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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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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你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太后拉着昌平的手一道坐下,抱怨道,“你这皇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那辽国六皇子说要以和亲之礼迎娶那厨娘,这本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可你皇兄就是不允!你说说,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大宋颜面何存?”
皇帝打着哈哈道:“区区一个厨娘岂干一国之颜面?”暗地里却悄悄地一个劲给妹妹使眼色。
昌平的眼角扫过哥哥,微微抿了抿嘴,对太后盈盈道:“母后所言甚是。这可是一桩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可不是?!”
皇帝心底一凉,暗叫了一声不好:莫非你今日来不是帮忙,而是来搅局的?
但他接下来又听到妹妹继续柔声道:“然则既是要做颜面,自然是既要做得足,也要做得当才是。”
“这是何意?”太后听糊涂了,“那耶律燕章是个皇子,将来还有可能继承辽国大统,与他和亲岂有不当?”
“母后,”昌平公主轻笑道,“这麻烦,就麻烦在他可能继承大统一事上。”
“据儿臣所知,辽皇子嗣中就属这六皇子耶律燕章,与三皇子耶律赫泰都有望继承大统,而辽皇至今也左右不定,拿不准该哪一个好。此时若与这两位皇子之一和亲,难保不引辽国朝廷非议,听闻那辽皇又是个刚愎自用之人,倘若大宋这善意之举反倒被他误以为大宋有意干涉辽皇立嗣,岂非招他怨怒?”
“这……”太后登时语塞。
昌平公主又道:“再者说,纵然辽皇不曾多心,将来当真是由这六皇子继承辽国大统,于大宋而言又有何好处?母后可曾想过,大宋送来与他和亲的是个厨娘啊。此时六皇子钟情于她,故而不在意。一旦将来那厨娘姿色衰老,而六皇子又登上皇位,再看这厨娘又会如何感想?难道让她做皇后?”
太后愣住了。
昌平接下去道:“届时那六皇子怕是会反而怨愤,说堂堂大宋居然送一个厨娘与他和亲,如此瞧不起他云云。到了那时,只怕更多是非。”
“这……”太后皱了皱眉,道,“若如此不和亲也罢,将那厨娘当个美人赐给六皇子也成。”
“母后不可,”皇上赶紧接茬,“那楚青武艺高强,若在六皇子身边一个不满发作起来,将六皇子伤了可如何是好?届时辽皇怪罪,朕又该如何解释?”
太后恼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区区一个厨娘为何皇上也这般小气?莫非皇上自己瞧上了她不成?!”
仁宗皇帝吓了一跳,慌忙否认:“岂有此事!皇儿只是觉得,事已至此,不若顺水推舟,将那楚青赐给开封府的展昭便是。”
“不成!”太后断然道,“开封府是何等地方,那展昭又是何许人也,岂是这满身风流债的厨娘可以高攀的?!她能在开封府当个厨娘已是三世积德,又岂容她这般飞上枝头?!”
“那依母后之见……”
“此间之事俱是由她而起,如此女子不守妇道,如何能再容她肆意妄为?传我懿旨,给她找个清静地方做姑子去吧!”
皇帝闻言大吃一惊,那楚青的风采他是见识过的,这样一名卓然女子从此以后青灯古佛,想到他也甚为不忍,更何况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人家招惹楚青,而非楚青招惹旁人,怎地却要她一个弱女子,担起这一切事由?
“母后,此事不妥!”皇帝急道。
“有何不妥?!皇上莫非当真想让她入宫不成?!”太后厉声喝道。
皇帝正待辩解两句,猛见得昌平公主在一边脸色惨白,似乎摇摇欲倒,连忙担心道:“皇妹,你哪里不适?!”
太后闻言才将注意力放在昌平公主身上,却见那公主面色凄凉,眼底尽是浓浓绝望,登时也慌了手脚:“我儿、我儿你这是怎地了?!”
昌平公主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劳母后忧心了,是昌平的不是。”
“我儿,你这是怎地了?可是谁欺负你了?跟母后好好说!啊?”
昌平吸了口气,勉强道:“不曾有人欺负昌平。只是昌平适才听到母后之言,忽然想到那女子如此便要去做姑子,则儿臣……儿臣……儿臣又该如何呢?”说到此,眼底的清泪终于落了下来,耀得晶晶亮亮,直刺人心头。
太后心痛不已,轻拍着昌平公主的手,柔声道:“不说了,不说了啊。那厨娘哀家也是见过的,倒是个好模样,人也明白。母后适才只是一时气愤,话说得重了。我儿切莫放在心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而今千万莫要多想。”
昌平公主微微颔首,拭去脸颊泪滴,起身盈盈拜倒:“打扰母后歇息了。昌平告退。”
待昌平公主离去之后,皇帝壮着胆子问:“母后,那懿旨……”
太后叹了一口气,惫懒地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免得昌平知道了又自伤心事。就由他们去吧,六皇子那里如何补偿,就请皇上自己拿主意吧。哀家乏了,皇上也早些歇息才是。”
“是。皇儿告退。”
皇帝退出了太后寝宫,急匆匆地追着昌平公主的方向去了,果然在半路上瞧见昌平公主停在原地等着自己,连忙笑容满面地紧步赶上前去:“还要多谢皇妹帮了朕的大忙。”
昌平公主嫣然一笑:“皇妹岂敢?只是皇兄既已这样说了,却不知皇兄要如何谢皇妹才是?”
“这……”仁宗皇帝想了想,道,“朕送皇妹一座府邸如何?”
昌平公主啐了他一口:“皇妹久居深宫,要府邸何用?不稀罕!”
“那珍珠绫罗、宝石奇珍,皇妹自管说来,只要皇兄有的,决不吝啬!”仁宗皇帝笑道。
昌平公主笑了笑:“那些东西皇妹可也不稀罕。皇兄若是当真有心要谢,便赐给皇妹一条人命如何?”
“人命?”仁宗皇帝吓了一跳,“皇妹不是要……”
“皇妹岂是那等小人?皇妹的意思是,将来若有人犯下死罪,而皇妹又不想他死,皇兄便不得杀他。”
“这……”
“皇兄不必担心,若此人十恶不赦死有余辜,皇兄自可不必理睬,斩了便是。但若并非如此,皇兄便要允了皇妹这条人命。”
“准!”仁宗皇帝允了,而后又细细想了想,道,“但皇妹还得再帮皇兄一个忙才成。”
“皇兄请说。”昌平微笑地欠了欠身。
“而今母后答应不将那楚青赐给六皇子,却也不准朕赐给展昭,依皇妹看,可有法子既能让那六皇子死了心,又能不惹母后生气?”
昌平抿嘴笑道:“这有何难?”言罢自腕上褪下一个镂花金镯子交给皇帝,笑道,“皇兄自管将这镯子赐给展昭。对他说,将来若是有了心上人,只消将这镯子与她戴上,便当做是皇兄赐婚了。如此一来,母后可还怨得上皇兄么?”
皇帝闻言大喜:“还是皇妹有法子!”言罢便将那金镯子仔细收了起来,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皇妹要救的那人是谁?”
昌平公主斜睨了哥哥一眼,俏生生挑眉侧首,艳如春华地灿然一笑:“而今……尚不得知!”
………………
与皇兄道别时已是华灯初上,昌平公主带上一名侍女和一个侍卫,乘着马车出宫而去。因她遭遇可怜,仁宗皇帝倒也不忍让她终日苦守宫中,对于她动辄出宫一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消不必人尽皆知,不必太久不归,也就随她去。
今次出门多花了些时间,到昌平又乘上马车急匆匆往回赶时,已经夜深了。
车轮滚轧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与清脆的马蹄声混在一处,于这清清秋夜里显得分外寂寞凄清。昌平公主与侍女坐在放下了帘子的车厢里,想起适才在宫中一幕,忍不住轻轻一叹。
“主人又在想心事了?”侍女柔儿笑道。
未免被人听出身份,他们出宫之后,一律都改昌平公主之称为主人。
昌平勉强一笑,又一叹,却没有回答。就在此时车厢却猛地一晃,便听得赶车的侍卫长吁了一声,勒马停车怒喝:“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我家主人车驾?!”
“莫非有人要对主人不利?!”柔儿立刻起身将昌平公主护在自己身后。
反倒昌平甚是平静道:“不必紧张,看看情势再说。”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到车外有人朗声道:“开封府楚瑜,特来拜谢姑娘数日之前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