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方昕训责 ...
-
“若为难,子轻可来孙家。”孙格说,多少是舅舅,搬过来住合乎常理。
对面方昕:“多谢好意,但不曾觉得难。”
子轻的存在暗中遭人窥伺,这次迎刃而解,却依然被盯着,幕后之人尚未揪出,危险依在,孙家是想护他一护,好歹是舅家,方昕知道这份意,但表示不用。
孙格也不强求,又闲谈了几句,起身告辞。
临走在门口压声提醒:“二少近来与驸马交往颇繁。”
“二哥?”方昕意外,却又不是很意外,身后来报小少爷醒了,方昕也就没多想。
看小儿子去。
东厢房。
方子轻揉揉额头,看周围,他刚刚是骑着破浪从边宁南下落云吧,怎么这房间看着像京城的家。
等等,破浪是谁,方子轻拍拍脑瓜,在小黑背上趴睡一觉睡懵了,名都能喊错。
不过,破浪这名挺不错的,以后就改叫破浪吧。
“醒了?”方昕进门问,摸摸他额头,“还有哪不舒服吗?”
方子轻傻愣愣仰首,是阿父没错,真回来了呀?
方昕笑点他眉心,看这傻样:“不认识我了?怎么不说话,嗓子疼?”
方子轻摇头,认识认识,“嗓子不疼,就是胸口有点闷。”他捂住心口,“阿父,我怎么回来了?”
方昕接过僮仆送来的药,搅凉,“江儿带你回来的,他说发现你的时候,你昏在小黑背上,小黑驮着回来,你也是,不舒服就歇着,赶什么路,要不是小黑通灵性,知道家在哪边……”他埋汰斥责。
方子轻挠挠头,边听训话边接过药碗,嗅嗅,用了清心火的药,看来是心火太旺,激动过头晕厥在路上。
好苦。
他吐舌头,“有糖吗?”方子轻眼巴巴望着方昕。
正训人的方昕:“……多大人了吃药还吃糖。”
嫌弃但转身取来一包。
方子轻喜滋滋含一小块鼓起腮帮,含糊道:“十四了,快十五。”
过完年,二月初九就十五了,阿兄十五那会儿喝药……好像一口闷不吃糖的。
惭愧惭愧。
方子轻瞅着碗,捏鼻子堵嘴一饮尽。
“你急什么。”方昕被他苦得挤眉弄眼的模样逗乐了,提不起再训人的碎碎念。
方子轻赶紧又含一块糖,脱离苦海。
话说现在是什么日子,离除夕还有几天,桃符换了没。
方昕:“还除夕,元宵都过了,现在正月下旬。”
躺了大半个月,半睡半醒丢了魂似的,这小子,让人操心。
居然元宵都过了?!
方子轻震惊,掀被下床,腿脚软,不过还能站稳,他打开门,门上的桃符确实换了。
怎么会昏睡这么久,激动过头也没倒这么久的啊。
不正常。
他给自己摸脉,正常普通人的脉象,于他有点虚。
还有点冷,小火炉不奏效。
方子轻原地打哆嗦,迷惑想不通,总感觉忘却什么。
太不正常了。
方昕把人拉进屋,给披上袄衣,“冷不知道进来,脑子睡傻了。”
把人按坐在炭盆旁,又起数落兴头:“还小神医呢,叮嘱别人一套一套,轮到自己啥不知道,受了寒,你再躺几个月,我费劲照顾你。”
方子轻赶紧哄,顺顺背,阿父今天也不大正常,爱训人,肯定气着了。
捏捏肩,不气不气。
方昕被磨得没脾气,“你们一个两个,就会卖乖。”
方子轻乖巧,又哄了哄,支支吾吾问:“阿兄他,有在家吗?”
说是要认错求原谅一起回家过年的,一眨眼就躺家里床上,不知道阿兄还生不生气,没照顾好自己,应该更气了吧,阿父都碎碎训人。
方昕:“在家,屋里躺着呢,江儿胳膊上的伤复发,热刚降下去,正躺着。”
方子轻:“!”
“我去看看。”
直冲向对门,在门前略停了停,总感觉熟悉,但担心占上风,手比脑子先一步推开门。
“阿兄。”脸白白的,退了热,方子轻拿出右胳膊,小心卷起袖子,当年伤的这边,敷过药刀口愈合得差不多,只担心骨头,每年冬天都格外注意,今年……干嘛要赌气呢。
方子轻懊悔。
手臂有轻微肿胀,气机呈泄露之态。
方子轻摸摸脸,瞧瞧手心,取来针包,用萧施教的针法,把漏口堵住,抹一把汗。
虽然不是第一回扎,但总担心扎坏。
不放心地凑近仔细检查,确认心跳如故呼吸匀在,方子轻大气才敢出。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时辰吧,上回是等了一个时辰,方子轻坐在床边,眼错不眨盯着。
想了想又把炭盆推远,烟尘呛鼻,小心帮阿兄衣服能拢好的地方拢好。
江合意识恢复的时候,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嘀嘀咕咕。
“下回不任性了,任性我……任性我就每顿减半。”
“……或许我真的有点倒霉在身上吧,累人累己。”
“阿兄你是不是还生气?”
“阿兄你醒了没,一个时辰了。”
“啊?哦哦,不用等我,阿父先吃,我再等等,快醒的。”
“我给送进来吧,屋里吃,趁热。”
“也行。”
是芹婶的声音,然后是子轻的,动手动脚在身上乱碰:“阿兄我先吃个饭,不走远,就在旁边。”
然后是许久的安静。
江合悠悠睁眼,已是人定夜寐之时,屋里微弱灯光,方子轻趴在床边小鼾正浓。
江合抚过他的眉眼,叹气,将他抱上床,掖好被角,坐在床沿。
方子轻只觉忽然舒服,仿佛置身于软云包裹,太舒服了,他懒懒翻个身,顿住,睁眼。
这是哪,他茫然,阿兄?
“阿兄。”方子轻欣喜像个小孩伸直手,搂挂脖子,“可算醒了。”
要贴贴脸。
江合挡住,笑看他:“……还道你不愿再认我了。”
方子轻:“怎么会,认的认的。”他拉着江合一起上榻,两个病号,一起躺,头挨着头。
“原也是我任性,耍小性子,但也不能全怪我呀是不是,我是大夫,额,唔那个你就说,要我还在你身边,胳膊还会复发不会?”
他先发制人兴师问罪。
这事重来一次方子轻还是会想留下,他所做一切都为留在阿兄身边,只是重来会更耐心一些,舌灿生花说服,不赌气跑。
江合:“所以是我错咯?”
“那倒没有。”方子轻弱弱心虚道,想找补转移话题。
江合却道:“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
方子轻正肚子里研磨墨水,一听,瞪圆眼睛,我想怎么罚?
一直都是阿兄罚他,阿兄做错由阿父罚,或者阿兄自己罚自己,这是、让他做主?
有点新鲜,刺激,方子轻嘴角不自觉上扬,嘿嘿。
他激动地抖抖腿,翻滚一圈,把被子卷走,又赶紧卷回来,盖好盖好,生病呢。
“那就,罚今晚一起睡,明晚也一起,后晚,反正都要一起。”他给自己谋福利,抱住没受伤的胳膊,抬起一条腿压住宣示主权。
这一抬不要紧,正好某个位置被手顶了一下,方子轻尴尬地装作若无其事收回腿,平躺,乖巧。
“那个,就是我在营帐里的时候,在那里睡觉要提着心,一有动静就起来忙活,睡不精神。”
在营帐,士兵们有时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方子轻没太听懂,但大概听懂,碰了会硬什么的,叫长大,不硬的是小孩。
方子轻摸索,没变化,看来自己还是小孩。
萧大哥说过发育会迟,是指这个吗?
叹气。
又侧身,再抱住胳膊,小心避开。
“阿兄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一起睡。”
江合好笑:“这算什么罚?”
“我说算就算。”方子轻霸道。
但今晚注定没法眠,一个躺了大半月,一个刚醒,都无睡意。
嘴巴不停,聊小黑改名,聊除夕错过可惜,聊新姨的人情,聊幕后会是谁……
天微微亮,方子轻才把自己折腾累,睡着了。
再睁眼午膳已经做好,江合喊他起来吃饭。
方子轻迷瞪眼睛,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错位感,反应半天说了个“好”,掀被下床。
掀一半忽然顿住,耳朵登时绷紧,继而发烫发热。
“怎么了,不舒服?”江合见他耳颊泛红,伸手要探额头。
方子轻赶紧截住:“不是不是,没。”
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视线乱瞄,却还是在不经意间瞥见腿间部位。
其实不用瞥都知道,那里黏乎乎的,如何能不知道。
“哟,小美人好红艳呐。”方昕的声音悠悠然传来。
方子轻被吓一跳:“阿阿阿、阿父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咋走路没声儿,人吓人会吓坏的好吗!
方昕无辜:“一直在啊,在外间,听见江儿说不舒服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哪不舒服,说话怎么不利索了?”
方子轻:“没没、没事,没不舒服。”他连连摆手,眼神游移,想找个地缝钻,手悄悄扯被子,想把腿间黏糊牢牢遮盖。
脸上红晕愈浓,不对劲,方昕摸他脑门,略微烫,不知是起热还是火炉体质的缘故。
“我让人请尘医来看看。”昨日才醒,今天红彤彤,说话不利索,别是又失魂了。
方昕转身就要出去喊人。
方子轻:“!”
“别,阿、等等,阿兄、帮……”方子轻想把人喊住,谁知真不利索了,急得含泪求救江合。
两个人围观不够,还拉个人来,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