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我的情蛊呀》财小棺

12、嘚瑟

　　“公子，方少爷。”
　　练武之人的脚步很轻，宗雪端着药碗站在床边的时候方天赐才放开了丁长舒，丁长舒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雪姐姐……”方天赐轻轻唤道。
　　闯进地牢救出方天赐的便是宗雪宗夏，兄妹二人对丁长舒忠诚不二，见俩人抱在一起也丝毫不觉惊讶。
　　“该喝药了。”
　　宗雪是位脾气温和的姑娘，若她安安静静往那里一站，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名被训练十多年的侍卫。
　　丁长舒端过药碗想要亲自喂他，方天赐是在受不了他笨拙的样子，端过来咕噜几口喝了个底朝天。
　　他以往生病都是能不喝药就不喝药，药那么苦，有什么好喝的。
　　可是现在不同，那可是小侯爷啊，差点被他害死不说，现在却还要伺候他。
　　刚放下药碗，丁长舒便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东西。
　　舔了舔，竟然是颗糖果。
　　方天赐的心情倏地好了起来，那些愤懑委屈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糖果圆圆的，这让方天赐蓦地想起了曾经在地牢里喂过药丸子的冯乐安。
　　“对了，跟我关在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在怎么样？”
　　方天赐好怕他会死掉，黑漆漆的地牢里，若不是老冯陪着他，只怕现在早就疯了。
　　宗雪笑道：“方少爷放心，他很好，只是身体过于虚弱，此刻尚未清醒。”
　　方天赐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就好……那就好……”
　　老冯还活着，多么从容的一个人啊，在地牢里关了一个多月，哪怕是虚弱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也从不怨天尤人。
　　肚子这时候咕噜噜欢畅的叫唤了起来，宗雪噗嗤一笑，“我去叫人准备饭菜。”
　　方天赐两眼放光，“我要神仙鸭八宝鸡翡翠鱼……嗯，再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丁长舒叫住宗雪，“让厨房送点清淡的清粥小菜过来。”
　　宗雪应承后便走了。
　　方天赐不乐意了，“我刚死里逃生你连肉都不给我吃……”
　　丁长舒唇角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并捏了捏方天赐的小鼻头，轻叹着摇了摇头。
　　方天赐一时看呆了，多少年未曾见过丁长舒笑了，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也是笑了，竟让他有种回到孩童时代的恍惚。
　　那会儿的二人关系很是不错，方天赐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整日惹是生非，还捎带着丁长舒一起招惹祸端。
　　每次被别人抓住现行便是一顿跑，等跑到四下无人的安全地带，丁长舒便会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方天赐的鼻梁上刮上一道，骂他惹祸精。
　　可惜这个笑容一纵即逝，方少爷没看够，便缠着丁长舒闹：“丁策，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再笑一个呗。”
　　丁长舒板起脸，“不许胡闹。”
　　方天赐有恃无恐地将脑袋拱进他怀里撒泼，“你多少年不曾对我笑了，求求你，再笑一个好不好……”
　　也不知是方天赐撒泼打诨的样子太滑稽还是丁长舒心情好，唇角便真的扬起了一个更为灿烂的弧度。
　　方天赐看到了他脸上那对浅浅的酒窝，这家伙长得真是好看啊。
　　不知不觉便看得痴了，无可挑剔的漂亮五官，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浅色的薄唇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样子。
　　【我告诉你，小侯爷现在满脑子都是你，除了你什么都没有心情去想，抓心挠肺的想见你、抱你、想跟你亲热……】
　　胡列的话忽然在脑海盘旋。
　　方天赐怔怔看着丁长舒浅笑的唇瓣，这家伙是想亲他的吧？究竟是有多喜欢他呢。
　　“丁策……”
　　“嗯？”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丁长舒收笑默然。
　　方天赐凑近望着他的眼，“那你想不想亲我？”
　　丁长舒却偏过了头。
　　方天赐见他握着拳在发抖，胸膛剧烈起伏，一时愕然。
　　方天赐啊方天赐，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丁长舒说我想，便给他亲了么？
　　“方仙儿方仙儿方仙儿……！听说你醒了！”
　　一袭红装的韩稚闯了进来，打破了这暧昧的尴尬。
　　“哟，真醒了。”见他气色不错，韩稚一屁股坐在桌旁倒水喝，“你都不知道你躺这两天可把小爷我忙坏了。”
　　方天赐哼了哼，“你能忙些什么？”
　　“还能忙什么？当然是处理那帮子掳走你的山匪啊，城外那牛鞍山距离汝州城整整三十里地，山不高地不宽，却地势凶险，光是打上山都花了整整三日！三日！”
　　韩稚伸出三根指头重复，“那帮山匪也不知囤积了多少年的人马，个个训练有素还处处机关要道，缴一趟匪比打一百场擂台还累。”
　　听起来确实很费劲的样子，方天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辛苦了，多谢。”
　　一声谢道进了韩稚的心坎上，他开心抖了抖腿继续抱怨：“你说说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小爷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结果被夷人偷袭不说，还让你被山匪掳了去，糊里糊涂忙活了这么些天，把小爷我累得够呛。还有丁兄，自打你出事以来他可是整日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结果不知怎么地还发起疯来，好些人才按住他。幸亏宗雪宗夏来得及时，把他结结实实绑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回来了，老丁的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稀奇，当真是稀奇！”
　　方天赐便知道自己失踪这些日子，丁长舒确实情蛊发作了，关于他为什么会醒，方天赐低头看了看手，一条细细的口子跃然食指之上。
　　“对了。”韩稚又道，“还有跟你一块儿从地牢里救出来那家伙，乍一眼看到吓了我一跳，这还是人吗？拆了骨头熬汤我都嫌太柴，身上就只剩一张皮了。五脏六腑虚得跟没长似的，你说说，就他那样儿了这么还能活到现在呢……”
　　“闭嘴！”方天赐对他最后一句话很是不满，一张小俊脸气得通红，“老冯福大命大，肯定长命百岁！你有多远滚多远！”
　　“哎丁兄你看他，好歹你俩也是我汝州道场费劲巴拉救出来的，我说说又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
　　“还不是你非拉着我们去什么紫云山闹的！你说我可以，不许咒老冯，你再说他不是我跟你没完！”
　　“嘿哟喂！”韩稚抱着胳膊酸道，“合着小爷辛辛苦苦跟匪徒大战三天三夜死伤无数弟兄在你心里还愣是比不上一个跟你吃了几天牢饭的骷髅骨呗？”
　　得，每次跟这家伙说不上几句就得吵吵起来。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方少爷往大门一指下了逐客令。
　　韩稚满不在乎，“走就走，小爷我还不惜的搭理你呢，不送！”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抹残影。
　　方天赐又快气炸了，“这家伙……气死人不偿命的……”
　　“那个人你认识？”丁长舒问道。
　　方天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地牢里认识的，也是京城人士，姓冯，叫冯乐安。”
　　“冯乐安？”丁长舒眉眼一紧。
　　“是啊，怎么了……”
　　“大理寺少卿冯逊冯大人一个多月前奉命前往汝宁办案，从此音信全无，多方查找未果，便以为已遭不测，乐安正是冯大人的字。”
　　方天赐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这么巧……”
　　“你与他一同被送回来时我去看过一眼，瘦得模样全无，与我印象中的冯少卿相去甚远，一时未能认出。”
　　原来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何等的风流雅士才能修出那般澄澈的心境。
　　“真是无巧不成书，若你们晚到一日，冯大人他肯定坚持不下去了。”方天赐忽地想起那日凭空出现的蛮人，“丁策，那日的蛮人都拿下了吧？有没有受伤？”
　　丁长舒摇头，“惨败之后服毒自尽了。”
　　方天赐撇撇嘴，“开始我还以为是被蛮人抓了去，就怕他们给我喂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蛊，不想只是一帮普通山匪，把我关起来就不闻不问了。”
　　“那帮山匪不简单，好在尽数剿灭，匪首已经伏案。”
　　方天赐舒了口气，又想起冯乐安在地牢里说过的话，“对了，老冯跟我提过，说劫匪是在抓与我跟他身形模样相似的人，韩稚带人剿灭山匪时，可曾问清楚他们要抓的究竟是什么人？”
　　“问过，那帮山匪交代，他们要抓的是个游方郎中，那郎中曾被强迫上山医治山匪头目，却在药中下毒，导致头目武功尽失经脉俱损如同废人。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寻找那个游方郎中，画像我见过，确实与你五六分相似。”
　　“也就是说，这些年还有不少像我跟冯大人一样的无辜百姓枉死山中？”
　　“方少爷用饭了。”
　　宗雪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一一摆在桌上，方天赐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些清淡玩意儿是没有食欲的，可就在闻到浓浓粥米香时，口中清液奔涌，掀开被子光脚窜上了桌，用勺子盛了粥就往嘴里送。
　　丁长舒拦住他，“烫。”
　　方天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口白粥下肚，甘甜清香，小菜清脆可口，这一刻只觉什么神仙鸭八宝鸡翡翠鱼都是浮云，清粥小菜才是人间极品啊。
　　菜量不多，片刻间就被方少爷横扫一空，这才舒舒服服靠在桌沿上摸着肚皮心满意足打了个嗝。
　　丁长舒从始至终都在静静看他，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方少爷享受够了这个人的目光，终于想起了饭前没聊完的正事。
　　“对了丁策，你说从山匪手里拿回来的画像与我有五六分相似，让我瞧瞧像是不像。”
　　丁长舒冲正在收拾碗筷的宗雪送去一个目光，不一会儿，宗雪便拿来一张泛黄的画卷。
　　方天赐展开，画中人清瘦白净，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袍子，头发又黑又密，在脑袋顶上挽成一个随意的小揪揪，啧，还真是挺眼熟！
　　方天赐思索片刻，拿着画走到窗边书案，三两下研了墨，润了笔，往画像上草草涂了几笔，画中人便长满了浅浅的胡茬。
　　搁笔一看，这能不眼熟么？画中人分明就是胡列啊！
　　见胡列这几面，每次脸上布满了胡茬，看不真切长相，依稀能看出是个轮廓清秀的年轻人。
　　“这……”
　　指着画像，方天赐一时无言。
　　丁长舒倒是明白了几分，“胡先生给他下药，大概只是想惩罚一下山匪，却不曾想山匪因此害了多条性命。”
　　“这也怪不得老胡啊，当时就应该直接把那帮山匪全毒死，也不至于坑害这么多条性命。”
　　丁长舒冷冷扫了他一眼，方天赐习惯性毛骨悚然，毛骨悚然之后，忽地又得意了起来。
　　装什么装，小样儿，你喜欢我还来不及你还瞪我？
　　丁长舒看他得意洋洋笑着，也不知道在偷乐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