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条狗》屠夫十三郎

11、取卵

　　阿姝全名叫朱绣绣，因为是家里的二妹，一双杏眼圆润，又长得乖巧可爱，打小便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但好景不长，娘亲生了妹妹后身子不好得病去世，爹爹便带着大哥和她还有小妹一起生活。小妹便是她怀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不过六个月大的婴儿，自从村子出事后，哥哥便让她带着小妹躲到了庙内。

　　她在庙内吃着给土地爷的贡品待了一个星期，由于小妹是婴儿，就自己捣碎了点碎糊糊喂给小妹。

　　村子出事后，父亲就下落不明，大哥朱长就让她照顾好自己，自己一个人出去找父亲。但后来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奇怪，先是生病的隔壁王爷爷突然袭击咬人，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烧，脸色灰白，神志不清呕吐。

　　大哥害怕她也染病，就天天让她带着小妹在家待着。后来疫情越来越严重，村里到处都有袭击人的村民，大哥便把她和小妹安置在这里。

　　阿姝的话说完，庙内的三人皆是沉默以对，按这小姑娘的说法再结合刚才的情景，只怕这三水村早已是遍地活尸了，阿姝看着面前三人，把怀里的小妹又继续往上抱了抱，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勉强着用手抱着自己的妹妹，瘦弱的身体努力安抚着自己的妹妹。

　　齐桉看到这心有不忍，当即从纳戒里找了点干粮出来递给眼前的阿姝。

　　阿姝不好意思的用手蹭了蹭衣服，接过吃食后小声说了句谢谢仙人姐姐。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胡冉开口道：“小姑娘，你们村子的疫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话一出，阿姝低下头，思索着半天后回道：“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咬人……被咬到的都会发烧生病……”

　　千足蜈，齐桉眉头一皱，这群活尸体内都有千足蜈，这个村子被感染也是因为千足蜈。

　　但问题是谁是第一个被感染的？

　　换言之，总得有个时间轴对得上号才行。她这边在思考，身边的胡冉就话风一转，问起她话来。

　　胡冉：“我看齐姑娘这般神情，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齐桉回道：“……应该不止我吧，想必胡冉阁下也应该感觉得到这一路上的活尸都是被千足蜈所操纵。”

　　但这千足蜈繁衍速度也太快了，这里不是蜀北，气候温度都不适合千足蜈在此生活，怎么会那么快就繁衍成灾，如果大批量成卵蔓延，只能说明……只能说明有尸王蜈在此地。

　　她还在思索着一路上看到的异像，下一秒便被阿姝打断了思绪。

　　小姑娘把手一伸，小臂上的衣服卷起，颤抖着发问：“仙……仙人……你们是指这病是蜈蚣……蜈蚣导致的……吗，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桉便注意到阿姝的左小臂上有一道细微的小孔伤口，她当下就一惊，凝聚灵力在眼瞳观察对方体内脉络，只见一团乌黑状的东西盘旋在阿姝的手臂上。

　　胡冉和公孙望自然也注意到这点，齐桉当下心一沉，问向阿姝是什么时候被咬的。

　　阿姝急忙回道：“我……我是两天前出去找吃的……因为那些东西早晨不出来……我就出去了一会。结果摘果子时不小心被咬了……”

　　两天时间，齐桉皱眉，这女孩身体内的毒素看这样子还没蔓延开来，蜈蚣卵也没开始孵化。没等她说话，抱着婴儿的阿姝坐在原地，慌张的问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变成门外那样了。

　　“我……我要是死了，求求您们能不能把我妹妹带走……”阿姝的眼睛似要流出水来，一双杏瞳眨巴了两下，强忍着没有掉泪珠，害怕这要求惹仙人们不开心。

　　这话一出口，齐桉当即沉默，她还没回话，就又被人打断。

　　身后一直抱剑的公孙望难得说了话，这个寡言冷淡的男孩开口：“你不会死。”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呦呵，这剑修小弟弟看着冷冰冰，原来人还挺好心的。

　　公孙望面无表情继续道：“把你左臂砍下来就好了，毒素不会蔓延到全身。”

　　齐桉：……当我没说。

　　这话说的让旁边的胡冉差点没憋住笑，他的这个木头师弟是当真不会说话，明明是好意想帮助这凡人姑娘，结果说出来的话能把对方吓死。

　　公孙望这小子真是什么都好，偏偏长了张嘴。

　　这话出来，没曾想听后的阿姝却没害怕，小姑娘捏紧拳头，把妹妹往怀里带带，下定决心伸出左臂回了句：“那您砍吧……！谢谢仙人愿意救我。”

　　阿姝这句话一出，公孙望上前一作拔剑姿势，似乎真准备要给这女孩断臂，但他剑还没出鞘到一半，就被齐桉瞪住了。

　　尼玛的，这剑修是不是脑子带包。

　　齐桉忍无可忍，指着这少年大骂：“你！你给我住手！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公孙望被这一吼给愣住，右手拿剑僵住在原地，一旁的胡冉扑哧一下转头，震惊竟然还有人能除了师傅以外管得住公孙望这小子。

　　真是气死她了，这公孙望是个什么逻辑？是不是忘了还有她，她可是辅修啊！她存在感那么低的吗？你尊重人吗？齐桉面露狠色，狠狠瞪向黑发高马尾少年，一脸你小子给我闭嘴的样子。

　　“别听他乱讲，你把胳膊伸出来给我看看。”

　　阿姝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把胳膊伸过去，她对这个仙人姐姐十分有好感，比起离她有点距离的其余两个仙人，齐桉看上去更亲切一点。

　　而且，这个大姐姐还带着条大白犬，她的狗趴在旁边，似乎颇有灵性，在她抱着妹妹过来时，还会让出原先趴下的位置让她坐下。

　　未孵化的蜈蚣卵毒性不大，齐桉以灵力探向阿姝的手臂，这女孩现在的身体状况都还不错，除了被咬的地方两个孔，还有小臂处的毒素以外，全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只要把手臂内的卵取出，她基本就没大碍了。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家师弟为人其实不错，只是他不会说话总是让人容易误会。”胡冉的声音适时响起，这眯眯眼男人在身后摆摆手，继续道：“有琉璃亭的修士在自然应该让更擅长的人医治姑娘，师弟，你就跟我去周边探查下环境，这里就交给齐姑娘吧。”

　　胡冉的话一出，持剑的少年后退了几步，悻悻的待在一旁，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他乖乖待在师兄旁边跟着一起离开了寺庙，只留齐桉在这里为阿姝治疗。

　　但取卵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凡人之体无法承受灵力，如果贸然以气渡体，只会让这孩子落得个爆体的下场，齐桉捏了捏这女孩的小臂，从纳戒内拿出匕首，又递给阿姝一枚药丸让她减轻五感痛觉，安抚她把怀中的小妹放下，才狠心划下了一刀。

　　这一刀在阿姝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被咬的手臂孔洞处，血液流出来时已经开始呈现乌紫色，齐桉顺着这处探查下去，发觉千足蜈的卵夹杂在女孩的神经经脉内，而且这几粒挨得十分相近，最里面的那颗颜色暗沉，似乎有破壳之兆了。

　　齐桉皱了下眉头，这下麻烦了，最下方暗沉的那枚扒牢在阿姝的小臂内，上面倒是容易处理，但最下方的那粒若是不小心，极容易伤害到这女孩的经脉，凡人要是被伤到，这条手臂也就落下病根，只怕是以后不方便生活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玩意直接给消灭掉……她思索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一个冒险的法子。

　　那只还在自己罐内的双头蜈可不可以？那玩意似乎是喜欢以千足蜈为食，上次把卵给吞了，这次是不是也能试试？

　　齐桉慌忙从纳戒内又取出琉璃罐，靠近了看之前那只双头蜈，只见这玩意在罐内卷成一团，她之前放进的千足蜈尸体，已经被它蚕食的差不多了。

　　这虫子她其实没见过，琉璃亭内的书籍上也没提过双头的蜈蚣，不过这小玩意能吃得很，贸然放它出来肯定不行。

　　齐桉想了想，准备模仿之前操纵荧虫的本事来放在这条蜈蚣身上。

　　以荧虫为饵，让这只蜈蚣吃下后借此自己的灵气入它体，试试能不能操纵这只蜈蚣。

　　齐桉手一挥，一只屁股发光的小虫子就慢慢飞进了琉璃罐内，刚进去没多久，就突然被这双头蜈的后半身体来了个一口吞，毫不客气的送入自己的腹中。

　　要的就是那么迅速！齐桉当即凝神闭眼，尝试着调动神识探寻这蜈蚣的身体，还没等她催动灵力，一声哀嚎就传到她脑中，只听得耳中突然充斥起哭泣声，有男人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啼哭与痛苦的吵闹。这些思绪像是潮水一般突然充斥在她耳边，逐渐蔓延到她的脑海。

　　这虫子不对劲……！

　　齐桉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在她面前的阿姝注意到这个仙人姐姐的脸色苍白起来，担忧的伸出另一只手拉住齐桉的衣襟。

　　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条双头蜈似乎影响了她的情绪，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陌生的画面，男人女人的脸融合在一起，不断拉扯哀嚎，像是融化在一起又交融汇聚的蜡块一样。

　　陌生又痛苦的情绪如针刺般让齐桉痛苦的眯起眼，侵蚀着她原本的冷静。五感竟然模糊起来，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甚清晰了。

　　她的拳头不经意间握紧，阿姝苍白着脸看面前的仙人姐姐，一时之间慌乱起来，小姑娘的身体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候，她身边一直趴伏的大白犬突然站起，默默地朝着齐桉走去，等靠近了仙人姐姐，阿姝看见这白犬的爪子放在仙人姐姐的手臂上，似乎在输送什么东西。

　　等到这仙人姐姐的脸色逐渐正常，这大白犬看了对方一眼，像是在叹气一般，随后又趴伏在地上，只是身体靠在齐桉身侧，尾巴绕着她一圈，闭眼继续假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