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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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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郎挂断电话,把手机搁在一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能收到药厂那边的消息。告诉他二老板又来了,又在原料仓库待了一个多小时,又把送货的车子检查了一遍,又过问了近期的出货记录,又给一帮小弟开了会,还发了红包...
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相当幼稚,却又在零敲碎打中一步步逼近他的底线。而意识到自己正越来越多地被这些拙劣的小把戏影响情绪,他的心情就更加阴郁。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赵郎不喜欢,但也说不上烦,更谈不上恨。
毕竟年纪摆在那。一个只比自己儿子大四五岁的小子,他折腾,他胡闹,他口出狂言,不过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刷些可笑的存在感罢了。
晾他几年,偶尔给些甜头。等年纪大一些,慢慢看清现实,那股子叛逆劲儿也就过去了。
何况这也是自己老爸临终前的交待,让他尽可能关照这个弟弟。就算不帮他,至少也别害他。
因此,在赵亭回国后,哪怕儿子几次被他气得跳脚,赵郎也都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
直到今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与这个弟弟的关系。
他从没把赵亭当至亲,而赵亭早已视他为死敌。
似乎没看清现实那个人是自己。
赵郎从沙发里站起来,习惯性地来回踱着步,心绪乱得像窗外的飞雪。
那天袁国平的电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但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袁国平在撒谎。
这么想,并非出于信任,更谈不上什么兄弟情。而是他不相信那个眼高于顶、满脑子矜贵的弟弟,会忽然间生出这种手段和算计。
但袁国平不可能骗他。这个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出事。而挑拨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赵亭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警察合作,对赵郎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更绝的是,这手段很隐蔽,要不是提前从袁国平那收到消息,恐怕直到警察破门而入,他都想不到是栽在赵亭手里。
这是一步险棋,可相较于最后的收益,那点儿风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借着警察的手扳倒自己...真亏他想得出来。要不是涉及自己,他都要替这个弟弟鼓掌了。
赵郎背起手,仰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那个,废物。
不过赵亭未免也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被无数二流子簇拥着,每天只会舔着手指数钞票的暴发户,却看不见这“风光”背后长长的阴影。
有霍延罩着,他不用担心有人找自己麻烦。如今更是大大方方把制毒流水线搬进了药厂。
有袁国平帮忙,卧底的警察、对自己不利的证人,都会一个接一个默默地消失。
有无数小弟卖命,他纵横东江,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
可好处哪有白来的?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那些“帮”他的人,则更坏。
而那些人背后的每一个龌龊的勾当,自己几乎都是帮凶。
杀人,放火,挖黑料,洗黑钱,铲除异己,毁灭证据...
他是他们的白手套,用钱替他们的仕途铺路;他们是他的保护伞,用权力为他带来更大的财富。
这是一个诡异的循环,是一颗越滚越大,肮脏的雪球。
有时候他也觉得很累,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却丝毫体会不到它们带来的快乐。他甚至记不起上一次开开心心花钱是什么时候。
赚钱渐渐变成了一件他必须去做,又说不清为什么要做的事。
所以他也曾试想着慢下来,再一点点停下来,直到最后退出来。
可事实是,他正驾驶着一辆亡命列车,在不归路上疯狂奔驰。没人能让它停下,也没人敢让它停下来。上面的乘客没有中途下车的选择,除非死,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试想一下,当半路上车的赵亭突然夺过方向盘,并改线直奔警察局的时候,车上的乘客会有什么反应?
别人不敢说,但霍延肯定会第一个强行踩下刹车,跟着就跳车,与车上的所有人撇清关系。最后扔出一颗炸|弹,让身后的一切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这就是赵亭的下场,可惜他根本不明白。
于是,在袁国平那个电话之后,赵郎就派人去盯着赵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一来是他多多少少还存了些幻想,总觉得赵亭没那个智商,干不出那种毁天灭地的大事。同时也做着两手准备,看看他这弟弟到底在忙活啥,到底有没有跟警察搭上线。
可手下带回来的消息却越来越让他心凉。
赵亭俨然已经成了药厂的常客,并大有接管一众小弟的派头。
而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赵亭还试图接触一些“上层人物”。
这简直比他给警察做内应更让赵郎感到脊背发凉。
无论他是否能搭上线,只要这件事被霍延察觉,那后果......
赵郎又踱回到沙发边,沉沉地陷了进去。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老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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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平安夜。在药厂视察了半天,到了下午,赵亭就撤了。
估计是有约,准备着晚上出去浪。
因此项海也被放了假。
前脚送走赵亭,他后脚就跑回家。路上拐去超市买了满满几大包东西。
虽说不是什么正经节日,但也要搞出些仪式感。况且难得今天时间充裕,他决定做一桌圣诞大餐。
路上他就给邢岳发了消息,叫他下班没事早点回来。
结果他这边米还没下锅,邢岳就一阵风似的,裹着雪花刮进了门。
“这么早?”项海吓了一跳。
“不是你让我早点儿回来么。”邢岳脱下外套朝椅子上一扔,就忙三火四地去洗手。
“我是说让你下了班,早点回来。”项海把他的外套挂起来,跟着去了洗手间,“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
“操,周扒皮啊你,不能可怜可怜我啊?”邢岳关了水龙头,手指朝他脸上弹了串水珠,“好不容易今天清闲半天。”
项海笑着拿袖子在脸上蹭了蹭,转头又回到厨房。
邢岳尾随在他身后,就觉得眼睛不够看,“我靠,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是啥日子?”
“是平安夜。”项海把洗好的米放进电饭锅。
邢岳兴奋地搓着手,“那我也来整一个菜。”
项海背朝着他,把新鲜的大虾倒进水盆里清洗,“哥,平安夜咱吃点儿平安的东西,你做的那些...等万圣节再吃。”
足足反应了十秒钟,邢岳才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操,你意思是我做的都是阴间的东西呗?”
“行啊你,现在埋汰我都不用打草稿的?”
“唉呀,别闹...”项海一边闷着头笑,一边拿胳膊肘抵住那只乱摸的手。
“少在这装模做样的。”邢岳在他身上揉搓着,又低头在他白净的后颈上啃了两口,“你着急忙慌把我叫回来,不就是想跟我闹么...”
“......”项海无语了,“哥,你这脑子...”
“别废话,老实点儿。”邢岳把他的身子扳正,“站好,我先搜搜你有没有携带武器!”
“哎!操,哎!”项海躬起身子四处乱窜,“你,你往哪摸呢?”
“不许乱动!别做无谓的抵抗!”邢岳把他揪回来摁住,“两腿分开,手抱头!
“这是什么,嗯??”
“私藏武器,是不是想偷袭我?说!”
项海被他折腾得脸通红,刘海都贴在了脑门上,“唉呀能不能别闹了,不吃饭了啊?”
“吃...闹完再吃。”
“不行,我都饿没劲儿了。”
“我有劲儿,你不用有劲儿。”
“......”
“快走。赶紧。”
就这样,饥饿的小白兔被饥渴的大灰狼叼回了狼窝。
“哥,你不把窗帘拉上啊?”
“哦,操,忘了。”
“哎呀你慢点儿,拉链卡住了!”
“操,疼!我肉啊!”
“我那大礼包呢?”
“我哪知道你藏哪了。”
“...这个咋样,培根味儿的。”
“......”
“不喜欢?那...哈密瓜的?”
“你笑啥?”
“哥,别挑了,我都饿了。”
“...嘿嘿嘿,明白了。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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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房间,有人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
项海歪过头,“哥,是你么?”
邢岳点头,“起来做饭吧。”
项海赖着不肯动,“搞了半天,最后还不是折腾我。你不是有劲儿么,咋还躺着?”
“废话,你都躺多久了,该我躺了。再说了,刚才你也没出力,现在轮到你做贡献了。”
“我怎么没出力啊,要不然能这么快吃上饭么?”
“我操?”邢岳立刻支楞起来。
几个意思?这画外音怎么这么伤自尊?
“你这是嫌我快了,对我表现不满意呗?”
“你过来,来来!”
项海怕他又缠上来闹,就赶紧跳下床。
没想到邢岳也同时伸出魔爪,手指正勾在他的项链上。两个人这么一挣,项链断了。
项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赶紧伸手去捂,却抓了个空。
项链从颈间滑落,一缕银线倏地坠在地上,翡翠同心锁应声碎成两半。
两个人都呆住了。
许久,项海才缓缓蹲下,把两片碎玉和那条白金链子拾起来,搁在手心。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几乎同时在道歉。
“小海,都怪我!我...”邢岳后悔死了,恨自己那只没轻没重的手。
项海却拼命摇头,“对不起,哥,对不起...”
这是邢岳送他的生日礼物,明明那么珍惜,却还是断了。
“不,不是,不怪你,都怪我。”邢岳也赶紧跳下床,拽着他的胳膊,“没关系,那同心锁是一对儿,还有一只呢。明天我就去再配一条链子,更结实的,绝不会再断了。”
“哥...”可项海还是低垂着脑袋,指尖在碎玉的断面来回摩挲着,好半天,才问,“你不会,离开我吧?”
“......嗐!我服了!”邢岳憋了半天,差点笑出声,“你,你可真能瞎琢磨!”
“咋还搞起封建迷信这一套了?”他把项海紧紧搂进怀里,“不就是条项链么,跟咱俩有啥关系,你别瞎联想。”
“可是...”
“可什么是啊,没有可是。”邢岳把他拉起来,捧着他的脸,“咱们不是说好的么,谁也不会离开。”
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还有好多好多事等着咱们一起去做呢。”
“买房子,装修,去旅游,你还要去上学...”
“对了,还有200多个套套等着咱们用呢。”
项海很勉强地抿起嘴角。
“高兴点儿,嗯?”邢岳强行捏住他的脸蛋,向两边扯了扯,“我最喜欢看你笑了。只要你冲我笑,我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再说,今天不还是那什么平安夜么?咱俩必须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项海狠狠地点了点头。
邢岳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今年最后一天你有啥安排?”
项海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到时候咱们去教堂广场跨年吧!”
“好啊。”项海的眼睛这才明亮起来,“我还没去那跨过年呢。”
“我也没去过。”邢岳的手指轻轻刮着他的眼尾,“所以今年咱们一起去。”
“听说那跨年挺热闹的,有新年的钟声,还有烟火表演呢。”
“要是能赶上下大雪,就更好看了。”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带着他心爱的人,去那个见证爱情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时空交错,在新年钟声敲响的一刻,或许他们可以得到邢逸清和宋晓遥远的祝福,或许四个人可以彼此道一声“新年快乐”。
“要是那天你加班怎么办?”有了这个美好的期待,项海不免又担心起来。
“哪能这么巧啊。”邢岳乐了,“就算加班,怎么也能腾出半个小时吧。”
“行。”项海的脸上终于又有了阳光。
“那赶紧做饭,饿死了。”邢岳推着他往外走,“我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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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项海照例陪着赵亭在药厂转悠。
赵亭顶着一副黑眼圈,显得没什么精神,不停地打哈欠,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下午视察得差不多了,项海就跟着他去一间休息室歇着。
“行啊你,钱乐,”赵亭叼着烟,斜睨过来,“几天的功夫,成钱乐哥了,面子挺大啊。”
“嗐,亭哥,您可别笑话我了。”项海赶紧贴过来,讪笑着说,“我哪来的什么面子啊,那都是看亭哥您的面子。”
“要不是亭哥抬举,我现在还不一定在哪个旮旯看仓库呢。”
“而且他们都说呢,自打亭哥来药厂,大伙就都觉着有盼头了,干活都来劲儿。”
赵亭没吭声,但看表情应该是挺受用。
他现在挺庆幸当初接受了钱乐的建议,亲自下基层转转。在这里看到的、了解到的,和平时那些小弟的汇报完全不一样。
直到现在,他才对赵郎的这个买卖有了个全面且直观的了解。
原来只知道他有钱,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原来只知道他的手伸得很长,没想到这个毒品网络已经向周围的几个省蔓延。
原以为他的狗腿子小弟都忠心得很,没想到...哼,也就那样。
原来对自己哼哼哈哈,现在一口一个亭哥叫着,尾巴都摇起来了。
这就是钱的魅力。当然,也是他赵亭的魅力。
既然那个没文化的暴发户都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自己没道理不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他又瞥了项海一眼。就觉得自己能挑中这个有头脑的小弟,也是个很牛逼的伯乐。
感受到老大的注视,项海赶紧陪上真诚的笑容。
“对了,我问你,霍延这个人,你听过吧?”赵亭问。
“听过,”项海说,“在电视里总能看见。”
赵亭吸了口烟,推了推眼镜,“听说赵郎和他走得很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赵亭想了想,又问,“你觉得,如果我跟他接触一下,怎么样?”
钱乐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个霍延就是赵郎的大靠山。
现在群众基础已经有了,就差一个硬实的后台。因此他想再听听这个钱乐的意见,如果自己把赵郎的这座靠山挖过来,可行性如何?
项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里面全是震惊,跟着又眨巴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亭哥,我觉得这事儿...不太行...”
“为什么?”赵亭拧起眉。
项海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您想啊,如果他真是狼哥的靠山,那他们的关系一定很铁。要说转过头来罩着您,对他...没好处啊。”
赵亭重重地吐出烟雾,思索着,“我也可以给他钱,而且不会比赵郎给的少。”
“亭哥,”项海继续好心地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这可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他暗自为赵亭的天真烂漫摇头,“说句不好听的,狼哥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那霍延为啥还敢罩着他?肯定是狼哥能给他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好处呗。”
“比如?”赵亭挑起眉。
项海吞了吞口水,用一根手指在脖子上狠狠比划了一下。
赵亭似有所悟。
“当然啊,我,我这纯属瞎想。”项海赶紧又说,“我的意思是,狼哥离不开霍延这个靠山,霍延也离不开狼哥。所以,您...”
项海闭嘴,让赵亭自己去琢磨。
其实他劝赵亭打消这个念头,主要是觉得现在火候没到,怕赵亭折腾得太凶,提前领了盒饭。
自己到现在还没接触到赵郎,还得继续靠这个有档次的二百五牵线呢。
赵亭陷入了沉思。渐渐觉得钱乐说的有些道理。
正琢磨着,手机忽然响了。
他摸出来看了一眼,就很不耐烦地皱起眉。
项海偷瞄过去,一阵欣喜。是赵郎。
“喂?”赵亭最终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说的什么项海听不见,只能尽力观察赵亭的表情。
赵亭只是耐着性子听着,没说话。但眉头越皱越深,咬着牙,几次想张嘴,最后又都放弃。
大约两分钟后,他硬梆梆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亭哥?”见他始终沉默着,项海壮起胆子叫了他一声。
赵亭掐灭了烟头,从沙发里站起来,来回踱步,“是赵郎,他让我过去找他,说是有事要问我。”
项海也赶紧站起来,“那,那您,去么?”
他也开始紧张了。
赵郎这个时候叫赵亭过去,十有八九是跟药厂有关。但这跟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原以为赵郎会亲自过来,没想到...
赵郎不会一狠心把赵亭弄死吧!
赵亭又想了半天,最后把胸脯一挺,“去,为啥不去。我还怕他?”
思来想去,他觉得如果赵郎真的打算对自己动手,就不会提前通知了,而且还特意把他叫去家里。
说完他转头看向项海,“你跟我一块儿去。再叫上几个人。”
“是!”项海立刻答应。
此刻他心花怒放,激动得面色微红。
终于,要和赵郎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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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以后,赵亭领着一众小弟到了赵郎家门外。
他只带了项海和另外一个小弟进门,其余的都留在了外面。
三个人穿过宽敞的客厅,上楼,直奔一个开着门的房间。
那里是赵郎的书房。
项海的心怦怦直跳,他捏了捏手心,目不斜视,紧跟在赵亭后面。
进了门,书房里点着一盏落地灯,金灿灿的灯柱,但灯光偏暗。
“你来了。”一个声音说,“进来坐吧。”
项海循声看过去。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男人,两鬓微白,面容和煦。
赵亭也没应声,站在原地,朝赵郎的对面瞟了一眼。
“老袁也在,大家都是熟人了,坐吧。”
赵亭鼻子里轻轻一哼,径直朝两人中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项海跟在后面,等到赵亭离开他的视线,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亭少,好久不见了。”那个人笑着朝赵亭打招呼。
赵亭本不想搭理,可看了眼赵郎,还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袁监狱长忙啊,见你一面不容易呢。”
这一刻,项海僵在原地,像一只被抽干了血的标本。
周围的空间,包括屋里的人,都变得极度扭曲起来。
赵亭的声音像来来自一台古老的劣质录音机,语速缓慢,声调滑稽,带着刺耳的杂音。
“袁—监—狱—长......”
项海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他不想看,想躲开,想跑,想跑到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想跳进江面的冰窟窿里。
可他一动也不能动,浑身冰冷,牙齿在不住地打颤。
这时,赵亭才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目光不悦地扫过来,“干嘛呢?还不过来?”
跟在赵亭身后的另一个小弟赶紧偷偷捅了捅项海的胳膊。
赵亭的话吸引了屋里另外两个人的目光,他们这才发现门口还站了两个傻乎乎的小弟。
赵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袁国平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项海避无可避地与他对视。
这一刻,那种熟悉的,却又无法抑制的恶心,再次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他干呕了两下,拼命捂住嘴,转头跑了出去。
“操!”赵亭没想到这个钱乐关键时候来这么一手,真他妈给自己丢人。
另一个小弟赶紧朝三位大佬哈腰,“对不起狼哥,对不起亭哥。我,我出去看看!”
见赵亭给他眼色,示意他赶紧滚,这才追着项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