让我给你带个问候。”
“他和你同一间医院?”
“恩。”
迹部的嘴角轻轻地挑了一下,但是大石看的出,他的表情,却很是安心。
……
“菊丸他还好吧?没和你一起过来?”
仍然是那一路公车,仍然是当年的座位,大石说又想温习以前总是能碰到然后一起上学的情景,然后,今天是手冢第一个开口。
“恩,最近他工作很忙,作品要参加下个星期的展览。”提起老朋友,大石的脸上浮起了更深的笑:“英二现在很厉害,大有夺冠的势头。”
手冢没再做出什么反应,只听凭公车在上午的阳光里一路驶去。
大石说想像往常一样,自己到站就下车,手冢点点头,然后,到了大家的车站,看着大石下了车,车门关上之前,向自己挥了挥手;然后,车门又关上了,车里的手冢,心情好象一震。
伸手摸摸自己的肩膀,又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来。
网球袋……早就不在那里了。
但是,为什么那一瞬间,仿佛那沉重的网球袋,依稀还在自己的肩膀?
想来,大石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东京,后来又到了关西去工作,已经是好久没再见到了,但是,时隔这许久,再见的时候语言却依旧如此简短,也罢,自己本来也是不擅长说话的人。
车拐了一个弯儿,然后,又拐一个弯儿,然后,自己的家就在前面了。
……
“抱歉,请问……柳莲二先生现在这里就读吗?”似曾相识的声音止住了柳正拐了弯想往楼上走的脚步。
那个声音仿佛离自己还远,毕竟,寂静的楼里,哪怕只是一声叹息,都能在比较远的地方听见,虽然那声音不是在问自己,但是问的却是自己。柳还是转身走出了拐弯处,向那声音走去。
“有谁找我吗?”
发问的是一个比自己身量矮一点的年轻男子,白天的走廊里,光线还很柔和,逆光看去,只看见他一头浓黑的卷发。
“柳前辈!”年轻男子显然看见了自己,他挥了挥手,放高了音量。
“赤也?”柳真的不敢大声叫这个名字,毕竟,只有在和别人提起他时才能叫这个名字,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
“柳前辈!”男子回头看见自己,很兴奋地冲过来。
“赤也?真的是你?赤也?”
“当然是我!”切原赤也好象很高兴,声音不由得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柳连忙制止他:“有人在上课,安静些。——你在A大赛上得了冠军,前辈还要祝贺你呢!”
“哦,对不起啊,离开学校好久了……”
“走吧,我们出去说话。”柳拍了一下切原的后背,和他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是仁王学长说你还在立海念研究生的,还有幸村部长,我就来找你了,结果真幸运,一下子就遇见你!”
柳微笑,阳光下的切原,仿佛一点也没变,除了经由太阳的杰作,已经变得很是红润的脸色:“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还是我请你吧。毕竟是你回家嘛。”
“那也好!我要吃中学时候校门外街口那家寿司店的寿司!”
柳莞尔一笑,真想说,你小子这是早就打好的小算盘吧……
阳光,在云彩间穿梭,但是,一直,都那么耀眼。
“诶,对了,真田副部长呢?好象他和前辈还有幸村部长都在读研究生!”吞下嘴里的食物,切原开始疑问了。
“他交换去东京了。现在和迹部、手冢一所学校。”
切原的表情惊讶而变得有些暗淡,“啊,我还以为这一次飞回神奈川就能见到所有的人呢!也罢,明天就去东京!”
柳看着桌子对面的切原,轻轻闭着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微笑。
“那么,今天,就好好看看还留在立海的,幸村部长和我吧。”
……
走了和来了,总可能说是回家。
分离和团聚,都可以说是再见。
***
其实本文里有很多一闪而过的人,如果他们恰恰是你喜欢的,请不要见怪。
[三]
走出机场的出口,空气的讯息仿佛也一瞬间改变了。飘飘荡荡的都是回家两个字。
家是一种什么味道?离家之前,海堂从来都没有想过。
往来如潮水的人,尽是些陌生的面孔,海堂漠然地看了一周,虽然明知道这次回家没有事先和父母说明,也不可能有人来接自己,但还是四周观望了一下,仿佛这么一观望,就会有本来很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里突然显现出来一样。
当然,结果就和之前不乐观地设想的那么一样,果然没有人来接自己,不过路还熟识,也没拿什么行李,只有一只小小的箱子,海堂轻轻喘了一下,便拖着箱子上了公车。然后,便看着熟悉的景物在身边一闪而过。
“本站抵达,青春台。本站到达,青春台。”
街道没什么变化,本来也没离开太久,不过,为什么还是有一种事过境迁的感觉?
“哟?海堂?”
“谁?”
“啊,海堂蛇,你不认识我啦?”
“桃城?”
“诶?你果然不认识我啦?”
“我记不得小人物。”
“臭海堂蛇!”
看着眼前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海堂却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忍俊不禁的那种:
“我,再跟你吵不起来了……”
桃城开朗地一笑:
“我也吵不起来了……刚回来?家人没去接你么?”
“事先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啊,好冷淡的家人,那么就让我来帮忙行使一下义务吧!海堂蛇,说谢谢!”
海堂无奈地耸肩:“其实你还是老样子,帮人的口气都那么不善。”
“对了,乾学长现在在九州,念研究生,不二学长也在那里工作,”拎起海堂的箱子刚准备迈步的桃城突然想到,回过头来说:“想去看他们吗?”
……
“手……手冢桑?”
“哦?是切原赤也君?”
“恩!”
“来找真田?”
“恩!”
“跟我来。”手冢一个标准的转身,便向校园深处走去,切原跟在后面,张望着漂亮的校园景色。
“哇!好漂亮的大学校!看的我也忍不住想去念书了呢!”
手冢没有说什么,他继续往前走着,切原便跟在后面。十月末,树叶依旧金灿灿的。
“真田副部长他在哪里啊?”
手冢的速度放慢了一些,但是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一会儿,他说:“哲学系。”
“哦!”切原回答的声音不小。
“恐怕他还有课,你可以等一下吗?他就在这间教室里,我还有事,失陪了。”带到了目的地,手冢行了一礼。
“谢谢手冢桑!”切原看起来很兴奋。
手冢的身影远去了,切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一扇高高的大门。
学校……吗?
碧绿的眼睛暗淡了一下。
因为成了职业网球手,自己的学业都比较特殊,所以,这种大学里特有的气氛,居然,就要忘的一干二净了。
想着想着,下课了,切原连忙向门里张望,没想到,真田却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
“真田副部长!”
“诶?赤也?”
“对!是我!”
……
关西的太阳,仿佛总是照的更明亮些。
“大家早!”
“诶?大石医生回来了?”
“度假快乐吗?”
“啊啦,大石医生,有没有带礼物来?”
“你哦!就知道礼物!”
“伯父伯母还好吧?”
大石被大家簇拥着,笑。
“大石,回来了?”
“忍足?恩,昨天到的。”
“朋友们,都见到了吗?”
“恩,迹部我也见到了。”
忍足笑:
“迹部现在还好?”
“恩,还是老样子。”大石拿出礼物,分给大家,也给忍足一份:“他听说我们在同一间医院,还很惊讶。”
“哦?可以让他惊讶的事,果然很了不起。”
阳光里的办公室,大家在爽朗地笑。
“忍足医生!你果然在这儿!”女护士进了办公室,直奔忍足:“之前那个病人,他又有药物反应……”
忍足无奈地笑了:“第二次了哦,下次再来,先打理好我的患者再说。”说完,他向门口走去,回头,对跟着的女护士,语调,严肃了一些:
“我说过了,叫患者。”
“……是……”
***
有一种死必首丘的归宿,叫做“家”,
那里,有一群任自己付出多少都不心疼的人,称为“家人”。
[四]
“周助回来啦?”
“恩,爸爸,妈妈,姐姐,我回来了。”
被寒风吹红了的脸颊,挂着水气和雪珠的蜜褐色中短发,只有温柔的笑容未改。
“周助这一离家就是好几个月,好象晒黑了点。”妈妈把不二让进家门,用手拍打着他身上的雪。
“除岁的夜晚,下雪了呢。”不二周助摸摸冻红了的脸:“唉,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没想到还是这么冷。”
姐姐过来抚上弟弟的脸,“周助,脸上冻的冰凉。进来暖暖啦!”
“恩,谢谢姐姐。”
“周助,又是这么客气!”
然后,是只有气声的笑。大雪,染白了写着“不二”的门牌。
“好久没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吧?”看着进了卧室的门,目光有些定定的周助,姐姐微笑着,想用话打断他的思绪。
“恩,还是好干净。”
“是妈妈啦,每天都认真地打扫,说,要和周助在这里住着的时候一样。”姐姐指着窗台,“看,仙人掌又要开花了呢。自从你去了九州,那株仙人掌就一直蔫蔫的,结果就在你要回来前不久,突然青翠青翠了,还打了花苞,果然自己爱护的东西,也会用它自己的方式,回报你。”
“姐姐?”
“它真的是在欢迎你啊!周助!呐?我去准备饭,你暖过来以后就去洗个澡吧,难得爸爸也回来这么早,我们今天晚上六点就开饭!”
“恩,谢谢姐姐。”周助笑笑,目送姐姐离开房门口,就走进卧室,坐下来。
自己的卧室啊……
墙壁有些发黄了,墙上贴着的旧画,也有些发黄了,一切的家具摆设都有那么点淡淡的陈旧感觉,看起来,却无比的舒心。
这是自己的家,包容了自己23年的,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永远的寓所。
小时候和弟弟淘了气,回家来便有了靠山,上学时遇见听不懂的课业,回家来便觉得心安,上大学时第一次住学校宿舍,床和家里的一样,却没了在家的塌实,毕业了去九州做摄影记者,有了真正由自己建造的被自己称为“家”的公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就像宾馆的房间一样,是总有一天一定要回家的。真想不到,自己原来是这样恋家的人。
“周助!水热了,来洗个澡准备吃饭了!”姐姐的声音在浴室那边响起。
摇摇头,收拾了准备洗澡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
“周助,现在工作怎么样?忙吗?”一上了饭桌,妈妈就忙不迭地把自己最爱吃的饭菜挪到自己面前,“前不久爸爸说他在报纸上看见了你的摄影报道,还在头条,爸爸他很高兴的!”
“工作嘛,是那条关于渔船触礁事件的报道吗?那次我到了现场,现场更是惊心动魄呢。”
“周助,下次,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啊。”
“恩,没关系,拍摄的位置很安全。那次没有伤亡,很好的。”
雪,依旧纷纷扬扬,房间里,暖融融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分团聚的幸福。
“可惜,裕太还没有回来。”姐姐终于说出了美中不足的地方,“周助,他给你打电话了吗?有没说什么时候回国?前天他来过一次电话,就说了两句,信号十分不好,就断掉了,搞的我们好担心一场。”
“裕太吗?他说好象再过两天就能回家,现在导师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恩,等裕太回来了,我们全家一起去旅游吧。”爸爸提议。
“好啊。”大家举手赞成。
雪,堆白了门口“不二”的名牌。
……
神奈川县下雪的日子不多,但是今年例外,和东京一样,飘满了雪,以致于那个掩映在白雪中的自己的家,反倒都要看的不清楚了。
“爸爸,妈妈,哥哥。”严谨的鞠躬礼。
“哦?是弦一郎啊?雪下的很大,快,进来吧。”
古朴静谧的庭院里,灯光温暖。
刀架,空地,草把,当年熟悉的剑道场。祖父老了,爸爸和哥哥都不熟此道,自己又离开家去了东京,于是整个道场现在仿佛蒙着淡淡的尘,不是疏于清理,而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好久没有人碰过了。
抽出长刀,雪亮的刀刃,一道寒光照进那褐色的瞳孔。
“弦一郎,你果然在这里,爸爸叫你过去呢。”是哥哥,和自己很相象的面孔,却有着完全不同于自己的温柔微笑和和带着微笑的声音。
“哦。”收起长刀,跟在哥哥后面。
“回家一趟,却总是想着去道场里看看,擦你的刀,可惜我运动神经不发达,那刀,只有擦它的份,还担心割了自己的手。”
只是在后面半低着头,跟在哥哥的身后,好象能让自己平时绷紧的神经轻松一些。
“哥哥工作忙,这里等我回家再来照管吧。”
“哪里哪里,你去了东京念书,还不是半年才回来一趟,若等你回来照管,这里都要变成灰土场了。再说你在的时候,每天整整齐齐的,你离开家,这里不整齐了,反倒看不惯。”
“哥哥,工作辛苦吗?”
“辛苦不辛苦,到了家,就该轻松。”哥哥突然回头过来,“倒是你,整天绷的紧紧的,是不是怕长皱纹?我们两个一起出门,大家倒都说你是我哥哥。”
被问的一怔,却换来面前兄长忍俊不禁的表情:“快去吧,爸爸找你,大概是下棋。”
“请哥哥自便。”行了一礼,进了父亲的房间,果然,父亲在房间里端坐,面前,是一盘摆好的将棋。
“弦一郎,来,坐,让我看看你棋艺是进步还是倒退了。”
坐到父亲面前,行一礼:
“父亲大人,请多多指教。”
……
家,是一个永远也逛不够的地方。
……
许是新年的关系,医院里的白色都显得寂寞了许多。
敲门声惊动了刚刚有些睡意的大石,他直起身,问:
“谁?”
“大石?是我,英二。”
“哦,是英二啊。”
门开了,门外是酒红色的卷发下冻的发红的脸,有些佯怒地举起手里的便当饭盒,“大石,你在忙什么?嘱咐我给你送饭,你却慢吞吞不早早出来开门!”
“啊,抱歉,英二,冷了吧?房间里有空调。”大石忙侧身让进来送饭的昔日的好拍档。
菊丸在四周看一圈:“医院里这么安静,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嘛!”
“但是,医院这样的地方,晚上也一样需要有人照料的,这里还有过年都没办法回家或者正在治疗的患者,你明天不也一样要去设计院值班?”
菊丸沉默了一下,但没一会儿,便抬头起来,“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在大年夜回家的!不过无所谓!还好有你在!我也还没吃饭呢,一起吃饭吧!”
“好,我去洗手。”大石说着,开门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打开便当盒,饭菜却还冒着热气。
“英二?你做的?”
“是啊!”
“手艺越发好了呢!”
“谢谢。没想到自己大学刚一毕业就飞出了家门,当然要好好吃饭了。”
白色的安静的医院大石的办公室,因为多了一个人,一个好朋友,却变得温暖了许多。
“大石,你想家吗?”
“英二呢?”大石低头吃饭,反问了一句。
菊丸刚想开口,只听门外一阵骚动,大石一下子皱起眉头:“英二,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就出了门。
一转身的工夫,一个中年的女护士走进来,脚步有些急,“大石医生呢?”
“啊?刚才,听见外面的声音,就出去了。”
“哦。”女护士只回答了一声,便急忙出了办公室,软底的鞋,在外面的地面上,踩出声响。然后,一切很快恢复安静。
我想家么?
菊丸摇头,想,也只有想了。
不是过年的时候就一定要回家,但是,家人的团聚,确实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最是意兴盎然。
但是,现在,我——
……想家……
盖上热气渐渐减少的便当,索性,连自己那一份也一起盖上了。
自己的蛋包饭做的再好,也比不上妈妈亲手做的蛋包饭,那里面温暖的感觉。
伏在桌子上,往常只会露出阳光笑容的深蓝色猫瞳,在头发的阴影里,寂寞油然。
“英二?英二?别在这里睡啊,着凉。”
揉揉眼:“啊?抱歉,我居然睡着了。”
“抱歉,来了一个急救的患者。——饭凉了,不过无所谓,我去拿到医院餐厅里热一热。”
“啊?大石你个家伙,有餐厅还要我来送饭!”
“年夜的餐厅,只有微波炉还开着啊。”
“哦……,好吧,听你的。”
菊丸起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句子:
处处无家处处家。
***
我习惯了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唱着歌打理自己的理想,
包括新的和旧的。
[五]
“龙马,这件青烟色的和服很适合你。”妈妈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越前,一边笑着赞赏:“果然还是深色适合龙马呢。”
“可是……”越前看着镜子中仿佛又长了几岁的自己,皱皱眉,“这件衣服显得我好象老了很多岁……”
“正装嘛,穿上看起来当然很成熟的,”菜菜子也在一旁帮腔:“很适合你哟,龙马桑。”
越前依旧别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语。
“对啊,正装穿在身上当然会变得成熟一些的,不过这件衣服穿起来很帅。”妈妈看看前的目光还是很别扭,于是继续帮腔。
“可是……明天我出席的是美国媒体的记者会啊,穿和服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越前终于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怎么会?龙马桑是日本人哦,当然要穿和服。”
“对啊对啊,龙马,还是和服穿起来更有味道,很沉稳的。”
越前又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了口气:
“既然这样说,那,我就穿和服吧。”
“对嘛,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媒体了,放开一点,让他们看看武士的风采。龙马桑。”
越前脱下罩衣,点点头,“我去洗澡。”
……
“哇啊!龙马!真没想到你会穿着和服上场!”记者会刚结束,越前刚刚走到自己的车旁边,便只见凯宾像三级跳一样冲了过来,湛蓝的眼睛里充满惊讶,“真想不到,这日本人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还真好看!”
“我本来就是日本人啊。”越前对凯宾的惊叹有些莫名其妙。
“不,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穿居然也很有……呃……古典!古典的味道!”
越前摇头笑了一下,上了车,回头对凯宾道:“上来吗?”
“搭我一程?当然好了!”
银色的跑车在高楼的暗影里驶去。
“龙马,你有没想过,如果我们不打网球,现在应该在做什么?”感受着耳边吹过来的轻轻的风声,凯宾不由得开口问道。
越前沉默,良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昨天晚上明明看了自己那件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蓝色和白色的运动装好久,但是,身高跳了两级的自己,却只能把它摆着看。
“摆着也罢,省的真的会穿旧了。”
表姐的话,总是在哄自己安心吧。
……
多年以前,我曾经梦想不是现在的自己,
多年以后,我不曾梦想已是现在的自己。
……
“欢迎光临,这里是河村寿司店!”
“阿隆?”
“呀!是不二!”头上绑着毛巾的河村对面前这个老朋友的来访表示十分惊讶。
“我来很奇怪吗?”微笑的青年健步走进寿司店,店里依旧整洁,因为过了吃饭的时间,人便很少,很安静。
“不二你不是在九州……?”
“假期嘛,冬天过去了,我回家来看看。”
“哦,对了,假期,是啊,我都好久没有过假期了,都给忘记了啊。”
“阿隆生意看起来不错。BURNING蒸蒸日上。”
“我拿着菜刀是不会变身的哟。”
……
阳光照耀着,街边的网球场上,依稀看的到人影在动,没有风的下午,是适合打网球的时候。
有多少年,没走到网球场上来了?
没多少年,上大学以后而已。少年时候的梦想,果然会是最美丽,却是最靠不住的那一个。因为这个,迹部景吾最不想靠近的地方就是网球场,连学校里和自己家里的网球场他都躲的远远的,但是今天,不知道哪根神经通了路子,居然鬼使神差地让他到了街头的网球场上。
八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曾经在这个网球场里,和自己的学弟一起,遇见过两个少年,还打了赌气的比赛,也是八年前,也是在这个网球场里,和自己的同伴一起,遇见过几个少年,其中有一个,个子矮矮的,却有一双仿佛未曾服输过的眼睛……记忆,一点一点地都涌上心头,迹部突然觉得这并不痛,反而有一种他从来都很不在意的淡淡的开心。
“比赛结束!胜者:橘!6比2!”有一场比赛结束了。那个姓氏让迹部不由得转过头去。
“好啦!认输了,就不要再挑衅我的学生!”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迹部的思绪。
“是!是!可恶,我们走!”
迹部不由得向声音的地方看去,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短短的黑发,依旧声如洪钟,迹部皱了皱眉头,嘴角轻轻一笑。
橘老师?
对,是该叫橘老师吧,当年作为部长,领导了一次黑马大翻身,连自己的学校都败给他过,八年前曾经是不动峰中学网球部部长的橘桔平。现在大学毕业,又在不动峰中学做了老师。
“橘!”迹部走进场内,一瞬间回忆起的当年的语气:“当年领导不动峰翻身的部长,现在在欺负孩子么?”
“呃?是迹部?不是,是他们欺负我的学生而已。”橘认真地解释道。
“和孩子打球,未免失水准,和我打场比赛吧。”迹部的眼睛里又一次闪现出了那种近乎挑衅的张扬神色:“认得网球这东西以来,我还没有和你认真比赛过呢!”
橘看了迹部一会儿,嘴角自信地勾起:
“好!”
“我们自行裁判吧。”迹部看看四周,摇头一笑:“另外,借我支球拍。”
……
早春,阳光兀自照得清凉。
球拍,掌心坚实的触感。击球,久违了的清脆声音。
“迹部!你的实力不如以前了!”橘看准了迹部的空当,一个抽击,鹅黄色的球在迹部左肩上方划了一条直线,然后重重地落在身后。
迹部喘息着抬头看橘,嘴角依旧勾着微笑:
“你也比以前退步了很多啊!‘九州双雄’之一的橘桔平。”
“那就打到这里吧。”橘上来伸手握手。
意味着自己输了吗?迹部好不甘心。
哈,算了。握手吧。
“总有一天我还会赢过你的。”
“那好,我期待着。”
***
有一种比一生还要长的事,
左不过,三五好友,一杯清茶。
[六]
“凯宾,明天到我家来吧。”练习结束,越前一边擦着汗,一边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声调。
“干什么?”
“到我家来。明天晚上七点,在你的记者会结束以后。”越前说完,拿了东西,便出了门。
“这个家伙……”凯宾哼了一哼,也兀自走出了门,上了自己的车。
不过,还是决定去越前家,虽然离的不近。
……
太阳渐渐落下了天际,今天晚上,凯宾不想外出,他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落日和晚霞,金黄的头发明亮得都有些发红。
“你好象找我有事吧?还真是兜了个大圈子呢。”
“终于出现了啊,越前龙马,来的正好,小人物就赶快走开吧!”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和你较量一下。”
“YES!这样才对!”
……
……
自己那个时候,其实早就认得越前了吧。只是,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居然一起这样走到了现在。
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再找他较量的?
什么时候开始认同了他的实力的?
什么时候开始希望他也取得成功的?
什么时候看见他赢了比赛自己也欢呼雀跃的?
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有他在身边也不错的?
什么时候开始由冤家变成战友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笑容也慢慢变的真实的?
时间过了好久,都想不出答案了呢。
自己和越前,现在,总该算是朋友了吧。
一转眼,这许多年都已经过去了,越前似乎比以前开朗了一些也谦和了一些,倔强的性格却还一点都没变,大家的身高都长了很多,但是,彼此对望时,已经变得很深邃的眸子里,依稀可见,还是那以前火一样渴望胜利的决心。
我们的心里都没有极限,所以,同一条路上才能一起一路走来。
既是对手,也是……朋友。
朋友。
……
月亮渐渐升到中天,这里的月亮和自己故乡的一样圆。
……
“龙马,找我有什么事?”凯宾见到开门来的越前,第一句就这样问。
越前没有说话,他的身后却猛地响起越前南次郎的声音:
“HEY!凯宾CHAN!Happy Birthday!”
凯宾一愣。
眼前,明明是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21朵跳动的烛花,还有越前一家一样清澈的眼睛。
“想到凯宾的故乡不在这里,所以伦子想叫你来我家过生日,怎样?吓了一跳没?”
站起来,立正,日本式的鞠躬礼:
“谢谢伯父。”
“啊啦,你和龙马那家伙很熟嘛,不用客气!”
……
“龙马一个星期后有比赛吧?和日本的友好交流团?”
“对。”
“领队的叫……切原赤也?怎么这么耳熟的名字?”
“和你比赛过。”
“啊?!是八年前的那个……”
“对,他现在又转回日本了。”
“他很厉害啊。”
“我会好好打那场比赛的,虽然是友谊赛。”
……
不过回来又回去。
……
“不二,我通过考核了,下个星期就可以起程。”
“中国么?”
“对。”
“在哪儿?”
“不是首都,是北方的一座城市。”
“那,冬天,多带些衣服。”
“恩,谢谢你。”
黑头发依旧刺刺的,眼镜片依旧厚厚的,八年前的乾贞治和八年后的乾贞治其实没什么差别。
“中国啊。”不二依旧在笑:“我也想去呢,听说很有趣。”
乾点点头,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
“贞治,要出国了?一路顺风。”温柔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一阵温暖。
“哦,你是?”
“呵,你的DATA要失灵了,是我。”
“莲二?”
“恩,顺风啊。”
“谢谢你莲二。”
“哪里,我还忙,拜拜。”
乾挂断电话,抬头,对上不二笑的弯弯的眉眼,也笑了:
“是莲二。”
不二笑着,语气中似乎有些感慨:
“果然,还是多年的老朋友想的最周到……”
窗外的银杏,嫩嫩的叶芽已经染上了一片淡淡的新绿。
***
绿肥红瘦,然而海棠依旧。
[七]
礼堂,人潮,闪光灯。
关西某礼堂。
大石和忍足在人潮中间并肩而立,大石一直盯着台子上。
忍足还是有些不放心:“菊丸真的那么有把握?一定会获奖?”
大石看起来也是有些不安地笑笑:
“相信英二吧。”
忍足无奈,“果然是当年的黄金组合,什么时候都如此信任……”
祖母绿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主席台:
不说好,难道说坏么……?
“20XX年关西建筑设计综合大赏,获奖作品是——”
颁奖正式开始了?
自己太紧张了啊,大石懊恼地拍拍头。
“……菊丸英二先生的《青春镇》!”
掌声,闪光灯的光。
“啊!他真的获奖了!”大石高兴得脱口而出。换来了忍足别有意味的注视。
“我看你一开始也是很担心的呢……呐?”
大石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么下面,就请菊丸英二先生与大家一起交流一下获奖的心情的经验,有请!菊丸英二先生!”
一身深色正装的菊丸走上台。
“哦,经常看见菊丸都是休闲派,今天的正装还是很好看的!”
忍足这样评价道。
“恩,英二这样穿起来还是很沉稳的。”
“那么,菊丸先生,请问您作为第一年进入设计院的新人就获得这样的大奖,您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菊丸那蓝灰色的大眼睛盯了主持一会,仿佛若有所思。
“恩,好象为人也深沉多了。”忍足抚着下巴一样若有所思。
“耶!当然高兴了喵!”
“呃……实际上……他可能还是老样子……”
大石和忍足当时都这样想。
“……那么,请问《青春镇》这一名字的含义呢?”
“因为……我的中学时代,学校的名字就叫做青春啊!现在每想到那两个字,每看到那两个字,我就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然后就觉得很快乐!”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就会觉得很快乐……吗?
英二,不愧是你。
……
“呐呐!大石!看!我得奖了!”笑弯了蓝灰色的猫眼,菊丸一把扑住表情十分欣慰的大石:“呐!你也很高兴吧!”
又一次,温柔地笑了,拍拍当年搭档的肩膀:
“英二真厉害。”
“恭喜你,菊丸。”忍足看着灯光下灿烂的笑脸,忍不住想笑,菊丸,真是一个看见他就会让人快乐起来的神奇家伙。
“忍足也这样说,我真高兴!”
菊丸转转眼珠,突然想到:
“呀!不二和阿隆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也一样会很高兴吧!呐!我来打电话!”
“刚才我已经都通知到了,他们也很高兴。”
大石的话让菊丸皱了眉头:
“啊!大石你!”
……
留给朋友最珍贵的礼物,其实就是自己多年未改的,当时笑靥。
……
“贞治啊?”
“恩,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加油,现在冷吗?”
“还很冷,昨天还下了雪。”
“恩,小心感冒。”
“不会的,再见。”
红润的手指把话筒放回原处,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乾的电话?”刚走回来的幸村问。
“恩。他一切都好。”
淡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儿,“要不要他回来的时候,再带来中国的好茶?”
柳微笑。
不必吧,有这声平安,自己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窗外,樱花开的正盛,粉红的,灿烂得凄艳。
……
樱花、蓝天、毕业歌。
东京大学,毕业礼。
“桃城,今天终于毕业了啊。”荒井看着手里的东西,今天是最后一天把留在学校里的物品拿走的日子。
“啊,学生生活,彻底结束了呢。”
“要不要考进研究生院?像手冢部长和乾学长那样继续苦读?”
“还是不要了,这学校是不用再来了啦,不用来了哟。”桃城看着手中的毕业证书,回头看看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大学,又把充满希望的眼神投向校园外。
太阳今天明亮得璀璨。樱花也正盛开。
“啊,这下子留在学校里的,就只有手冢部长了吧。”桃城自言自语着,一边往外面走。虽然有些留恋,但是,该是走的时候了。
阳光下,路边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桃城,毕业了,多保重。”
“啊!”桃城猛地愣住了:“手手手……手冢部长!”
“部……部长来送我们吗?”荒井也是万分惊奇。
手冢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出乎意料?”
“没,没有。”桃城摸摸自己的头发,惭愧地笑道:“部长来送我们,我们很高兴!万分高兴!部长,一直以来,多多感谢了!”
看着桃城和荒井鞠向自己的深深一躬,手冢的心里,仿佛被抽了那么一下。
“不必再叫部长了,我早就不是你们的部长了呀。”
“是!一直改不了口!手冢学长!多保重!加油!”
“桃城?荒井?你们出来的真早!”灰色头发的高个男生跑过来,是凤,多年后,依旧不变的是那坦率清澈的眼眸。
“呀?手冢桑,来送学弟?”
“恩。凤也毕业了,以后多保重。”
“凤,想好去哪里工作了吗?”桃城问。
“可能是回到冰帝学园做老师吧,和宍户前辈一样。”
“加油。”桃城竖起了拇指。
“手冢桑真的很体贴后辈,以后请多多保重了。”凤行礼:“另外……还有迹部部长,也帮我带个保重,拜托了。”
手冢点头,目光微微地偏向岔路上的那一侧。
蓝灰色的头发隐到了树的阴影里,只有那黑色的眼睛,依旧不错眼珠。
“手冢部长,哦不,手冢学长一会儿要去上课吧?”桃城因为又叫错了称呼,有些懊恼地捶捶头。
“恩,今天我作为助教第一天教课。”
“哇!好厉害!手冢学长!”
“那我先走了,你们一路保重,就要上课了。”
“手冢学长再见啦!啊,好想听手冢学长做老师上课呢……”
他们都走远了。手冢再往学校门口看看,已是不见了学弟们的身影。
心,骤然有些黯凉。
不是不怕孤独,只是从来没这样分开过。
这校园里,从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怀着淡淡的黯凉走上38教室的讲台,和学生们行礼。
“请多指教,我是信任助教手冢国光。”
教室里很是寂静,手冢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就和自己的心情一般,凉凉的。
然而再抬头时,却见教室的角落里,分明是那蓝灰的卷发下,傲然的黑色双眼,还有那简练的黑发下,坚毅的棕褐瞳眸。
眉头一瞬间松开,坚硬的嘴角浮上了一点点的微笑。
教室里的阳光,温暖得透明。
……讲完了从头到尾都淡淡感动着的课,手冢走出了教室,两个旁听生正在走廊的另一侧等着他。
“谢谢你们来旁听。”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恩,我们是来检查你的讲授内容哪里有没有错误。”
虽然,我们明明不同院也不同系。
“不愧是你,手冢。”
“谢谢你们,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
多少番,雨疏风骤,
海棠花还依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