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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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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最华丽的青楼里,打发走妖娆女子的武南惟脸色发青,面前的太子倒是不在意地倚在一名妖艳女子怀中。
“为什么一定要在青楼?”武南惟很后悔答应见一面,非常后悔。
木桌漆成嫣红的,还牵着不少彩绸,花里花哨的,特别扎眼,还没坐一盏茶的时间武南惟已经难受得想立刻走人了。
“枕榻之上好说话,这可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更何况武二公子也成人了,还未成亲也可先找个姑娘。”太子不在乎武南惟难看的脸色,自顾自说道。
“呵,有事便说事。”武南惟揉了揉眼睛说。
“陛下开春御驾亲征高夏,你觉得胜算几何?”太子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说道。
“五五。”武南惟回答,太子不以为意,“我朝可是有八十万大军。”
“你还记得渡海攻占回来的有多少人吗?”武南惟啧嘴说着,有些烦外边的丝竹声。
“若我想得知如何取胜呢?”太子沉吟片刻问。
武南惟手指敲了敲桌面,“等你们平了汉王再说取胜这种话吧。”
太子忽然坐起身摆手让女子出去,“你怎么知道汉王的事?”语气一下子就认真起来了。
武南惟不回答继续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太子觉得这每下都像是他的心跳一样,“杨瞿压不住了对吧。”这话一出太子心里咯噔一声,诧异看着前面的少年,一脸不快与烦躁。
“你们没办法立刻对汉王用兵。”武南惟停下了敲击桌面,太子对上那双凌厉的眼睛似乎心跳漏了一下,“想立刻压住汉王,有俩个选择,一 从高夏那调回军队,二跟陇西合作。”
“这都是不可能的。”太子紧锁眉头,他与幕僚也说过这些一样得出的答案。
“怎么不可能,我隐约想起陇西应国公是陛下的表弟。”武南惟说道。
太子本是拿杯被武南惟这一句吓得杯子都掉了,“你怎么知道应国公是李杳...”太子慌乱中说出来的话是真的,看到了武南惟同样震惊的神色,“你试探我?!”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吧,让我猜猜,李杳知不知道他这层身份关系?”武南惟立刻讽笑着看太子。
太子一拍桌子比起震慑更像是给他自己壮胆,“大胆,你敢说出去我定让你身首异处!”
武南惟丝毫不惧,“太子殿下,你应该说知道的太多会活不久,这样才更能威胁人。”叹了口气,“芍阳郡主应该更像母亲,我的嘴最多封到正月,你好好想想吧。”
武南惟走在街上吹够了冷风冷静下来了,之前的事算是串上了,对于皇帝来说不能让陇西贵族跟赵郡贵族联合在一起,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荷包,想起那句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不是太子难道是皇帝?
武南惟一开始就排除了皇帝,沧远帝从小就是眼高于顶的,会注意自己的表弟,也会注意到表弟旁边的人吗?
环佩上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字都是小楷字帖上一模一样临写下来的毫无破绽,如果是皇帝的话,他说的俩种选择都不能算是给皇帝的投名状。
“小哥哥!”武南惟站在桥头眺望远处,听到了薛逸叫他,自从上次东宫后第一次再见到这个小孩,薛逸身后跟着一个老妇。
“你怎么在这啊小哥哥?”薛逸歪着头问。
“吹冷风冷静一下。”武南惟有些头脑发热,太生气了所以威胁了一把太子,应该是唬住了,但难保不会为难父兄啊。
薛逸点头,“前面有外族人来洛阳卖东西的小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伸出手指了指桥另一端邀请道,武南惟往那边一看人并不是很多便答应了。
外族人服饰跟汉人差距很大,但经过这几年改进了许多,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摆弄一罐粘稠的液体,武南惟问道,“这是什么?”
年轻女子像是被下一跳,拍了拍丰满的胸脯,本是不太开心的样子看到武南惟的长相瞬间笑颜如花,“这个呀,是美颜用的,看我肌肤多好,都是因为这个...”
女子兴致满满的给武南惟介绍,“还有这个可以形成一张皮一样的,贴在脸上像是换了一张脸一样呢。”
武南惟拿起那罐子,“能试试吗?”女子忙应可以,武南惟没客气拿起笔刷到手背上,很快风干后形成薄薄的皮,扯下来看向女子,“借手一用。”女子忙不迭地递上手,女子小麦般的肤色贴上薄皮后白了一个度。
“这个我要了。”武南惟说着掏钱,女子立刻阻止他,“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我其他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武南惟警觉问道,女子有些局促不过也在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些,“比如波斯的宝物之类的。”
“波斯?你是波斯来的?”武南惟表示出好奇,女子眼前一亮点头,“是啊,还有我的祖父,您愿意来看看吗?”女子做恳求状。
武南惟笑了笑,“稍等。”
“小逸,我到那边去。”武南惟给在等吃的薛逸说了一声,趁女子不注意靠近小声道,“桥头下来去小店相间的巷子里,告诉那个乞丐不来找我,我会死。”
“小哥…”薛逸还没从惊讶中缓过劲来,武南惟拍了拍他肩膀,“拜托你啦。”
跟着女子走到像是店面的房前,女子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开门,推开门看到了琳琅满目的饰物,而坐在堆积如山的饰物后坐着一个佝偻老人,“看这些?”武南惟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拿着几个饰品相互对比看着又无所谓地丢了回去。
“小家伙是个出身不错的嘛,看到这么多外来物也不惊讶。”老人呵呵笑道官话说得不如那女子,“阿软,把那个拿出来。”
女子应了声,走进里间过了会拿出一本书,看着老人眼色,老人点头后才递给了武南惟,竟然是一本制火药的书,“老人家,民间不准私制火药。”武南惟边看边说道。
“但你不是一样在看?”老人不在意缓缓说道,武南惟耸肩,“我只是知道了,我又不会去做。”不在意老人的威胁继续翻着书。
“如果我知道,哪里有硝石呢?”老人皱眉不满武南惟的高傲,武南惟快速翻完了全书,“我更想知道,我如果要这本书或者想知道硝石要付的代价。”武南惟把书丢给老人,老人麻利接住了。
“呼呼..哈哈,当然是帮助我们了。”老人说着就要站起来,武南惟箭步上前按住了他,“如何帮?”
“什...”老人短暂惊讶着,女子蓦然蹲下从背后拿出一柄弯刀警惕看着武南惟,被老人抬手制止下,“我们跟高夏人达成协议要帮助他们得到魏朝领地,自然我们也能从中获利,这硝石就是我们给你的报酬,若是你想更进一步波斯很愿意提供帮助。”
“我要是不愿意,会杀了我还是绑架?”武南惟手从老人肩上放开往后退几步离门还有一些距离,老人并不怕武南惟逃跑。
“我们很了解洛阳城的,你就算跑了不超过俩天通敌叛国的罪名就会落到你头上,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女子收起弯刀嫣然一笑说道。
武南惟忽然间很感谢至今不知道谁的监视,“我进来有一刻钟了,军队怎么也赶到了。”说着背后的门被踹开,武云枫看到次子不惊讶,迅速控制住了这些人。
薛逸不顾阻拦跑进来拽着武南惟这看那看,小娃娃都快急哭了,“小哥哥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特别的及时。”武南惟摸了摸薛逸的脑袋夸道。
武云枫忽然咳嗽了一声,武南惟望向他,武云枫有些严肃得过头了,还有这些军备完整得过份,不太像来救武南惟的。
武南惟在想莫非薛逸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时,走过来一个人面相方正身上带着唯我独尊的气质,尤其身后跟着一大票的人各个神色恭敬。
武南惟垂眸看着这个孩子小跑过去,“舅舅!就是这些人要对小哥哥动手!”
男人朗声道,“小阿逸长大了。”说着倪视武南惟,武南惟只好恭敬地向他行礼。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弄得头皮发麻。
“就地审问吧。”男人发话,官吏便把是为首的老人带上来,把堵住他嘴的布扯下来。
“你是什么人?”有人搬了椅子给男人坐,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他一个人坐下了。
老人颤抖着,按理说不可能被发现,所有的通关文牒都是合法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是波斯……”老人的话还没说完,被男人打断,“我想听真话。”男人像是看只蝼蚁般看着老人。
老人低着头疯狂转动着眼珠想办法,“我们就是波斯人,我们有通关文牒!”
男人一个眼神示意旁边小厮打扮的人就把文书递给他看,“的确是,那么为什么白日里要关上门呢,我朝有宵禁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是…这位公子要求的,他想购买我的所有商品。”老人慌乱中死死抓住武南惟这个话头,撇清自己。
“这位公子有什么想辩解或者说明的吗?”男子瞥了眼武南惟问,周围气氛压抑。
“我有个提议。”武南惟特别想揉揉发麻的头还有脸。
“说。”男人开口干脆不犹豫,武南惟也立刻道“我来审这群人。”
男人沉吟片刻,点了头,武南惟走到老人面前,挡住了男人与老人之间,老人看着居高临下的武南惟,老人牙齿不断颤抖着,本应完美的事被突如其来的的人打断了。
“你们是高夏人,不是波斯人。”武南惟直接点破,老人瞳孔骤缩,开口想辩解,“你们的准备很充足,通关文牒都有真的,但假的真不了。”
“假的?”老人愣了一下顺口就问出来,武南惟走到那堆饰物中拿出俩个相似的镶嵌宝石的镜子,但细看左手的有些陈旧却比右手崭新的要精致得多。
“这个是真品波斯的镜子,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东西。”武南惟拿着左手边的镜子说道,右手边的镜子递到老人面前,老人看到镜子里自己慌张的脸忍不住颤栗,“这是你们仿制的,工艺明显不行,为什么不行呢?”
“我朝建立后高夏二十几年间不曾建交,旁边只有游牧的突厥人,是没办法精进的。”武南惟自问自答,“我没进来之前就知道了。”小厮过来接走了武南惟手上的镜子转交给男人看。
“怎么可能?”女子拼了命挣扎把嘴里的布吐出来大口喘着气问道。
“因为中原往西突厥往南都是些零碎小国,消失了的波斯到底怎么冒出商队的呢?”武南惟笑着问。
“不……是你,是你告诉我们这些的,让我们到这里与你见面商议大事,你明明想帮助我们的,现在被发现藏不住了所以说出实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女子要比老人冷静得多,还想往武南惟身上扣通敌罪名,在场各位都倒吸一口冷气,这罪名可大了。
“我是如何联系你们的?”武南惟不急慢慢问道。
“书信!但是看完都销毁了,我们为了不留证据都是会销毁这些的,你说对吧?武南惟公子。”女子道出武南惟真名,背后冷汗已经浸湿衣物依旧不觉寒冷反而燥热。
“嗯,如果是书信的话怎么送给你的?你又是如何给我回应的?”武南惟认真问道,似乎是想知道自己是如何通敌叛国的途径一样。
“信鸽,今天都在这里,在里面。”女子说道已经有人把那一笼信鸽拿出来,“你辩无可辩了!”女子恨很道心里涌动着快意,眼里的恨意要把武南惟撕碎。
“既然知道我叫什么,我的出身也知道才对,这样可以假设,我是个内奸,以我的出身至少会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且能往上爬的几率很大。”武南惟逐步轻声剖析着。
“按理说暴露了是需要保护这样的内奸啊,只有真的深入进去才可以瓦解王朝,暴露我除了你的一时之快外对你的高夏国没有一点好处,所以内奸另有其人否则信鸽没有意义。”武南惟说话趋于平静,像是述说一件平常的事,而不是事关他身家性命。
“你...套我的话?”女子脸色煞白神情呆滞,本是挣扎跪着,突然间失去力气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武南惟,一个十四岁的人真的能做到这样洞若观火又冷静至极吗?“你真的是人类吗?”
这一切都让人瞠目结舌,女人的话更点醒了场上的人,看武南惟的视线都透露着打量与好奇甚至恐惧。
“这叫同归于尽,况且我还有一个方向可以狡辩,就是我是故意引诱你们到这里来自投罗网的。”武南惟没有回答她的发问,说完笑得很无辜,“更何况……”武南惟没打算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想试探最后一下,幸好背后传来了掌声。
“了不起,不是辩无可辩,而是你根本不需要辩解。”男人鼓着掌欣赏地看着武南惟,“能告诉我吗,为什么说这一出?”
“有内奸是真的,信鸽也是真的,自然要找出来。”武南惟向男人行大礼。
男人问,“莫非你有头绪?”武南惟摇头,男人并不失望,“朕,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