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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 103 章 镜子(二) ...

  •   太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淡,乌云压顶,狂风大作,树叶呜呜摇摆不停,又是一晚雷声闪电,却又风雨袭来,暴雨冲刷。
      谢君树坐在台阶之上,极其享受,悠悠然道:“等一会雨下的更大,我就出去淋雨。”
      阙回辰坐于屋中,道:“你自便!”
      谢君树侧头,挑眉道:“亲人不管我吗?”
      阙回辰一言不发,起身关上屋门,谢君树只听身后吱嘎一声,转身看到屋门已关,没等开口,屋内之人淡淡道:“暴雨淋进屋,就不好了。”
      谢君树忿忿地看着紧闭的屋门,倒退几步,进入雨帘,雨水哗哗,从头灌到底,夏日浊气,瞬间即散,浑身湿透,活像一只落汤鸡。下了一阵,雨停风歇,树叶上挂着水珠,滴滴嗒嗒敲打着青石板,某人头发丝也挂着水珠,滴滴嗒嗒敲打着青石板,声音却出奇一致,犹如两人齐齐弹着一首曲子。
      屋门开启,阙回辰迈出门槛,见到如此狼狈之人,看着应是无恙,又淡淡道:“进屋。”
      谢君树刚迈进门槛,解着腰带,刚刚解开,身后之人,一把把他外衣脱下,干脆利落,轻巧甩在盆中,道:“屋内浴桶,准备了温水,你自便,我在屋外等着。”
      没等谢君树开口,他已经关上屋门,靠着门框,没过多久,一位清清爽爽的人走了出来,笑着道:“我说现在没事吧。”他走出门,来到石桌之前,一手拿了一面镜子,道:“来,帮我拿一面,廖双银死了,我想看看我那只眼睛,还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阙回辰顺从的接过镜子,拉下谢君树的后领,眼睛忽的睁开,瞳仁泛出微弱金光,朝着他调皮一眨,他鬼使神差的用手指摸了摸调皮眼睛,谢君树感到脖颈瘙痒,却也没有抗拒,由他摩挲。
      眼睛可怜巴巴,被摸的泪眼汪汪,阙回辰方才罢手,轻声笑着,垂下手来。谢君树见进入正事,举镜观看。
      镜中恍恍惚惚,开始一片模糊,似乎泪水未干,谢君树看着,却感觉犹如自己的眼睛,举手擦了擦,阙回辰见他抹泪,问道:“见到何事?”
      谢君树摸着眼睛,感觉没有泪水,放下手来,道:“它在哭,我以为是自己的,想擦干。”
      阙回辰才偏头看向那只眼睛,果真还是泪水朦胧,心觉愧疚,小声道:“是我的错。”
      谢君树哈哈笑道:“他对你还算顺从,换做别人,会打人的。”两人开心说着,镜中出现图像,顿时凝神望去。
      镜中,此时,连绵山丘,山谷上方,一人蹲着,长相看不清楚,带着斗笠,探头向山坳里望去,山坳中,寸草皆无,石壁光滑异常,若想爬的山去,除非有高强修为,否则断不可能,底部碎石无数,石块尖利,摔在石上,定要血肉模糊,注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真毒辣,非死即伤。”
      他兴许蹲的双腿发麻,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又绕着山上此处,慢悠悠走了几圈,低头沉思,应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许久之后,双手用力揉搓脸颊,把斗笠下隐隐透出的微黑肤色揉的通红,重重叹气,又自言自语道:“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错。”
      如此反复几遍,脚步迈开,走下坡去,来到山脚下,又回头望着来时山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似乎在道别。这人虽带斗笠,相貌遮掩,但从身材走姿看去,谢君树已知这人是谁,身材不高,走姿左右摇晃,有跋扈之气,定是谢洪没错。
      山坳之处,谢君树也知,便是灭族之地,大火之地,虽过多年,看着仍是心惊,冷汗直冒,后背微湿,低声嗫嚅道:“为何,为何?”
      阙回辰凑近,问道:“什么为何?”微风轻拂他的发丝,缓缓飘至谢君树颈前,谢君树绕于手指,却未松手,道:“一会说。”
      阙回辰稍稍往后,发现长发被谢君树拽住,一下吃痛,并未出声,谢君树发觉,松开手指,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自己的。”这是瞎话,他的头发一直不长,何况高高扎起,从未到过前颈,只是他作怪而已。
      镜中,变幻场景,谢洪回到家中,坐于木桌之前,取出一纸,取笔来写,潦草数字,顷刻写完,应是途中已经打好腹稿。谢君树凑近细看,想看他到底写了什么,他眼力不差,只奈字迹太过潦草,依稀看见某日某时,却不是山坳大火之日,而是之后第三日。他突感心神俱震,细细回忆,谢洪仿佛那段时间,都是独来独往,神神秘秘,原来是在如此行事,不过日期对不上,难道之后出了差池。
      镜中,谢洪拿上书信,东张西望,走出山洞,一路晃晃悠悠,神色却相当警惕,路上鲜有妖兽招呼,他也只是仓促应付,走下山坡,山边有一小路,曲径通幽,绕来绕去,绕了好久,矮身穿过荆棘,才走到一小山洞,洞口不大,一眼就能打量完毕,洞顶滴滴嗒嗒滴着水珠,在这洞内却显得相当诡异。
      洞内偏僻之处,有一凹陷,压着一块石子,石子之下也是一封信,他移开石块,把信揣入怀中,再把自己那封信放在里面,妥帖用石块压好。他并没有马上离开,靠着石壁,拆信细看,神色忽阴忽晴,最后冷哼一声,紧紧攥紧信纸,双眸冷光乍现,骂道:“妈的,竟然要留那小兔崽子一命。”
      小兔崽子,谢君树不想也知,说的正是自己,从小被他这么叫到大,以至于真正成人后,被他们小子小子的叫着,多少还是有点阴影。他自言自语道:“小兔崽子。”
      阙回辰一直侧头看着他的神色,镜中的图像,他没法看到,只想通过他的神色,想要探究一二,问道:“是谁?”
      谢君树冒出一个想法,心道,还是阙回真比阙回辰安静,从来不在后面絮絮叨叨,嘀嘀咕咕,不过想到自己这次的话也比较多,难怪阙回辰话也多,又道:“一会说。”阙回辰见他又说这句,知道不便打扰。
      镜中,洞外一声异响,谢洪肩膀微一耸动,跑到洞口,四下张望,荆棘旁一人,见他出来,瞬间变成一只小猫,跳上树头,正欲仓皇逃窜,谢洪立马伸出手掌,小猫惨呼一声,感到一股强大吸力,摔倒在地,匍匐趴下,畏缩向后,畏惧的看着谢洪。
      谢洪认出,脸上浮现阴险神色,蹲下身去,一把抓住小猫脖颈,举到眼前,冷冷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猫用力挣脱,双瞳泛出绿光,却满含怯意,喵呜哀求,谢洪阴邪一笑,狠狠道:“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跑错了地方。”
      此时远处一阵足音,由远及近,谢洪目光转向声音来处,手中松懈,小猫瞅准时机,脖子一缩,掉落于地,立马飞快弹起,刹那间跑得无影无踪。谢洪见手中一空,心中气恼,来人已到近前,正是廖双银,他立马气急败坏的道:“事情要败露,我们赶紧。”
      廖双银眼光现出寒霜,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洪道:“刚刚发生的事,被大哥的三子发现了,又被他跑了。”
      廖双银略一思索,当机立断道:“那就今日,反正早就准备好了。”
      两人没再多言,谢洪先走,过了一阵,廖双银才走,下山时在山中唯一出路处划了一圈黑线,嘿嘿一笑,放心离开。
      灵猫,灵卧山洞,大哥生有三子,他的第三个怪不得那天在山坳里没有发现他,原来他被廖双银禁锢在那座小山丘里,而灵猫,被黑线产生的黑气侵扰,再无可能变成人形,出事后远离妖山,居然误打误撞的呆在灵卧山洞里。谢君树想到此处,一阵心酸,不由自主道:“三子,原来是你,我想你了。”
      阙回辰这次很是安静,没有开口,谢君树却回头笑道:“灵卧山洞,那只灵猫,原来是大哥的小三子。”
      阙回辰轻轻嗯了一声,道:“他很好。”
      谢君树神色悲伤,道:“命还在,但是道行全无。”
      镜中,谢洪再次走回家中,正在和父亲低语,声音很轻,不知说些什么,父亲边听边不住的点头,神采飞扬,最后一拍桌子,高兴道:“洪子,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地方可真是个宝地。”
      谢洪微微一笑,道:“父亲,今晚正是吉时,整个家族一起去,没过几日,妖力定会大涨。”
      看到此处,谢君树放下镜子,瘫软的靠着石桌,无神的看着夜空,月光星光很亮,而他的心里很暗,犹如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许久,他才缓缓道:“灭门,谢洪助了他们一臂之力。”把头转向看着他的阙回辰,问道:“你可知他为何?”
      阙回辰一手搁于桌面,淡然道:“妒忌,想借他人之力除你,却不知他人真正目的,被他人利用。”
      谢君树又问道:“之后他为何帮我?”
      阙回辰拿起两面镜子,站起身,背对着他,道:“帮你,也是帮他自己,唤醒你的妖性,助长你的妖性,借你之力除掉廖双银,再行夺之,岂不美哉。”
      谢君树也站起了身,眼神停在了阙回辰浓黑的长发之上,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抓了一小撮,揉捏半晌。阙回辰其实已经察觉,他本想去进屋放镜子,见他如此,顿觉好笑,但也没走,许久也没见他放下,回过头,谢君树慌忙垂下了手,先他走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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