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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膏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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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欢随着裴景瑜回到了书塾庭院处。
那里除了陈云骁,还有不少人。
陈云骁一见到林舒欢,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林舒欢觉得很不舒服,他那眼神就像以前他即将放狗时的眼神,恶劣无比。
裴景瑜淡淡看向陈云骁,陈云骁收敛了些。
不过那暗藏的恶意还是未消的,仿佛已经想好了怎么折磨林舒欢的招,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而裴景瑜就是领着她自投罗网的人,这还是她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林舒欢知道裴景瑜与陈云骁之间,还是裴景瑜占主导,陈云骁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裴景瑜的。
可她是裴景瑜的未婚妻,陈云骁从未给过她一份尊重。
反而肆意欺负折辱她,这都是因为他清楚裴景瑜心里没有她。
裴景瑜冷心冷情,不在意她。
裴景瑜不在意的人,陈云骁何必给尊重。
“听说林二娘子要绕着整个书塾爬一圈学狗叫,算是表达对我的歉意。”陈云骁轻飘飘说道。
“陈云骁。”裴景瑜喊了一声陈云骁的名字。
陈云骁低骂了一句,指着林舒欢道:“今天是看在裴景瑜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林舒欢,你回林家记得好好拜一拜你家的牌位,毕竟是你们家祖坟烧青烟了,你这样的还能定下裴家的亲事。”
“你说的、这些话,就敢在我面前说,你敢、去裴伯父面前说吗?”林舒欢直接道。
陈云骁顿时暴怒:“婊/子,你还敢拿裴穆川压我!”
“我是婊/子,裴景瑜、算什么东西?”林舒欢不甘示弱。
“林舒欢,你非要这么不懂事吗?”
裴景瑜的眉眼都染上了怒气:“我让你来是干什么的?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说句认错的话是要了你的命了是吗?”
林舒欢一下看向裴景瑜。
喉间都是酸涩。
陈云骁骂她,裴令仪骂她,他裴景瑜没有帮她说过一句话,都是冷眼旁观,或者干脆置之不理。
现在她不过反驳了一句,裴景瑜就拿话压她。
林舒欢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她不过是妹妹林幼宜的替代品而已,这个替代品,是供他缓解相思之情的。
她虽说是他的未婚妻,可也只有这一个价值。
除去这个价值之外,她不可以给他惹任何麻烦,所有委屈都得自己咽了。
可她已经咽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她已经很不开心了,她不想这样了。
“是,会要了我的命。”
林舒欢再也没有像以前,低眉顺眼地顺着裴景瑜的话,更没有就这么任由陈云骁嚣张下去。
她直接对陈云骁,声音极其冷静道:“你就是个自卑、又自负的、败类混账。昨天、给我磕的三个头,还没、让你认清自己吗?”
陈云骁气得脸红得彻底,瞬间举手就要扇向林舒欢。
“怎么还打起来了?”
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所有人看向游廊,见一身形高大、相貌俊朗的男子越了栏杆。
个子颇高的他几步路就走到了三人跟前,一把握住了陈云骁的手腕。
陈云骁阴沉着脸,狠狠一用劲,却被握得丝毫不得动弹,可见眼前这男人有多大劲。
这个男人还笑嘻嘻道:“别打架,和气生财。”
可只有陈云骁能从他眼神看出冷厉。
只要他这巴掌打下去了,恐怕今日就走不出这齐园。
这个男人说完,就松了手。
陈云骁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有多痛,一阵阵酸麻传至整个手臂,一时间他的手臂根本动都动不了。
裴景瑜认出了眼前的人,张了张薄唇,开口叫了一声:“四叔。”
四叔?
林舒欢这两日被裴景瑜的叔叔们搞得头晕脑胀。
他怎么这么多叔叔,四叔又是哪一位?
而这位四叔正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最后道:“我找你好久了,跟我来一下。”
他先走了一步,林舒欢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看裴景瑜沉了一度的脸色,跟上了那位四叔的脚步。
二人当众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离开后,全场窃窃私语不断。
他们没看错吧,是萧家的萧砚安在裴景瑜和陈云骁面前把林舒欢带走了?
陈云骁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裴令仪过来找裴景瑜,放低了声音,语气却有些着急:“哥哥,方才砚安哥哥过来说了什么?”
“论辈分,他是你四叔。”裴景瑜瞥了裴令仪一眼。
“那也是表的……而且他年纪与我相仿,叫四叔不是太奇怪了吗?”
裴令仪带了点小女儿心思,又问道:“哥哥,林舒欢为什么跟着砚安哥哥一道走了?”
裴景瑜眼眸里覆了一层阴霾,向七录堂走去,边走边道:“他寻林舒欢有事。”
“他寻林舒欢能有什么事啊?林舒欢和他怎么会搭上关系……那是萧砚安啊。”
裴令仪差点就要说出林舒欢那个傻子怎么就配和萧砚安说话了,还是砚安哥哥主动找的她?
裴景瑜没有说话,裴令仪更急了:“哥哥,林舒欢是你的未婚妻,你就一点……”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裴景瑜停下脚步,看向裴令仪。
他眼眸里那抹阴霾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现在全是淡然,或者是带着一点无所谓的矜傲:“她是林舒欢。”
是那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想尽办法哄他高兴的林舒欢。
是那个在嘉山居外等上两三个时辰都会想跟他说上一句话,回头他出来,她也笑着说一声没关系的林舒欢。
这样的林舒欢,眼里心里装不下其他人。
这两日她闹出这么多事,无非是要他的关注,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听到裴景瑜这么一说,裴令仪也恍然大悟似的,心情舒缓了很多,可到底还是不放心,让贴身丫鬟兰喜跟过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兰喜回来说:“萧四郎与林舒欢就说了一会儿话,不过后来萧四郎给了林舒欢什么东西,但奴婢没有看清。”
裴令仪抓心挠肺的,没有这么难熬过。
她也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从齐园回裴府,她就拦下了林舒欢:“萧砚安给了你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
林舒欢也没有扭捏捏捏,从怀里掏出一罐瓷盒,上面的花样都精致无比。
“这是什么?”裴令仪皱眉问。
“膏药。”
“他为什么要送你膏药?他又和你没关系。”
“不知道。”
林舒欢确实不知道,不过她能明白,因为长宁侯大人确确实实是个大好人,所以她受伤了,他托人送药,也可以解释得通。
裴令仪也不打算问下去,而是道:“你把这东西给我。”
林舒欢递给她。
“你真就不要了?”就这么轻轻松松拿到了这东西,裴令仪还觉得过于轻松。
“他说、不够再跟他要,我明日、会问他要的。”林舒欢道。
“不许问!”裴令仪又气又怒,直接把药膏甩了旁边的草丛,“东西还你,谁稀罕了!”
说罢就带着兰喜走了。
等她走后,林舒欢连忙钻进草丛去找这罐药膏,让巧慧在草丛外候着。
天色昏暗,这瓷盒也是青绿色的,丢进草丛仿佛就融为一体了。
林舒欢找了很久,找得腿上都是被蚊子咬的包,才找到藏在怀里。
回到平章院,她扒拉了两口饭,就让曲嬷嬷给她涂这个药膏。
曲嬷嬷把这个精致的小瓷盒放在手心端详着:“哎哟,这样的小盒子,真是从未见过。”
说着,打开瓷盒,擓了一点在手心,再抹向林舒欢的手臂。
药膏一上身,林舒欢就感到了阵阵凉意,身子抖了一下。
“凉吧,”曲嬷嬷用拇指摩挲着林舒欢的手臂,将药膏搓热,“方才一碰就觉得凉,奇了怪了,这东西也没在冰窖里,怎的就这么凉,想来怪好的。”
“说是、对疤痕、很好。”
今日林舒欢本来不打算收的,因为伤药她这里都有,裴伯父也差人送了不少过来,但萧四郎君说这是治疤痕的。
哪个女子不爱美呢,林舒欢也是爱的。
之前她最担心手臂上次会留疤,现在就有了这盒。
“我给娘子好好抹。”曲嬷嬷听罢,也很高兴,一点一点在林舒欢伤痕上抹着膏药。
曲嬷嬷的手法很轻柔,林舒欢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反而觉得很舒服,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天亮。
这日林舒欢还在用早食时就收到了一张请帖。
发帖人是裴令仪,大致说是庆丰楼出了台新戏,三日后她在那里摆了一桌,诚邀一起去看戏。
“巧慧,收起来吧。”林舒欢把帖子给了巧慧,接着继续舀着自己的山药粥。
“娘子,这是要拒了吗?”
林舒欢嗯嗯了一声点头,又把帖子拿回来,用指头指着帖子中的‘庆丰楼’三字道:“这是、陈家的,他们说要、看戏,我要是去了,我就是、那台戏。”
巧慧明白了,愤愤地收起帖子。
下午齐园放了学塾。
裴令仪对林舒欢道:“今日侯府到了一批吴门‘把鲊’,母亲说让你一道去松锦院用晚饭。”
这‘把鲊’倒也不是什么稀有物,但稀有的是吴门‘把鲊’。
吴门的比其他的鱼肉更为紧实,味道更为鲜美,一把就值数百两银子。
回了裴府,林舒欢与裴景瑜、裴令仪一道到了松锦院。
温氏赶紧招呼人坐下,不一会儿侧堂的圆桌上都摆满了丰富的菜肴。
“你们父亲在衙门,晚些回来,我们先吃,”温氏先起身,亲自夹了一片‘把鲊‘给林舒欢,“舒欢多吃点。”
林舒欢看着碗里的鱼肉道:“谢谢、裴大夫人。”
“还叫裴大夫人呢,早与你说了就叫伯母,你这孩子客气得很,上回云骁的事,是伯母不对,伯母未弄清楚情况,让舒欢受委屈了,伯母向舒欢道个歉。”温氏柔声道。
林舒欢连忙摇摇头。
而温氏说这话的时候,林舒欢也看到了裴景瑜眼中的淡漠更甚。
他定是极不开心的,林舒欢想。
他前一日就说裴大夫人给了她台阶她未下,是她的错,如今她非但没有向裴大夫人过来斟茶认错,反而是裴大夫人跟她说抱歉来了。
他肯定又会觉得她太不懂事,不是裴家合格的儿媳。
林舒欢紧紧握住手中的筷子。
以前想到这些,她都会很认真的反思自己的,哪里做的不够,下一次一定要多加注意,再也不能惹景瑜哥哥与裴大夫人不快了。
她以前,真的是步步小心,时时在意。
她想得入神,也没注意别人在说什么,突然肩膀处被拍了一下,裴令仪问起了林舒欢:“怎么样,这吴门‘把鲊’好吃吗?”
也没等林舒欢回答。
她便对温氏道:“娘亲,我三日后在庆丰楼摆了一桌,还请了舒欢一起,舒欢,你会一起去的吧?”
最后一句话,裴令仪转向了林舒欢的方向,笑着问道。
这笑意让林舒欢感觉有点瘆得慌,她下意识想说:“不……”
但这时温氏开口道:“如今天气好,日头也不晒得慌,过些时候热了,想走出去都难,你们这些日子都闷在府里,确实出去看看逛逛也好。”
说完这话,温氏又对林舒欢道:“你性子静,但也别整日在屋里头,回头闷出个好歹,我也没办法向你父母交代是不是?”
林舒欢听到温氏搬出父亲母亲,就知道这事是躲不掉了。
回到平章院,林舒欢开始翻箱倒柜,巧慧问:“娘子你在找什么?”
“解酒的药、还有一些布……”
林舒欢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把能想到的都想了,就担心三日后在庆丰楼,陈云骁他们会想办法把自己灌醉了或者被迫喝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舒欢准备了好些,藏在了袖子里。
到了三日后,林舒欢与裴令仪上轿去庆丰楼。
到了庆丰楼门口,即将踏进去时,裴令仪开口吩咐:“兰喜,我们也不需要你们伺候着,你带着巧慧四处逛逛吧,三个时辰后再过来等着。”
巧慧刚想说不用,她要跟着娘子,就被兰喜强行拉走了。
林舒欢见兰喜如此强硬的态度,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便不再往庆丰楼走。
“现在要走,是不是太晚了?”裴令仪道。
她的话音刚落,林舒欢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小厮绑住。
她想喊出声,很快就有一团布狠狠塞进她嘴里。
她有想过他们可能会对她做什么。
可没想到是在人来人往的庆丰楼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直接把她绑走了!
不一会儿,布团的迷药发挥了作用,林舒欢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时,林舒欢脑袋一片昏昏沉沉,眼前虚无黑暗一片。
她本以为是自己还没清醒,可很快意识到,是这里,本来就这么黑。
“唔……”林舒欢使劲动着自己的手,想挣脱绳索,可根本挣脱不了,反而手腕上被磨得一片血痕。
连带着胳膊上的伤痕也开始疼痛。
疼痛在蔓延,暗色也如黑水一样要将她淹没,身子根本得不到任何动弹与伸展。
她被困在一个狭小又窒息的地方。
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
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她不想死,她还想见嬷嬷,还想见巧慧,而且再过些日子,父亲母亲就要回来了。
林舒欢开始撞她能触碰到的任何地方,尽管手臂上的伤还在发疼,但她根本顾及不了这些。
一下。
两下。
……
一下比一下重,一声比一声响。
‘咣当!’
林舒欢撞出了柜门,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手臂的伤被压到,疼得她一下蜷缩成一团,根本没顾及这时这个厢房的屋门也被打开。
林舒欢疼得视线模糊,还有一层水雾覆在眼前。
她听见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走来,一双黑色乌皮履进入她的视线。
进屋的萧牧野看到眼前倒在地上的林舒欢。
身上的衣裳凌乱,纤细脖颈处汗水涔涔,泛着粉色,而那双眼眸水雾涟漪,直直地、巴巴地看着他。
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指望。
萧牧野压住升起的奇怪感觉,薄唇微启,声音淡漠而又低沉:“怎么每次见到你都这么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