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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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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张奶奶从小就看着微荨长大,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现在看到她回来了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连声招呼她过来。
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合拢覆在她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嘴里的念叨一刻也没停下来。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去读个大学连家都不回了?都快两年没看到你了……”
微荨收紧手回抚她,笑容明晃晃的可爱挂着小酒窝,语气愤愤不平嗔怪道:“都是因为大学事太多了啦!”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张奶奶乐呵呵地问。
“一个星期就得回去了……”她的声音减弱不太忍心说。但还是被某人准确地捕捉到,陈结勋的眸色微沉,笑意渐渐敛去,又回到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听到这话张奶奶脸上高兴的神色也淡了些,但孩子长大了总归要忙自己的事,她也不能贸然干涉什么。最后也只是笑着把话题扯开,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边看他们打边聊。
转回头来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人,他的眉宇挂着寒意,帅气的脸淡漠,没有任何情绪。
大清早的就一反常态地下来看他们打牌,呆了一天也说几句话,就这样安静地、笔直地坐着。
老人们知道他性子冷不爱说话,多个年轻人陪着总归也多分朝气,就随他看了。
张奶奶的眸子在触到陈结勋后才恢复了清明,念及他们两家的关系,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加大手里的力道拍了拍微荨的手改口道:
“回来都没休息好吧?赶紧上去再歇会儿,有时间来奶奶家玩啊。”
“好嘞!”微荨脆声应下,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道别后才拉开单元门上楼。
从始至终都没有和陈结勋对视过一眼。
更准确地来说除了第一眼无意瞥到他以外,她的视线就再没落在他身上。
楼下依旧热闹,黄昏晚霞把暮色晕染得温暖祥和,替世界披上轻纱,朦胧得飘忽不定。
等微荨走后没多久陈结勋也悄然起身上楼了。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暮色渐沉,上班奔波劳累的人挂着疲倦归家,推开家门的瞬间脸上却不自觉扬起微笑。
小区各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满当当地照亮燥热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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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饭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微荨耳里听着他们看的狗血连续剧,手里看着明天要讲的PPT。
窝着一起看剧聊天吃水果,最后他们催着她早点去睡觉。
微荨这次是有事才回来的,第二天起来整理好,按原计划去做正事。
还微勾着身子在玄关换帆布鞋,她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拧开门就踩着鞋出去了。
玄关空间小蹲着系鞋带有点挤,她想在外面系,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门也开了。
“砰——”两道不重的关门声交叠,他们无声地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窄小的楼道沉寂,没有任何声响。
陈结勋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在小臂上,露出白皙有力的腕骨,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顶,搭了条深色的西装裤,衬得腿更加笔直修长。
跟记忆深处的人影重合,现在的他多了几分成熟,变得更加沉稳自信,本就矜贵高冷的人身上疏离的气息愈深。
脚上的白色帆布鞋的鞋带还散着,微荨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头自顾自地弯腰抬脚踩在楼梯上系鞋带。
沉默且安静,没有脚步声,余光里他的脚也没有动,还站在原地。
无意识抿直唇线,她默默加重手里的力度把鞋带绑得更紧。
他的目光一如昨天在楼下碰到时那样,不加掩饰地直直落在她身上。
滚烫得仿佛能透过衣物灼烧她的后背,大概是楼梯间太闷热了,微荨的后颈起了几缕薄汗,碎发微沾在脖子上,痒痒的不舒服。
没有多做停留,她起身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准备下楼,擦肩而过时陈结勋的薄唇微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还没出声就被一道突兀的喊声打断了。
“小新,你钥匙忘拿了!”门被打开,微秦易探出头大喊了句,浑厚的声音带着回音。
瞥到站在门口的人,他的神色冷了些,握紧拳把手伸到身后,“自己回来拿。”
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微荨闻声抬脚回去,顺带把门合上。
他们都没有提起门口的人,蹲下解鞋带,她换鞋进客厅拿钥匙串,没在茶几上看到,这才出声问:“爸,钥匙在哪?我U盘也挂在上面了。”
微秦易还在玄关处站着,打消脑里多余的思绪,嚷嚷着念叨她,“谁让你老是丢三落四的……”
走过来假装跟她一起找,他不经意地松开手,把一直握着的东西随意放在沙发上。
过了会儿微荨直起身子环视四周才注意到沙发上的钥匙,嘀咕着刚才怎么没看到,注意到时间不多了,她也没放在心上弄好赶紧出门了。
这次门口空无一人。
空气舒畅,微风从楼梯口的窗户吹进来,带走她身上那丝莫名浮起的热意。
没有其他情绪波动,微荨敛神加快脚步朝目的地赶去。
到巷口的时候,她隔着斑马线看到对面已经到站的公交车,此刻是红灯,它们就这样刚好错过了。
来不及在心底惋惜,公交驶开,微荨直直地和坐在公交站台的人对视上。
红绿灯倒计时闪烁着。
绿灯亮起,对面指示灯上的绿色小人迈着腿机械地动着,一下又一下的规律。
她忽然觉得错过公交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因为这代表着,没乘上这班车的他与她的目的地不同。
他们不会同程。
挺好的。
她冷静地这样思考着,步伐迈得跟绿色小人一样规律,穿过斑马线走到公交站台。
微荨本来打算继续保持沉默的,但陈结勋却对她扬唇笑了,他身上常挂着的冷冽气息像是被阳光消融,露出最柔软坦诚的一面。
脸上好看的笑里带了丝无可奈何的虚无感,却也掺着重拾希望般小心翼翼的欣喜。
“你怎么才来。”他的嗓音哑喑,带了些许沙意,语气里仿佛藏了怅然,眸色深得她看不清他到底是用怎样的情绪说这句话的。
那么漫不经心,又那么郑重深沉。
像是在对逃避了两年的她说,又好像只是单纯在问她为什么拿个钥匙现在才来。
她明明无数次期盼着他们能错过,明明在为他们的不同目的地而松口气。
可他却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跟她说好久不见,跟她说你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