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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户卷四 情书 ...

  •   <然而是成为黑历史的情书>

      这日,他们一行人一起前往海滩,翻山过河,再走几里路,海的味道浓郁起来。

      因为高杉还在怄气,银时就识趣地和众人保持了一点距离,悠闲地走在最前面。

      银时手里拿着根木棍,尤爱经过草丛时乱挥,每一抬手便有一片芒草尖惨遭横断,飒飒纷落的声音一时充盈于耳。

      每年天气暖和的时候,大家都会搭伴来海边游玩。而且春季盛产鲷鱼,比赛看谁能钓到最大的真鲷已经成了他们的定例活动。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松阳老师爱吃鲷鱼。而那时鲷鱼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鱼类,几乎是慈善开办的松下私塾自然没什么购买财力,只能自力更生,还需要点运气加成。

      真菰平日里是稳重的代名词,每到这时,白墨却能隐隐感受到她内心的雀跃。因为本来是白墨牵着真菰一起走,到后来白墨感觉反而被她牵着,手腕还时不时晃动起来。

      随着离海越来越近,海风迎面吹过来的时候,也将真菰的脸上吹出了涟漪,那表情像花儿一般绽放开来。她认真盯了白墨一会,得了白墨点头应允,便把宽袖用束带绑好,提着鞋子就往海边去了。

      桂和义勇走到一块礁石前停了下来,大家开始分工行事。义勇搬运钓鱼工具,桂则帮着配发,白墨和高杉负责生火。

      不远处传来银时和锖兔的声音。

      “今天就看我大显身手吧,一定钓到金目鲷!”

      “醒醒,那是出海的渔船才能打捞到的。你怎么尽在吃的上用心思了,明明平时训练都不见人影!”

      “锖兔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和浦岛太郎一起送去龙宫安享晚年!”

      桂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像个不能理解孩子兴头的家长摇摇头,蹲下来分配饵食。

      义勇把手伸向鱼饵盒的时候,桂拦住了他。

      见义勇疑惑,桂解释道:“你昨夜刚训练完,胳膊都在抖,饵食都要被你捏死了。”

      义勇不再碍事,看了一会,坦诚地问出了自己的思疑:“桂兄,你们都是从这训练中挺过来的吗?”

      桂不太容易受到干扰,手上动作没停,回道:“嗯,大家都是。”

      “白墨姐也是吗?”

      此刻白墨站在另一边的礁石上,薄衣被海风吹渡,凸显出了平时看不见的身体线条。手指拂过鬓发,眼眸眺望远方,比平时更多一分物外高情,天然雅致。

      白墨的美不是女儿小家碧玉的美,也没有看透俗尘束之高阁的傲,乱世狂风并没有让她与时同卷,世间参差也没有令她轻易妥协,她仅仅是坦荡,仅仅是爽朗,又仅仅好像披着日月星光。

      义勇知道她的手掌布满勤苦练剑的茧痕,但是那副身体却看不出什么肌肉,真要论身体肌肉的质量,小4岁的真菰都比她结实。

      桂答道:“她是最早的学生,在私塾还未兴办时就待在松阳老师身边了,我们都是后来来的。那时她的实力就远在我们之上,具体是如何练成的,我们也不清楚。”

      “那她是生病了吗?”

      桂感到有点吃惊,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理解白墨体质的脑回路。
      “为何这么说?”

      “因为白姬形态时,总觉得她很难受。”

      那种下视黄泉的寂寥眼神,光是看着就让人揪心。

      桂顿了顿,带着一种安抚的语气开口:“义勇,你听说过朝生暮死吗?”

      义勇摇头。

      人究竟可以为了什么甘愿付出生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孔圣追求的是世间至高的真理。

      虽然高下不同,但白墨也有自己坚持的“道”,她为了贯彻己道,可以迅速将能力透支到极限,随后付出的代价就是“夕死可矣”。墨姬形态开启时如获新生般强大,褪成白姬形态后便如垂垂老矣,化成纯白的头发,恹恹而活。

      讲人话就是没打算活着回去了,所以变强了,头发也跟着像洗发水广告一样乌黑亮丽了。
      (小白:这能力好诶,说好的变强的代价是变秃呢?为什么我一抓头发掉一把?)

      “就像是那首民谣里唱的,「今日も陽が昇り、また沈む。朝咲く花が首から落ちる。(今日日升日落,今朝花开夕谢。)」,当时间长到仿佛同一天在循环,人会感到无比的无力和空虚,但如果每次朝阳升起时都是一次新生,就会生出无限活力。”

      桂继续道,“在我看来,世上的人们和她其实并无二致,上一刻还踌躇满志,下一秒又开始萎靡不振。人自古至今都是自相抵牾的,向阳而生又或是向死而生都是同一个事体的两面。只是人们的这个特点,在她的身上被无限放大了而已。”

      义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能听得很透彻,但他喜欢听桂讲课。桂小太郎的表情没有其他人丰富,却给人一种平淡有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能够减轻训练后留在身上的疼痛。

      “富冈!不许偷懒!还有工夫在这闲聊,去看着真菰,让她别游太远了!”

      银时说完义勇就准备动身,桂却插进来一声:“银时,他腿上全是伤,算了吧。”

      “熬不下去的话那就赶紧溜,又没有求他留在这,我还不乐意照顾这些小鬼呢。”
      银时甩下话,拿了鱼饵头也不回地走了。

      义勇倒是很乖,也不磨蹭,马上就从礁石上跳了下来。

      桂有点无奈地一叹:“你别怪他,我知道银时他从你来开始就没怎么给过好脸色,上次挑剔你倒茶也是,事后我提醒过他了。但他其实没有恶意,也没有看不起任何一个剑士。”

      “我并没有那么认为。”
      义勇没想明白桂为什么要为他说话,他自认为银时并不是桂所说的那样对自己,他甚至觉得银时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才会给自己更多磨炼的机会,毕竟一钳一锤都是喜爱的证明。

      对此桂只想说,只有你自己这么想而已。

      不过单凭这声回应,桂以为义勇是在反驳后面一句话。两个人的脑电波在短时间内能对的万分准确,又能错的极其离谱,这就是所谓的跨服聊天吧。

      桂解释道:“银时他是不忍心再看到鳞泷老师伤心了。”

      这句话反而勾起了义勇的疑惑:“为什么会伤心?”

      “锖兔和真菰的前面其实还有师兄师姐,但好几位在入队选拔试中丧命了。这是银时一直不喜欢鬼杀队的理由之一,同时也是鳞泷老师越来越严格的原因。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态度逼退意志不坚定的人,如果有人留下来,也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所以银时和白墨斗嘴大多都是围绕着鬼杀队为话题中心,义勇还以为那是因为银时想加入鬼杀队。

      义勇:原来是因为讨厌鬼杀队??真的吗??
      桂:……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众人充分意识到义勇是个好孩子,除了脑回路好像有点……和大家不一样。

      所以桂选择没有保留地继续讲下去,不光是为了缓和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是为了提醒即将进入鬼杀队的义勇,前方的道路到处立满“崎岖地带”“连续弯道”“你被鬼包围了”“请选择被清蒸还是被红烧”的标识牌,一不小心就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看向银时的背影:“我不是不能理解……银时他接受不了鬼杀队那种,上到主公下到普通队员随时打算就地牺牲的团队作风。”

      大家都明白,这么一批肝脑涂地的敢死队,是因为近千年来鬼不断制造恶业而招致的冤报。脚下是白骨露野,是河山泣血,而他们不求名闻遐迩,不求加官进禄,甚至不怕死后无人祭奠,就为了孤冢白骨沉冤得雪,大好河山青天长存。加个横批:无惨必须死。

      为了实现这一共同志愿,一定会有人在最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也一定会有人经历无数生离死别,最后才得以埋葬。

      而银时曾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小命要留不下,一切都是空谈。

      桂犹记得第一次听到银时“食尸鬼”这个称号的震惊感,而且还是听到银时半开玩笑地讲出来。他想不到银时那种踢天弄井的鬼聪明是建立在这种觉悟之下。

      桂和高杉的老家都不算贫穷人户,谈不上多有背景,至少不愁吃穿。尤其高杉,家族势力在当地是排得上名号的。而且他们俩还没上过战场,没见识过战争后的破败残景,难免在看待生死的问题上和银时产生分歧。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夺取尸体身上的衣服、武器和食物,为生存不择手段。而另一波人为了灭鬼,同归于尽是心照不宣的通则,再往上制定策略还会听到三柱换一弦的说法,再往大了说甚至不惜牺牲更多。

      信念不同,有点看不爽是正常的。

      “……”
      这次义勇沉默了,然而他不是在害怕自己参加入队选拔时遇难。
      而是……

      “真菰,该回来了!”他垫起脚冲真菰招手。

      ——他想象不出万一失去锖兔或真菰的场景。

      那个与他水井畔互比身高的锖兔,那个寡言却体贴温柔的真菰。

      他不敢想。

      桂笑着拍拍他的肩:“别害怕。你要是读兵法书,就会看到一条三十六计走为上,你们入队选拔的时候一看苗头不对,记得跑就是了。到时候我教你,你先这样,然后这样,再或者这样…………”

      光明正大地教人作弊,不愧是你啊假发。

      临近晌午,白墨堆好了木柴,蹲在旁边生火,高杉倒好,走过来就为抽走一根木柴。

      “我说高杉你能不能来帮帮忙,别在那鬼画符了!”

      “别吵,我在复盘和老师的棋局。”
      高杉在地上画好了重现的棋盘,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棋路。

      “……就知道使唤不动高杉少爷,我自己来。”

      如果说白墨可以为了他人朝生暮死,那高杉就是可以为了老师出生入死。

      白墨是私塾第一个弟子,又是最早来到松阳身边的人,高杉这个过激松阳厨羡慕得口含老血。

      多年前的小白墨很青涩,常常依偎在松阳身边,松阳看她时也总是挂着温润的笑,二人时时相伴的场景看起来宛如父女,刚入私塾的一批学生都以为白墨是松阳的女儿。

      在这个误会解开之前,高杉做过一件很蠢的事情。这个事情是银时掌握的最大猛料,动不动就要拿出来嘲笑他一下。

      那就是他给白墨递过一封情书,也是松下私塾建立以来的第一封情书。
      (小白:我为什么挖不到这封信???我也想看高杉的情书(不是,高杉的粉丝年龄层跨度极大又极其忠心,而且历史上就很受欢迎,我猜他肯定很闷骚[划去],很会写[√]。)

      高杉晋助当时会产生倾慕白墨的心思,一个是因为拜服于老师的才华,一个是受其他人频繁讨论的影响。

      所谓爱屋及乌,柔远能近。他眼中的吉田松阳博古通今,鹤骨松姿,在其光芒的普照下,白墨也显得姿容风雅,巧思慧目。他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认定白墨是松阳的女儿,而且白墨正常的时候气质无可挑剔,冒充一下名门闺秀也能天衣无缝,导致他没有过半分怀疑。

      总之他是越看越顺眼。

      于是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递出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当然,也是最后一封。

      当时的白墨没有小女儿家情愫,更未动恋思,再加上她这人说话不懂转圜,直白地就回绝了高杉。于是这成了一件轰动私塾、处处都在讨论的大事。

      高杉晋助出身不低,又聪明绝顶,可谓意气风发,在众学生里是极出挑的。因此被这么当面拒绝,挫败感油然而生也是在所难免。他却并未就此止步,而是把白墨当成竞争对象,常与她在学问上切磋。

      二人经常代松阳讲课,上半节白墨讲,下半节就是高杉讲。一下课也是比赛看谁先冲进松阳老师房间,让老师听写检查孔孟的记诵。

      这种亦敌亦友的学堂关系没有维持太久,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再次成了转折点。

      那年那日,白墨上狭雾山采摘瓜果,她走到了深山区,只见古木参天,翠盖如云,周围极其幽暗。谁都料想不到,不敢见阳光的鬼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大中午,而且这鬼还是直属于鬼首领无惨的下弦之一,好巧不巧还让白墨遇见了。

      不过这起事件当日就画上了句点,白墨确实遇袭,但因为松阳发现及时,并以逆天的剑技一路杀到鬼巢,在白墨还未发生危险就已经把人救出。

      可是那位下弦的能力却在他死后爆发,是毒。松阳中了剧毒,病倒在榻,生命几次徘徊于鬼门关前。

      尽管如此,他对白墨也无片言怒语,反倒安慰。

      大家轮流负责看病,其中高杉照顾得最为勤快,他看着老师虚弱的样子频频欲掉下眼泪,几度抖得比伤者本人还厉害。

      这次事件后,高杉对白墨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分辨不出到底是怒火还是妒火的感情在心中发酵,越烧越烈。白墨但凡犯点小错,他都锱铢必较,搞得课堂上常弥漫着火.药味。这样也等于间接把白墨推向了当时已入学的桂和银时,高杉与她几乎决裂,到近两年才有所缓和。

      都是年少往事,不提也罢,更精彩的还待以后慢慢道来。

      ……

      “瞧,真菰把饭团捏成了兔子形~”

      “白墨姐你先挑,里面的馅每个都不同。”

      “有红豆的吧!有加糖的吧!别都是咸口的吧——”

      “你才钓到几条啊还有脸挑,一边呆着去,锖兔过来过来。”

      如今世道外有天人内有恶鬼,内外交困,长夜难明。这样的时光在数年后每每忆起,都似暖流入心,恍如隔世,让人重拾勇气。

      这时,白墨的鎹鸦从远空现身。

      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时间久了它就会愈发随其主人,比如这只头顶带着白毛的黑鸦。

      白墨盯着那张信纸,凝伫了良久。她回过身来,启唇的音量是传递给每一个人都能听清的,却特别点了一个人的名字。

      “假发,天音婚礼的日子定下来了。”

      这本来是一个不小的喜讯,值得大家凑成堆讨论上一番,但除了义勇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一处——那就是桂小太郎。

      “不是假发是桂——”
      桂停顿了一下,淡然地道:“那真是好消息,得想想准备什么贺礼才好。”

      外人恐怕无所察觉,在那张水波不兴的表情背后,他的背渐渐绷紧了。

      奸……奸情的味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江户卷四 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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