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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天生的料理奇才。
      她被人如此称呼,还是五年前的事。
      ……
      法国南部,地中海沿岸。
      深蓝的海水冲击海蚀崖,溅起泡沫一般的浪花。
      海风吹进崖顶之上的餐厅,带着海岸特有的咸湿气息,扫在忙碌的厨师身上。
      这家餐厅今年刚刚摘得米其林三星,这样一家顶级餐厅的主厨,按理说是今年料理界的宠儿,但他此时紧张地站在餐厅门口。

      “夏女士助理的电话打通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来?”
      “就在路上了,说还有十分钟就到。”
      “今天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算了……”
      年轻的主厨说着,又跑到后厨把所有的食材检查了一遍,确保它们都在最新鲜最完美的状态。
      餐厅的一切准备都很完善,他却仍然觉得不够完美。
      今天要面对料理界最负盛名的美食家,她是最挑剔的客人,哪怕他见惯了一流的食客,接待总统时也能面不改色,现在却有些忐忑。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餐厅门口。
      穿着白西装的侍者毕恭毕敬地侍立两旁,昂贵华美的车门打开,一只宛如艺术品的手探出,搭在迎接她的年轻主厨的手上。
      她脚踩银色磨砂尖顶高跟鞋,身穿银纱压花抹胸礼服,纤美的肩膀上搭着一条长度到腰间的轻薄披风。
      她微微弯腰,从车里钻出来。
      一同迎接的小厨师都看呆了。
      海风吹在她曼妙的躯体上,轻轻撩起掩盖在她双臂之上的披风,不经意地露出她的另一条手臂——她少了一只手!
      她的左手从手腕被截断。
      本该完美的人竟有如此残缺!

      “啊!”小厨师忍不住惊呼。
      “安德鲁!”年轻的主厨不满地喝道。
      “没事,”夏芽摇头,熟练地切换成法语,“第一次见到的人总会有些在意。”

      主厨把夏芽迎入餐厅。
      一餐结束后,年轻的主厨紧张地站在她的面前,询问她的意见。

      “很棒,海恩,你现在的厨艺已经超过我了。”
      夏芽笑着说道。
      “哦,你过谦了,我们都知道,要不是你……最年轻三星主厨的名号还落不到我头上。”
      海恩及时止住话头。
      但夏芽的心中还是掀起一阵刺痛,就像有人用针线穿过她的心脏,一牵一牵地向外拉扯。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海恩把她送到门口,海之女神飘然离去。
      小厨师不解地凑上来:“海恩主厨,我们餐厅刚刚拿到米其林三星,为什么要如此在意一个女人?”
      “你懂什么?!”
      海恩呵斥他,遗憾地摇头。
      五年过去,如今的新人,已然未曾见识过夏芽当年的风采。
      她是史上最年轻的米其林二星餐厅得主——
      “我曾经有幸品尝过她的手艺,那个时候,美食带来的幸福感与永远无法超越她的苦涩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甜蜜的绝望感。”

      五年前夏芽风头正盛,他们都以为她的光芒还会继续下去,传奇却在最顶盛的时候戛然而止。
      一场意外让她的左手手骨粉碎性骨折,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医生不得不替她截肢,砍去那双能做出绝妙菜品的手。
      她就如同一颗流星,绚烂地划过夜空,又迅速地悄然流逝。
      后来她成为世界顶级的美食家,仍然活跃在料理界,从此世人只知道美食界有一位无比挑剔的食客。
      经历过当年盛世的人,无一不惋惜她夭折的才华。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她一定能成为料理界的传奇,开创无法想象的未来,他们都如此觉得。
      “你知道吃一顿就能改变人生的料理是什么样的吗?”

      小厨师咽了咽口水,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听完海恩主厨的描述,他的心中充满向往,但想起她残缺的手臂,小厨师心里空落落的,泛起一阵酸涩。
      他才刚刚踏入这一行,还心怀梦想,即使只是侧面聆听她的过往,也能明白其间多少痛苦。
      无论有多少人怀念,夏芽再也无法下厨了。

      ……

      夏芽顶着海风来到海蚀崖边,海水在她脚下卷起浪花,光线照射下反射出珍珠般的光芒,撞在岩石上摔得支离破碎。
      海浪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周而复始。

      她为什么还留在料理界?

      她留在这里,得到了所有的名声、地位,却得不到她最想要的东西。
      每一次接触相关的东西,就像把她的内心放在火上炙烤,让她的身体在刀尖上翻滚,她品尝每一口食物,或是讽刺或是赞美,她的心都在滴血。
      品尝到好的菜品时,她会产生很多新的灵感,她会想要立即去尝试一下;品尝到不好的菜品时,她的脑海中会立马跳出来改进的方案,她多么想立刻做出来。
      有的时候,她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拿起刀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她少了一只手,少了一只手的厨师就是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她丢掉了自己的灵魂。

      小厨师不解的神情,卑劣者的幸灾乐祸,友人惋惜的眼神,全都在提醒着她她身上发生的事。
      她一向是挑剔的、苛刻的,她用对自己的标准来做出评价,她对菜品从不说谎,她从来不欺骗自己的舌头,不懂遮掩的态度也会引人不满。
      当他们说:“明明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对我们的餐厅品头论足。”
      她痛恨那个无法反驳的自己。
      她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换成另一个食评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料理界没有这样的规矩,品尝者非要比对方更优秀。
      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反驳他们,但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最让人痛恨的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明明有那个能力,却无法证明自己!
      她才是最不甘心的人,曾经理所当然拥有过,才更无法接受失去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放弃所有的财富、地位,换取一副健全的身体。

      海风太大,大得有些妖了,岩石太滑,上面长了些青苔,海潮褪|去隐隐露出满地的暗礁,夏芽注意到石缝间一种珍稀的食材,忍不住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她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顿时失重感传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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