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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她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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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简掩唇咳了两声,还是好心跟林果嘱咐了一句,“那个,我听说有几家的娘子不太干净,咳,林果你自己注意一些哈。”
“哪里不干净?注意什么呀?”林果挠头。
林果还小,不太懂,门口站着的林薄可就气笑了,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脑子里只有鱼水之欢吗?
“看来某人身经百战,还懂得这些,林果,走了。”
“来了!”林果连忙跟上。
留下李简端着洗脚盆兀自生气,什么呀,只不过之前有娘子来找她瞧病,她就顺口叮嘱了一句话,怎么就身经百战了?
哼!活该他得花柳!
……
石承业也考过了博词科,封了个九品校书郎,被扔进了崇文馆。
“林薄你看,霍六郎又找到新欢啦!”石承业指了指对面。
林薄抬眼一扫,霍六郎怀中虚揽着一位绿衣娘子,似乎与李简的眉眼有几分相像。
心中没由来地有些恶心,林薄转移了话题。
“听说石叔母已经在给你相看亲事了,石兄怕是没几天逍遥日子了。”
石承业一听这个就头大,“快别提了,母亲这几天天逼着我看画像,我现在看见画像就想吐。”
林薄笑道:“遍览群芳,这不是石兄的理想么?怎么这会儿又跟我倒起苦水来了?”
“什么遍览群芳啊,那些画像都是画师精雕细琢出来的,听说真人也就只有画像里的六七分的样貌,我可不想成亲当天才发现娶了个母夜叉。”石承业苦恼道。
“那你可以与石叔母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让她去帮你掌掌眼。”
回忆起脑海中的那张昳丽温柔的脸庞,石承业脱口而出:“像丁香那样的就好。”
林薄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茶水,道:“丁香你就别想了,就算是纳妾,似她这般贱籍的女子也只能当贱妾,别忘了你家的家规。”
石承业瞪他一眼,赌气般说道:“我当然知道,说说也不行么?我就是觉得我跟她特有缘分。”
“什么缘分?”
石承业高兴起来,“自然是杜鹃花仙的缘分啦,你不觉得是冥冥之中,月老给我们俩牵了红线么?”
林薄不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月老”还被他当场擒获了。
忽然石承业正经起来,看着侧前方与林薄咬耳道:“我放才瞧见三皇子过去了!”
因林薄是背向而坐,便低声问道:“还有谁?”
“钱家的小公子,贺家大郎,嚯,连茂德公的孙儿都跟来了,看来三皇子最近的确是春风得意极了呀!”石承业摇着折扇掩嘴道。
三皇子李策,贤妃之子,护国大将军的外甥,去年迎娶了户部尚书钱家的千金,又值边境不定,极有可能带兵出征突厥,如今可谓是风头正盛。
相较而言,前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李敬可就低调许多,亲任吏部侍郎出去巡查各地都护府已有两年未归。
这不禁让朝中某些人揣摩起圣人的心思来。
石承业拍了拍自己的好友,叹了口气道:“我阿翁说,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让咱们少参合。”
林薄摩挲着白玉杯,并未答话,心中却道,那是自然,他选了明判科就是为了进刑部,刑部的铁尚书是布衣出身,被圣人一路提拔上来的,只听圣人的话。
有他在,林薄会轻松许多。
筵席要一直持续到天明,托糯米粽子的福,林薄不仅不觉得饿,甚至还有些胃胀。
扔下烂醉如泥的石承业,林薄打算出去走走。
郑大家的宅院一直以葱茏繁茂出名,慢行在兰花芳草间仿若误入了密林仙境,完全看不见人影。
林薄早有耳闻,今日一探,果真如此,直到听见两个花娘的谈话,不由让他顿住了步子。
“妹妹你身子最近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的法子可真管用,以前却还不知你竟通岐黄?”
“那你可太高看我了,这是扈五家的简娘说的法子,我用了好用,才说与你听的,你万不可外传啊?”
“为何?莫非是那简娘不许?”
“不是,是那抓药的郎中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好像妙安师父的方子……总之还是少惹她的麻烦为好……”
之后的林薄就听不清了。
李简。
薄唇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男人双眸里阴霾的疑云也越来越重。
你究竟是什么人?
……
七月上旬,圣人颁布了出兵突厥的旨意。
着封三皇子李策为十六卫大将军,武状元贺云飞为骠骑将军,领兵十万出征突厥。
“圣人还真是偏心,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里飘着,这三皇子马上就要建功立业了,啧啧,果真还是贤妃娘娘的耳旁风厉害!”
石承业大大咧咧地瘫在竹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政事。
林薄却埋头于一堆泛黄的卷宗里,对石承业的闲屁充耳不闻,石承业也不恼,甚至还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你说你,跟我一块去崇文馆多好,偏偏去做什么大理寺狱丞,连休沐日都要抄卷宗,这就算了,上司还给你穿小鞋,不准别人帮忙,我也是有心无力呀!”
石承业甚至开心地抱起了古琴弹了起来。
这时,李简提着一木桶的冰块来给冰鉴换冰来了。
石承业看见了连忙翻身下床,从她手里抢过木桶笑道:“我来我来,这些个粗活怎么好让娇滴滴的小娘子动手?林果那家伙呢?”
石承业三天两头地就往林薄家跑,李简已经见怪不怪了,擦手谢道:“他送兰婆他们回川蜀了,这就多谢石郎君了,我去给你做葡萄冰粉解暑。”
“好哇!你给我一个人做就行,林薄他不喜欢吃甜的。”石承业挤挤眼睛。
李简笑着没说话,提上空桶出去了施施然。
石承业无不可惜道:“人家简娘如此蕙质兰心,温柔可人,你竟然舍得把她当粗使奴婢使唤,要是霍六郎知道了怕是肺都要气炸了!”
林薄头也不抬道:“你的婚事也将近了,以后少往我家跑。”
“不要哇,这儿可是我最后一片桃园了,母亲连平康坊都不让我去了,你说,我还能去哪?”石承业瘫倒在竹床上发出阵阵哀嚎。
林薄轻笑一声,道:“所以你大老远打崇仁坊来我家,就是为了让李简伺候你?你把这儿当平康坊了?”
石承业立马讨好道:“哪能啊?我就算再风流多情,也是明白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的。”
林薄笑容微敛,抬眸道:“她哪里能为妻,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罢了,休要胡吣。”
“是是是!”石承业嘴上乐呵呵地应着,心里却感叹,林薄哪都好,就是性子着实别扭了些,对旁人都温和有礼的,怎么就对简娘如此苛责呢?
莫非他是怕……
“葡萄冰粉好啦!”李简端着托盘进来,打断了石承业的思考。
虽然石承业打趣不给林薄吃,可托盘上还是摆了两盏葡萄冰粉,石承业自觉地端走了有蜜渍红豆的那盏,边吃还直呼爽快。
李简将另一盏轻轻放在林薄桌前,便要抱着托盘出去。
最近不知为何,林薄似乎对她冷漠了许多,虽说也没像之前一样对她冷嘲热讽,可也没什么笑脸,可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李简觉得还是少触霉头为好。
然而石承业笑着叫住了她,单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诗文,道:“这是我昨日新作的夏荷赋,简娘要是不忙,可否弹唱一曲?”
此言一出,李简和林薄都是一怔。
林薄如看傻子一般看着石承业,你是认真的么?
李简犹豫道:“我唱的不好……”
石承业郑重地看着她,“现在只有简娘能给我唱曲了,管他呢,有的听就行!”
都这么说了,李简也不能推辞,只好放下托盘抱起琴,吱吱呀呀地唱了起来。
林薄也扔下了笔,端起冰粉尝了起来。心中却回想起从幽州打听来的消息。
李简家在幽州寒城十里坡,父亲战死,寡母刘氏为给长子凑军费,将其卖与了假母扈氏。
她到这儿来的第二天,林薄就让林果去寻了扈氏,扈氏也是这么说的。还说她家境贫寒,胆小怕事,一个月前还曾试图上吊自尽。
然而他人所描述的一切都与他看见的李简不同。
林薄抬眸看了眼正在唱曲的李简,这卖力取悦他人的模样,丝毫让人看不出来她有求死之心,反而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活着。
还是有所企图的活着。
林薄尚且不知她有何企图,但他知道此女不是冲着他来的,有时还刻意讨好他,仿佛是对他有什么亏欠似的,难不成真是在对利用自己的补偿?
向来不吝以最深恶意揣摩他人心思的林薄,第一次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震撼住了。
在他看来,人生充满了利用,且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甚少见人会对此有悔过之心。
若李简真是在补偿他,那说明她还有救,只不过她那一身的“秘密”,着实令人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