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0种月季》山桐

39、不坦诚与离别

　　省城里某家颇为考究的私房菜。

　　包房里，阿塔一见着小卓，怨念就溢出来了。

　　“你是不是忙得都快忘记我了。”

　　“我可能又要升迁了。”

　　许久不见，阿塔再找到机会跟小卓吃一顿饭时，小卓说的第一句话却好像硬生生掰开两人之间的亲近。

　　“这次要调哪儿去啊？”掩住失落，阿塔心中叹息。早就追不上小卓的步伐了……

　　小卓这次也带了瓶好酒来，服务员上分酒器后，小卓动手给两人各分二两酒。“还没确定，调函下了再告诉你。”

　　“这次，是该出省了吧？”

　　“说不定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小卓还笑嘻嘻，“你说你是不是得陪我喝好了？”

　　“好。”

　　阿塔倒满小小一杯，昂头饮下苦涩。

　　只有两个人吃饭，未免浪费，桌上菜不多。除了炭火上烤着的鱼，就只有几道下酒的小菜。

　　鱼是鲜香的江团，鱼身划有花刀。在炭火和油脂的协作下，煎出了焦而不柴的边。“来来来，吃鱼。”小卓眼底藏不住的喜悦，像这些年每次看到阿塔一样。“这可不是散伙饭。你有时间了要多来看看我。”

　　小卓前途无量，年纪轻轻青云直上。阿塔是很想由衷替小卓高兴，可今天嘴角怎么如此沉重，笑得真难看。“包机票钱吗？”阿塔终于挤出来一句轻松的话。

　　“你不该说坐几天几夜绿皮车也会来看我吗？”

　　阿塔不应，转头冲着门口喊：“服务员，拿酒水单来。”

　　“这是？不醉不归？”

　　“喝就是了。”

　　酒果三巡，该说些真话了。

　　不知道酒精是麻痹了谁的大脑，阿塔看小卓突然一副绝望的模样。

　　绝望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小卓双手搭上阿塔的肩膀，问：“你当真不爱我是吗？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说什么呢？”阿塔反手抓住小卓按在肩膀上的双手，“两瓶酒就醉成这样了？”

　　“你回答啊！”小卓的声音颤抖着，拔高的音调引来了包厢门口站着的服务员。

　　“没事。”阿塔转头冲着门口喊了声。

　　服务员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关上包房门不一会儿，看到刚才激动的那个男人跌跌撞撞走出来。

　　“带我去结账。待会儿让他的司机来接他，车牌号是……”

　　阿塔昏昏沉沉，把小卓的手拿开就靠着躺椅睡着了。突然惊醒，回想起昏睡前的对话。

　　给了小卓不是肯定的回答后，阿塔看到小卓眼里最后一点儿光都散了。

　　“我甚至都以为……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我是真的蠢，要再自作多情一次。”

　　“但愿你记住了我的名字。”

　　“请不要忘记我。”

　　阿塔踉跄着走出房门，服务员正好领着阿塔的司机来。

　　“老板！”

　　阿塔被司机扶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卓呢！”

　　“走了。”

　　“什么时候！”

　　“差不多十分钟之前。”

　　“追！快带我去追！”

　　又一个人歇斯底里。

　　小卓真的走了，阿塔再也找不到小卓。

　　电话打过去已停机，原本小卓的家里也人去楼空。

　　打听了好久，得到的结果是小卓一家已经搬出国。就像阿塔曾问小卓自己会离开，会去很远的地方一样。

　　办公桌上摆着的第一次送礼去小卓单位时的合影，被吊顶漏水泡坏。除了传闻和人的记忆，好像小卓曾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有理有据地抹去了。

　　看着阿塔难过，小寒和阿桃劝了不少次。

　　“阿塔，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身体重要啊。”

　　“你连小卓在哪里都不知道，不是说你拼命了就能……”

　　“要是小卓知道你这么辛苦，他也会劝你多休息休息的。”

　　不过阿塔不愧是阿塔，消沉了几天，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小卓应该是完成任务回去了，还有机会再见。还有可能让遗憾少一点。

　　“我走了之后，应该也是这样吧。”

　　阿塔忙到忘我，明明也外出考察，突击生产线和批发零售部调研，可好像把灵魂锁进了只有资料的办公室。

　　“果啊！抽时间回来一趟，你哥都快疯了！”

　　“找小卓哥管他啊，我哥不是最听小卓哥的话嘛。”电话里，在外地上学的阿果还不知道症结所在。

　　“小卓他走了。”阿桃尽量长话短说。

　　阿果越听越急，“那让我哥去找啊！”

　　“找了，大家都找了，找不到。”阿桃叹了口气。

　　“怎么会！”

　　突然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也穿着驼色的风衣戴着同色系的帽子，阿塔差点从三楼跃下去。

　　他越走越近，阿塔脸上的笑容也更甚。可是为什么，昂起的却是阿果的脸。

　　“哥——我回来啦！”

　　阿果不知道，他挥着的手，挥凉了他哥的心。

　　“你不应该在学校里上课吗？”

　　“我们放假啦！”

　　“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

　　阿塔目光锐利，看得阿果怯怯道：“我请假回来的，大四了嘛，都没课了，不会耽误我的学习。”

　　“还知道你马上就毕业了！不想读书就回来干活。”

　　“哥——”

　　阿塔确实太凶了点。

　　积攒的负面情绪快决堤，除了工作，也找不到发泄口。

　　阿果肚子饿出来的抗议声打断了尴尬。

　　“没吃东西？”

　　阿果咬着下唇轻轻摇头，“没有。”

　　鼻腔叹息一声，阿塔抬抬手，“食堂这时候还有面，去吃。”

　　“哥——”

　　“又怎么了？”

　　“饭卡……”

　　“刷脸！”

　　阿果很快被赶回学校去，因为哥哥实在是太忙了。

　　三年多的积累终于转换出第一桶牛奶。原本差点被放弃的项目，在邻市找到了合适的场地，又重新开出花儿来。

　　景宏牛奶厂是省里第一家民办奶牛厂，也是当前唯一的能稳定供应乳制品生产企业。

　　衣食住行，住和行都不是阿塔规划内的产业，不过阿塔却投资了不少钱建桥修路，帮助住在风雨飘摇的破木屋里的老乡。

　　“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捐了不挺好？”

　　阿塔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呸呸呸，乱讲！”

　　“为情所困的人，就是容易说些浑话。”

　　又一个新年到来之前，阿塔收到了企业年报。

　　一一细数旗下大小企业的成果，阿塔心算过，又拿起计算器一通按，核算了一遍。

　　“系统，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完成了。]

　　“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系统：做完收尾工作就可以了。]

　　阿塔将自己有的东西都上交国有。挨个跟亲戚朋友告别。

　　“哥，你要去外国找小卓哥吗？”

　　饭桌上，阿塔点点头。

　　“去那边安顿好了，能接我过去不？”

　　“怕是难，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阿果吃着饭，没听懂哥哥的弦外之音。

　　“那你还回来不？”

　　“或许吧。”阿塔含糊着，又给阿果夹了一筷子菜。

　　“啊？不回来了？”

　　“以后的事，我也说不准。”

　　阿果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那走吧，带你去买点衣服。”离别之际，阿塔也没胃口。

　　“我哥都要走了，还买什么衣服啊。不买！”

　　“乖一点，听话。”

　　小寒和阿桃并不意外。

　　“你要去找小卓了吗？”阿桃问。

　　阿塔顺着称：“是。”

　　“原来你和小卓是一起来的，都是很厉害的人啊。”

　　感叹完，阿桃让阿塔放心：“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我们会经常联系阿果的。”

　　小寒和阿桃都快明说阿塔掉马了，阿塔还在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又听小寒说：“阿塔哥，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对吗？”

　　阿塔一愣。

　　“其实，小卓哥出车祸后两天，你不是发烧吗。我和阿桃姐给你找药，看到了药盒子上的生产日期。”

　　“你们……”不仅无条件相信我，还一直替我保守秘密。阿塔心中很是感动。

　　“真好，都能把一个大活人送过来，还能送来那么多东西。”

　　“要是能再往前捎捎就好了，能少吃好多苦哈哈哈哈……”

　　真的阿塔，小时候很苦呢。

　　“阿塔哥，你要保重哦！”

　　“我们也会照顾好咪咪跟张秋生的。”

　　按照系统提示，阿塔回到老家的小破房子，像来时一样躺在小木床上。

　　闭上眼睡上一觉，梦醒了就回去了。

　　往昔种种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来的第一天，第二天……

　　然后，都是小卓。

　　“我一开始就猜到了，我们是一路人。”

　　[系统：恭喜完成任务。接下来请填写任务奖励。]

　　大梦初醒。阿塔睁开眼，身处的是当初签订合同的办公室。

　　确定已经回来了阿塔才敢问：“系统，我不是暴露了我是穿越的吗？”

　　[系统：这也有我们工作失误的原因，你当时已经发烧晕过去了嘛，效果很好，哦不是，阿桃小寒也没对外说，就算扯平了。]

　　松了口气，阿塔赶紧说重点：“那你把我工资结一下。”

　　[系统：已打入您尾号为1014的账户。]

　　[系统：请填写任务奖励。]

　　“我想要小卓的地址。”

　　[系统：你确定吗？]

　　“确定。”

　　[系统：可能会超出你的预料。可能你会再也不想见到他。]

　　“我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系统：你记好了。]

　　阿塔有很多话，想第一时间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