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架蔷薇一院香》林蔷薇

11、见义勇为的奖章

　　礼拜天上午，林蔷薇早早回了家。
　　因为一家人要去李家看奶奶，林妈看着女儿的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搭配白色休闲鞋，背了个帆布包，看着像18岁的学生。
　　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心想反正不是去相亲，打扮太隆重，李玉兰那女人指不定想什么呢。林蔷薇看着母亲一脸窃喜，有点懵。
　　老爸倒是一脸的平静，说：“我们家阿薇就是漂亮，还宜室宜家，就是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儿郎？”
　　林蔷薇撇了撇嘴没接茬。她还记得18岁那年，在小巷里遇到了拐卖儿童的，她一人对付两个，果断报警后被父亲的好友出警认出来，一个电话打到父亲办公室。
　　丢失儿童家人不在本地，电话里非要感谢林蔷薇来着，被林蔷薇一句“举手之劳”回绝，听说人贩子也会挟私报复，她有些怂吧，最后是派出所送来了一烫着金字的“见义勇为”奖章。
　　当时好友徐格格用牙咬了下，差点磕掉牙，非说是纯金的，林蔷薇笑着夺过去扔进抽屉，开什么玩笑，派出所能送来纯金的奖章？
　　而林爸到了警局看了视频，愣是没认出自己的闺女，要不是扔在路上的书包作证，他都要告好友诽谤他女儿来着。
　　他的女儿，从小钢琴、舞蹈、绘画，样样都有所涉猎，在家孝顺温柔，在外乖巧可爱，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恶人？
　　林蔷薇知道父亲当时一定大跌眼镜，没想到那次虽然没批评她，却也很是严重警告她：“只可用来保护自己，切不可轻易显山露水，要是再有下次，就告诉你妈。”
　　林蔷薇从小到大，其实最怕就是【告诉你妈】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刚父亲说“不知要便宜哪家儿郎？”其实她想开玩笑：“便宜李修文、就、行。”话到嘴边，还是不敢。
　　林蔷薇感叹，自己的喜欢算个什么啊？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就像“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一样，她想男人心头一旦有了白月光，其他后来者永远居不了上。
　　去李家的路上，林妈选了几样礼物，都是适合老人家的补品。

　　到了李家，林蔷薇看着好几个工人里里外外搬东西，想问干什么来着，被母亲一记眼刀杀过来，乖乖闭了嘴。
　　远远看着李修文母亲从二楼缓缓而下，大声笑着说道：“真是稀客稀客，雅茹，你好久都没来了，学校里还那么忙吗？”
　　“还是老样子，要忙活一家子吃喝拉撒，可不得起早贪黑披星戴月。”
　　林蔷薇看着母亲，有点皮笑肉不笑，而李修文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们二人话里话外亦敌亦友，不好分辨。
　　林蔷薇看了一圈，没见那人，心里稍稍不那么忐忑。

　　林妈道明了来意，李母直接领着他们往里走去。
　　李玉兰回头看了一眼林蔷薇，夸她越来越漂亮，问教中学累不累？
　　林蔷薇看了眼母亲，“哪壶不开提哪壶”都写到脸上了，没敢多说废话，连连说：“不累不累。”
　　奶奶的房间在一楼的东南角，屋里简单温馨，阳光充足。
　　刚被请进屋里，林蔷薇就看见李修文坐在床头，笑着和奶奶说着什么，手里削着苹果。
　　丝丝缕缕的光，透过窗格打在他的身上，俊美的脸庞圆润完美。
　　此时此刻林蔷薇终于明白“心头白月光”的真正含义：
　　遇见喜欢的人时的心动，
　　尝试沟通的紧张，
　　感到他在关注自己的喜悦，
　　发现有竞争者的焦虑，
　　最后求而不得的落寞，
　　终其一生都要念念不忘。
　　林蔷薇觉得自己应该是魔障了，是谁说一见钟情其实是见色起意？
　　可长得好看的人那么多，她怎么没对别人有意？有时候她也搞不懂自己。
　　母亲拉着她往床前走，李修文立马起身，给母亲和林父林母让座，而他和林蔷薇并排站在后面。
　　林蔷薇寻声看过去，病床上奶奶右腿打着石膏，看来还没好全，意识还算清醒，约莫是认得他们。
　　三个大人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李修文和她就在后面陪着。
　　林蔷薇觉得人心真是奇怪，远远看着的时候总是心跳加快不知所措，可现在隔着一臂距离挨着站在一块，心倒平静了下来。
　　突然病床上的奶奶，用手往李修文和她的方向指了指，李修文以为奶奶喊他，就走到床另一边，握着奶奶的手问“您是渴了吗？奶奶？”
　　奶奶小声说着“不是”，依旧用手指了下林蔷薇。
　　林蔷薇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快速绕到床另一边，去握奶奶的手，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握到。
　　正纳闷呢，却看到奶奶把她的手拉过去，放到李修文手里，嘴里含糊说着：“修文，你要好好待你媳妇，奶奶一定再坚持坚持，看着你们生孩子。”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包括李修文自己，都有些钲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往前凑了凑，笑着大声说：“奶奶你放心，媳妇跑不了了。”
　　说着还把他们二人的手往奶奶眼前晃了晃。
　　林蔷薇眼角有些湿润，想把手抽出来擦擦，却没抽动。
　　侧过脸，看见韩岐和刘慧如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二人盯着李修文和自己交握的手，一脸不解。
　　林蔷薇回过神的时候，看见奶奶睡着了，忙抽出自己的手，走到父母身后。
　　这时候有医生进来，翻翻老人的眼睑，听了听心脏，又量了下血压，说：“没什么大事，只是睡着了。”
　　众人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李妈妈交代好身边的医护人员，众人这才往外走去。
　　母亲往沙发坐下，李妈妈和刘慧如坐在一旁。父亲则随着李修文往茶室喝茶。
　　林蔷薇正想着何去何从呢？听到韩岐在后面喊她过去。
　　好像喊的是“薇薇”，声音格外温柔，听起来有些别扭。
　　她有些不情愿，却被人拉着胳膊一路走，进了屋才发现是一间卧室。
　　韩岐拉开椅子示意她坐，而林蔷薇看了他一眼，约莫是说：“有话快说，我们不熟。”
　　韩岐看了眼，猛然想起来五年前她揍过他一回，遂起了逗她的心思，痞痞地说：“听过一句话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不咱俩现在比划比划？顺道我看看你功夫荒废了没有？”
　　说着伸手就去拽林蔷薇胳膊，却被对方一个弯腰闪过，撒腿就往门口跑，却被韩岐摁着门把手抵在门上。
　　林蔷薇没抬头看上方的人，抬脚狠狠往腿上一揣，对方闷吭一声，却是放开了她。
　　“你跑什么跑，我就是想问你，刚在外婆床前是怎么回事？”韩峥看着人从自己胳膊底下溜出去问道。
　　林蔷薇心想“信你才怪”，走到窗口背对着他：“没怎么回事，你不也看到了，奶奶认错了人。”
　　林蔷薇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嘴上却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韩岐走到她后边两步距离，轻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上一个和我表哥走得近的女孩，你知道最后被刘慧如整成什么样了吗？”
　　林蔷薇一脸震惊的回头，只听对方继续说道：“工作丢了，举家离开了林州。”
　　韩岐几乎是盯着，没放过林蔷薇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不解。
　　“那个女孩家世也不差，父母也都在机关工作。现在是关键时候，你可别趟他们的浑水，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行。”
　　说完又补了一句：“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抓狂。”
　　“他们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林蔷薇试图掩饰。
　　“不关你事更好，我这不是看你是林家成的妹妹，才好心提醒，别人我才懒得管。”韩峥说完倒了杯水递到林蔷薇手里。
　　房间里隔音效果极好，竟然听不到外面任何的声音，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蔷薇花香，林蔷薇找了一圈，发现房间外的篱笆墙，满墙的或粉或红的花骨朵，随风摇曳。
　　不由得看得有些痴，把头探到窗外，眉眼含笑夸道：“唉，这窗外景色不错啊”。
　　“那是，不过，这屋里的人更好？”说完不自在转过头。
　　“什么更好？我说你这花在哪买的？我爸吵了这么多年，都没种出一墙的花来，回头给他说说。”林蔷薇只顾看花，没注意韩岐说了什么。
　　“回头我把园艺师傅电话发给你”。

　　韩岐是在众人离开后，就洗了把脸，他用手抹去满脸的水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
　　听表哥讲过小姑娘的糗事，不过都是和自己无关的。
　　两人第一次见，李修文不忍小姑娘泪眼汪汪，硬是耐下心做了两个小时的辅导老师。
　　第二次，是在回省城的大巴车上。
　　那年李修文研究生就要毕业，着急回省城是给女朋友过生日，车上遇到了林家成的妹妹，可是人家好像没认出他这个老师。
　　说起“躺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心可真大啊，就这样都敢睡着，也不怕把她卖了。”
　　后来是大巴车侧翻，李修文揽过往一侧翻去的女孩，抱着她逃过一劫。
　　所幸两人命大，伤势无大碍。尤其是林家成来看他，嚷嚷着问：“想让我妹妹怎么感谢你？”
　　当时自己坐在一侧，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以身相许”四个字，可是没说出来，看着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刘慧如，有些不愿开这个玩笑。
　　再后来，林爸林妈拉着小姑娘，来家里表示感谢。怯生生的小姑娘，坐在外婆轮椅旁，乖巧陪老人唠嗑。
　　之后每一年节日，或者是李修文的生日，都能收到小姑娘的礼物，尤其是28岁生日，她送了一只刻着平安喜乐的孺子牛。
　　那时李修文刚进林州市政府工作，面对着桌上的礼物兴致缺缺。而他却觉得这小小的一只牛真可爱。
　　后来还收到过一把剑，是李修文转去纪检系统时。
　　可表哥订婚那次，林家成转送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拆开看到一沓钱，他又翻过去确认了一遍笔迹———簪花小楷，是小姑娘亲手写的。
　　心里莫名的不爽，还有些烦躁，他觉得今天的午餐饺子沾醋沾多了，心里酸溜溜得难受。
　　尤其刚才，当他看到李修文拽着小姑娘的手，霎那间，心口像堵了块大石头，浑身哪都不舒服了起来。
　　他说了李家的私事，不是危言耸听，是确有其事，只是被刘家把痕迹都抹去了，他也是偶然间，听母亲说起才知道。
　　这段时间舅舅舅妈一直追问“婚礼还推迟吗”，表哥被问的烦躁不堪，就摔门而去。
　　表哥像个局外人，看父母请人上门装修婚房，去刘家商量结婚事宜，一系列本该欢喜的事却像例行公事一般，了无意义。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表哥，结婚要慎重。
　　而那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姑娘，自己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