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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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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缨收拾完现场时,已入了夜。祥和宫的嬷嬷早已被宫人遗忘,即便就此消失,也不会有人生疑。
“苏怀遇,放我下来。”
三人快走至祥和宫门口时,卫子期才回过神来,若是就这样被苏怀遇抱着走出去,她在太后那里苦心经营的一切恐怕都要在流言蜚语中崩塌得荡然无存了。
“叫我什么?”苏怀遇故意收了收臂膀,将卫子期在怀中箍得更紧了些。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就这么放手,他自然是不甘心。
“苏,苏公子,放我下来。”卫子期面上泛起一抹红晕,她轻咬嘴唇,将头转去一侧。
“叫我什么?”苏怀遇把脸凑到卫子期耳旁,语气轻柔,小声又说道:“若是再叫的不好听,我就这般出去算了。”
“无聊。”卫子期白了苏怀遇一眼,说道。
“怎么改了用词了?”苏怀遇呵呵笑道:“之前不是......骂我蠢货吗?”
“快让我下去,前面就是宫门了。”卫子期有些急了,开始用力推苏怀遇的肩膀。
“到底叫我什么?”苏怀遇穷追不舍,左手一把抓住卫子期正在使劲儿的小臂。她的手臂柔软而纤细,苏怀遇不敢用力,生怕握疼了她。
“苏郎,放我下来。”卫子期的声音极小,小到甚至遮不住自己的心跳声。
苏怀遇忍不住撇嘴笑,走至祥和宫门前时,他小心将卫子期放下地来,道:“你先走,慢着点儿。”
卫子期脸上仍隐隐发烫,她一言不发,亦不知要对苏怀遇说些什么才合适,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恰好毛栗一直在门外守着,见有人出来,赶忙上前朝卫子期行礼道:“您就是卫小姐吗?总听我家主子提起您,他......”
还未等毛栗说完,卫子期已经拖着不怎么灵便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向前挪了好几步。
这时,苏怀遇和徐缨方才走出门来。毛栗鼓着脸蛋儿挠了挠头,小跑几步过去拽起徐缨的衣袖,嘟囔道:“哥哥,怎么你家主子这么难相处啊。”
今夜也是徐缨第一次见到毛栗。先前在门外守得焦急,正好碰上了苏怀遇带着这个男孩前来与他汇合,这才匆忙互相行了礼,甚至未来得及寒暄几句,他就与苏怀遇进了祥和宫,留毛栗一人在外守着。
哪知这孩子如此自来熟,竟然叫得这般亲切。徐缨有些不自在,他看毛栗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便应付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说罢,便也匆匆与苏怀遇二人道别,朝着卫子期的方向赶去。
“主子,怎么卫小姐和徐缨都这般奇怪啊。一个个的,都不理人。”毛栗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冲着苏怀遇埋怨道。
“我觉得这反应挺好的。”苏怀遇望着卫子期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说罢,便背起手来,朝着反方向大摇大摆的走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毛栗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跟在苏怀遇身后,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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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嬷嬷的一句话让卫子期与苏怀遇二人绞尽了脑汁也琢磨不透,祥和宫的事就这样没了头绪。
卫子期养好了脚踝没几日,太后便也回了宫。
今年河西的军饷仍迟迟没有着落,永宁园也仍有部分工程等着用银子,因此,太后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叫卫子期去河东,将之前户部尚书赵世渊和苏家允诺的总共四十三万两银子运回天都来。
当然,此次去河东,赵世渊也要一同前往,以确保万无一失。
“你去和叶盛说,叫他找十个信得过的御林军陪同,一来,得好好看着赵世渊,二来,也可护你们周全。毕竟,四十多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殿前,太后对卫子期说道。
“是。”卫子期答道。
十人。卫子期知道,这个数字是太后深思熟虑后方才说出口的。超出十人,太过于招摇,一路上容易引人注目,反倒不安全。人数太少,又难免会出什么乱子,到时候照应不来。
“对了,就让苏怀遇同去吧。”太后又冲卫子期道:“他是叶盛的学生,你与他走的近些,就是慈安宫与御林军走的近些。”
“子期明白。”卫子期小声回道。她心中忐忑,暗自揣摩太后用意:太后为何亲自点了苏怀遇一同前去河东?她与苏怀遇平日里来往皆小心翼翼,应是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苏府在河东的生意简单,要带回三万两银子根本无需苏家人一同跟着。亦或......只是为了叫她一路上打听些御林军的事情?
卫子期也不敢多问,以免叫太后生疑,只好等太后交代完差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
直到卫子期出了殿去,太后才与林振问起了苏平一事。林振一五一十地讲了当时慈安宫花园中的情况:几个在藏书阁外看押苏平的太监皆中了迷香,可等他们醒来后,却未看到任何人影,就连苏平也只是在屋内安安静静地看书。
“此人不但进得了宫,还知道那日慈安宫内无人,还真是不简单啊。”太后觉得此事蹊跷,摇头道。
“可不,”林振赶忙附和道:“他还找得到这小小的藏书阁,知道苏平就关在里面。”
“你说,这事会不会就是苏怀遇做的?”太后问道。
“可太后您也瞧见了,苏怀遇那日就呆在永宁园里,还自己玩了舞狮。”林振皱眉回道:“更何况,这关押之地如此保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太后扭头看向林振,目光中透着寒气,道:“哀家记得,关押苏平一事都是你亲自操办的。”
林振吓的一哆嗦,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主子,奴才冤枉啊!定是奴才手下哪个不争气的东西走漏了风声,等奴才回去一定好好责罚!”
太后向来最烦林振这一套哭哭啼啼的把戏,便不耐烦道:“你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底下的人了。此事若是交给卫子期,一定比你办得漂亮。”
“奴才该死,奴才知错了。”林振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明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底里却将卫子期从头发丝骂到了脚趾尖。他暗自发誓,定要亲自将卫子期从太后身边彻底抹去。
太后好一个制衡之术,不费吹飞之力便让林振心甘情愿变成了她安插在卫子期身边的忠实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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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营中,叶盛正在书房内与苏怀遇商讨河东一行的细节......
“对不起,叶大将军今日不待客,公公还是请回吧。”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拦我的路!”
“将军交代过的,他谁都不见。”
“闪开!给我通通闪开!”
......
门外,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是谁在门外喧哗?”叶盛抬高嗓门冲门外喊道。
“将军,是太后身边的林公公来了,说有事要见您。”门外负责守卫的兵士答道。
林振?他来做什么?
叶盛与苏怀遇对了对眼神,二人都猜不出他所来何意。叶盛只好让苏怀遇退到了里屋,自己一个人赔笑着将林振迎进书房内,只听他寒暄道:“不知林公公前来,有失远迎。是在下失职。”
“老奴岂敢劳烦叶大将军。”林振嘴上虽这么说着,步子却迈得大摇大摆,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主座上。
既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叶盛自然让他三分,便不与他计较,只是站在了林公公一旁,接着问道:“不知林公公前来有何要事要交代?”
“也没什么要紧事,”林振清了清嗓子,说道:“此次去河东事关重大,不知叶大将军准备的如何了?”
“啊,谨遵太后懿旨,小心挑选了此次从烨阳城到河东的路线,以确保万无一失。”叶盛回道。
林振瞥了一眼叶盛,若无其事道:“此次去河东的十个御林军,可挑选好了?”
叶盛先是一顿,片刻之后便觉出林振话中的意思,遂问道:“林公公可是有什么指示?”
林振整了整衣袖,眉眼间比刚进屋时少了些戾气,又添了少许满意之色。叶盛不愧是皇室之后,又官居高位多年,察言观色之能的确胜于他人。他点点头,轻描淡写回道:“叶大将军也是知道的,太后特别重视这次河东之行,也叫老奴多上点心。御林军的胡二,胡郎将,办事素来利落,叶大将军可曾想过叫他同行?”
叶盛只听到名字,便已明白过来。胡二是右中郎将,时常负责宫内巡防,但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私下与林振交好,算是太后身边的人,这些自然逃不过叶盛的眼睛。他随即说道:“即是林公公推荐的人选,当然是会重用的。”
同叶盛打交道当真是省时省力,林振与叶盛聊得满意,临走时又推不掉叶盛硬要塞给他的一串上好的伽南珠,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虎啸营。
“明为同行,实则就是监视!”
林振离开后不久,苏怀遇便从里屋中走了出来。先前老师与林振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实在瞧不起这些宦官,又不得不忍受去河东一路上要提防御林军中的“自己人”,他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法子,只得在屋内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愤愤不平道:“如今宦官当道,这些奸人只会栽赃陷害,祸乱朝纲。”
“他们是太后抓权的工具啊。”叶盛重重叹气,摇头道,“可恐怕久而久之,这些人就会干政擅权,到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此次林振叫胡二同行,到底是太后的意思,还是林振自己的意思。”苏怀遇说道。
“即便是林振自己的意思,恐怕也是受了太后的暗示。”叶盛说道。
“太后......是何用意?”苏怀遇有些不安。
“依我看,太后想让林振盯着卫子期。”叶盛说道。
“太后不相信她?”苏怀遇眉头紧锁,小声念道。
叶盛轻声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怀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倒也没什么。太后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了,她这一生,怕是谁都不会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