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那年冬春和那些少年们》八月清辉

6、第 6 章

　　06.

　　凉鞋不合适，大可换为球鞋，但耐不住一直走在煤渣跑道上，多得是沙土寻隙而入。

　　初三的秋季运动会原本定在十月中旬，哪知秋雨连绵，国庆过后总不见晴，一拖再拖，临进入十一月时，终于寻得好时机。初中部田径场的修缮改造工程尚未完成，仍是借用高中部的场地举办运动会。高中部后山规划中比市运动场还标准的田径场修到一半因种种原因搁置，各方扯皮十年都没有动静，原来计划的伴山泳池当然也再无消息（然而初中部的游泳池不过一直放在那里“养鱼”），当年曾列入市十大工程的项目没了声息，只得继续使用“历史悠久”的煤渣地。

　　老旧的场地的确很有年代感，尤其是从校门一侧的地下通道走去田径场时，在空气凉爽、光线昏暗的地道里，从这一头看向那一头出口的光，看到出口两侧的铁丝拦网，好像置身于宫崎骏电影的场景中，很有几分“未写其形，先使闻声”的意思，未见运动场全貌，已先从这段小路上窥得一二。

　　秋末冬初，很适合穿印着自由之翼的卫衣班服外套，短袖的班服则不那么适宜了，艾比为此烦恼了好一阵——班服的设计主要由她和凯莉完成。好在当天晴空万里，在热闹氛围中单单穿一件短T也hold得住。

　　你和这种喧闹的氛围相性不合，或是初三的学业压力所致，又或是被班主任点名强制参加项目而感到不快。你撑伞坐在看台上，心不在焉地写着数学周练，周围的同学跑上跑下，广播中的BGM音量逐渐加大，播音员捏着嗓子念稿压过音乐声，实在无法集中精力，你翻了几页，索性撕下草稿纸，写起了千篇一律，肉麻得油腻腻又干巴巴的加油稿。

　　刷刷地写好两三条稿子，一块块分段撕开，交到主席台，200米半决赛就开始了。你无所事事，随着人流站到跑道边上观看比赛。枪声一响，活力满满的金极具爆发力地冲过你眼前，像一个黄色的箭头，他一过，你便看到对面的嘉德罗斯按下单反快门。

　　嘉德罗斯只报名了4×400米的接力赛，不在第一天的赛程上，可他一点也不闲，从家里带了相机过来，将单反挂在脖子上，跑来跑去到处取景。一晃眼的工夫，又不见了。

　　“喂。”你的右肩被拍了一下，转头却发现右边无人，然后看到挂着单反的罪魁祸首站在左边露出了得逞的坏笑，“去不去看分？”

　　你无可无不可地同嘉德罗斯朝终点的裁判席走去。裁判席的登分处早就围了一圈人，你跟在他身后往前挤，挤来挤去什么都看不见，看不清。他在前面停了几秒，突然给了你一个暴栗，接着抓住你的手腕，带你走出人群。

　　“干嘛呀，什么都没看到。”你瞪着死鱼眼，一脸三无地说。

　　“机灵点好吗？”又是一记暴栗，嘉德罗斯把单反放在你们俩之间，“喏，慢慢看。”

　　屏幕上是清晰的登分表。

　　“嘉德罗斯，不愧是你！”你的语气雀跃起来，指挥着他，“放大放大，右上，右上角！没错，诶，金宝是第四啊！”

　　“嘁，连前三都没进。”

　　“毕竟第一第二是体育生嘛。”

　　看够了登分表，你拿过单反往前调，看看嘉德罗斯半个上午都拍了些什么。金全力冲刺的瞬间，观众席上写作业的同学，足球场中微观视角下的草茎，以及……一张特意摆拍的，艾比的写真。

　　照片是从仰视的角度拍的，艾比许是低头对着地面，几近正对镜头，镜头很近，摄影师应是跪坐在草地上，在她长发垂下笼罩住的空间里，90度仰起拍照，才拍出了逆光的效果。少女用手将一边的发丝轻轻撩到耳后，阳光透过间隙隐隐照亮她浆红色的发丝，她的笑容如熟透的车厘子般甜蜜，唯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