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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这天夜里下了些小雨,积厚的云被雨水泡软稀释,月色伴着水汽落下来一股脑冲散了白天异常狼狈的战局,连着朝仓玉绪满身都浸满了潮湿的疲累。
      握菱铁斋和浦原喜助两人把黑崎一护送到了朝仓玉绪的家里,受伤的井上织姬和茶渡泰虎则是跟着四枫院夜一去了浦原商店。
      浦原喜助陪着她站在房门外,握菱铁斋放下黑崎一护就离开,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那就是破面,对吧。”她用力地擦过面颊,手顺着发沿忘脑后拢起长发,深呼吸,看起来正努力保持冷静,“姐姐的实验成品。”
      “对。”
      “那天的几个乱七八糟的灵压也是。”
      “嗯。”
      她痛苦地捂著脸,低声地抱怨,“啊——真要命。”
      浦原喜助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玉绪——”
      “我是不是比姐姐没用多了,”她面色苍白,脱力之后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快死了一样,说话时有些无精打采,“否则为什么我无法发觉一护的异样。”
      “他不会有事,”浦原喜助被她看了一眼,只好收回话题,只不过看着她的脸色,又板起脸教训她,“黑崎君的问题他自己能够处理。倒是你,强行驱动天照导致灵力透支,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会出大事。”
      提及天照,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十分奇怪,看了一眼浦原喜助后,她将自己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墙边,“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她抹开脸上的神色,在模糊的廊灯照射下,有了些说不清的漠然,浦原喜助以为是出现了错觉,再要仔细去打量时她已经别过脸往屋内看去,似乎在出神,声音飘忽不定,“今天……我只是急昏头了而已。”
      说到这,她不肯再开口,心事重重地送走了浦原喜助。
      等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她才往房间里走。
      黑崎一护这时依旧在睡着,满身的绷带,在破面手中的败局让他无法平静地陷入睡眠,即使是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也皱着眉,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着。
      他躺在床上陷入了软被之中,身体却硬得就连呼吸也快要看不清。
      朝仓玉绪坐在床边伸手去抚摸他的小臂,他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在昏迷中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和过去不同,黑崎一护处于防备状态,无意识出手无法控制分寸,以至于在她手腕上留下一圈红色的淤痕。她尝试了几次发现挣脱不得,索性就顺着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抓着她手腕的手被她带着枕在身下,整个人蜷缩在他的身边,怀里,不远不近地靠着。
      这张单人床并不大,黑崎一护身上的温度和气味如同蛛网将她包裹,药味混合着她床单上留下的熟悉的味道交融着。
      她的心情逐渐平稳,轻手轻脚地调整自己的睡姿,慢慢地将手心盖在他的手上。
      黑崎一护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又宽又厚,她的手顺着虎口伸向他的手掌心。不过才短短数月,死神尸魂界这些占据了他人生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的事件已经覆盖了过去多年生活留下的痕迹,那一层因为握刀训练,交战而积蓄出来的厚厚的茧无声地催促着他不断的成长,身上新旧交替的伤口成为他生长途中形成的独特载体。
      而原本的他,那个普通的高中生,本来不需要承担这一切。
      他在死神的这条路上走得很快,极尽所能地前进,跟在他身后,她那些想要带他离开的话永远说不出口。
      说实话,朝仓玉绪从来都不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现在说不上,上一世更加不是。遇见了黑崎一护,她的原则才一次又一次地产生动摇,她的立场一次又一次偏离既定的轨道。
      想到这,她握住黑崎一护的手忽然用力了许多,企图汲取他在梦中的挣扎与不安。
      夜渐深,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家具单薄的剪影,莹亮的灵子从她体内飘飘荡荡地出现,在漆黑的房间内转着圈,悠悠沉入黑崎一护的伤口中。随着伤口愈合,他精神上的痛苦也似乎一并被缓解,落在她手臂上的力气正在渐渐放松。
      这一觉对黑崎一护而言并不安稳,他梦见了破面,可是梦里见到的并不是那只令他惨败的体型硕大的破面,而是那个有双碧绿色的眼睛,具有轻而易举戳穿他伪装的能力的虚,用着居高临下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陈述着他是一个废物的事实。
      他望着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见无能为力,正在苦苦挣扎的自己。
      很快,他又看见了别人,受伤的茶渡泰虎,呼喊的井上织姬,以及被对方的虚闪笼罩的朝仓玉绪。
      他带着惊惧从梦中清醒,额头上出了层冷汗。
      一眼看见的就是被大片大片的阴影覆盖的瘦长背影,他靠得很近,近得连她眼睫颤抖的幅度都看得一清二楚。黑崎一护忍不住放慢了呼吸,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她手臂上的那圈极明显的淤痕,顿时慌了神。
      此时朝仓玉绪睡的极沉,半点没察觉到他心慌意乱的动作。
      紧接着,他摸到了他造成的那层痕迹下一个圆形伤疤,手停了一瞬,又顺着手臂在手肘找到了一个一样的疤。
      他骤然想起来四枫院夜一在尸魂界那个底下训练场所说的话,“……当年刑部用喜助创造的魂钉打入她四肢,强行封住了她的灵力,总共用了十二颗,如果不是朝仓玉枝,她恐怕已经死在了地牢。”
      他根本无法继续去触碰那道伤疤,“该死——”只能压低了声音骂了自己一句。
      听到这声音,她才翻过身,手又轻轻搭在了他的臂弯之间,似乎在沉睡间呢喃了声他的名字。
      他的心在这一瞬间静得不可思议。
      黑崎一护忍不住借着朦胧不清的光去打量她平静的面孔,伸手将她脸上散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指背停在她脸侧,慢慢地从眼下到耳际再到唇畔,指腹在白净的脸上戳着一个个温热的痕迹。顺着手指,他盯着她那张微微张开的嘴唇看了很久,久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一抬眼,被抓了个正着。
      “一护?”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握住了他作乱的手,声音因为困顿而模糊。
      刚睡醒的眼睛满是湿意,被窗外的月光一洗,泛滥出一道道水光。她下意识伸了个懒腰,腰肢就和发酵过的面团似的绵软,随着动作抻开一道缝,腰间有光晃过,让他失神,
      黑崎一护觉得自己一定是太久没喝水,渴坏了,喉咙里像是放了把火,水汽都被蒸腾得一干二净,“抱歉,吵醒你了。”
      她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窘迫,只是抓着他的手,面颊上的温度没下去,就在他掌心里来回蹭了一圈,神情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
      平时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神色,整个人带着一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那种潮润感,声音像是在水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没事就好。”
      黑崎一护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沉重了起来,他赤裸着上身半倾覆在她身上,窗外的光线忽的被积云阻拦,面前的人像是被盖上了一层朦胧暧昧的纱。年轻燥热的躯体在盛夏的夜晚里蠢蠢欲动,他在思绪混乱中看见自己紧绷的手臂肌肉因为克制而颤抖。
      这一瞬间内,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要从这个地方离开,从这个让他喘不上气的房间里离开。
      只是当他冒出这样的念头,手臂立刻被她用目光纠缠住,连挣脱的力气都没了。
      他面红耳赤地想从她手心里把手拿回来,尽力克制声音颤抖得不那么明显,“玉绪……先松开手。”
      “为什么?”两条软趴趴的胳膊非但没有听从他的话,反而像蜘蛛丝一样更紧地困住了他,让他不得不低头,去看她将眼底昏乱暗淡的光被染成一片旖旎缱绻的浓烈色彩。这样的眼神如同深潭漩涡,拽着他不断地往下沉,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困住了她,双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逼迫着她仰起头回应自己带着些许掠夺和强迫意味的深吻,气势汹汹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他的掌心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汗,滑落至抚弄她的颈侧时颤抖得厉害,即便是身体里另一股力量在抢夺控制权时,他也不曾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他在恐惧,恐惧自己身处理智中丧失一切控制。
      他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变得不顾一切。
      而她的舌尖更是带着勾子,哪怕只是轻轻一碰,他也会被紧紧地缠上再也松脱不开。
      他回过神时喘得厉害,心脏也跳得飞快,大脑尖声叫喊着要自己清醒过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他的颅腔里面吵成一团,“玉绪……”他还是停了下来,双手撑在她的耳际,陷入她柔软的枕头之中,两人鼻尖又撞到了一块。黑崎一护不作思考,撑起身体,“我不能继续下去……”白日里的一败涂地和虚化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束缚,从记忆里伸出锁链将他捆缚住,他被无数恐惧情绪包裹着变得胆怯又畏缩。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不能......”
      “为什么?”她捻着他的耳垂,目光旖旎动人,“你不喜欢我吗?”
      她一抬手,手腕上的淤痕就明显了起来,他又是一阵自责,“我……”
      “一护,看着我,”她心领神会地捧着他的脸,笑着说,“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冲出胸膛,这是第一次他说了实话,“说实话,我很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弱小而让你受伤。”
      “你不会的,一护,”她偏着头,长发如丝绸般披散在脑后,铺开时能见到流动着的淡光泽在映衬着她雪白的面孔,“从尸魂界一路杀过来,输输赢赢,走到今天,没有人会怀疑你。”
      “可是我输了,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他哽咽着靠近她,将自己埋入她颈间,大力地呼吸,“你,茶渡,井上,我谁也没有保护到。”
      朝仓玉绪长叹一口气,双手环抱着他,手掌就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结实的肌肉在她掌心下绷紧又放松,他的手渐渐落在她的身后,几乎要把她从床上挖出来,固定在自己怀里。
      她抚摸着他僵硬的身躯,指尖从脊椎上一节一节地数下去,直到他浑身颤抖,皮肤滚烫,她才轻声说,“我认识的一护最后总能站起来,即使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是无法被彻底打败的人。”
      “我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说实话,那是死神一护该做的,”朝仓玉绪侧过脸去吻他的耳垂,手掌心紧紧贴在他的腰腹上,“作为我的男朋友一护,你需要做的事应该是令我高兴。”
      说完她不由分手地拖着他陷入了一段深吻。
      这一次他更加冲动,更加地不受控制,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与她难分难舍。
      大手在她颈后抚摸,再缓缓探入她T恤,粗糙的指腹就落在她肩胛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捏得她浑身酸软。另一只手则是落在了她的腰上,在肋骨间抚弄。
      ……
      黑崎一护简单地替她擦拭之后才抱着她彻底放松睡去。
      这一次,他不再做梦,忘记破面,忘记尸魂界,忘记了假面和平子真子。他很清楚,或许不久之后他会要面对远比今天更加糟糕的局面,这条路走下去会是一望无尽的灾难和痛苦,但是至少今晚,他是彻底平静的。
      远比以往和将来任何一天都要平静。

      朝仓玉绪醒来得有些迟,大脑还有些沉,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的是去打电话请个病假不去上课,经历过昨天一夜后她实在是懒得继续坐在教室里听国文老师念经似的教课。翻了个身,双手放平打开摊在床上赖了一会,空空如也的身侧让她的意识有了一刻钟的停顿,听到房间外的水声才坐直了身体,这会儿脑子算是彻底醒了。
      起床后她飞快地冲了个澡,愉快和谐的生活令她面色红润,这会儿看着精神好得不得了。
      在厨房里带着围裙的家伙听见脚步声,分了眼神给她,“起来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想起了最初认识黑崎一护的时候。他被自己稀里糊涂地带到家里,照顾了神智不清的她一整晚。只不过因为那天的清晨特别的明亮和耀眼,所以最初的黑崎一护远没有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清晰和真实。
      想到这,她绕到厨房里,和他交换了一个短暂的早安吻。
      “早上好。”她搭着他的肩膀和他问好。
      他望着她的眼睛,手臂顺其自然地扶着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更加贴近自己的怀里,再回以意犹未尽的深吻。
      声音有些喘,“早上好。”
      她最后还是去上课了,在她那个表面叛逆骨子里却非常热爱学习的男朋友的督促下。
      睡醒过后的黑崎一护精神面貌好得出奇,一扫昨天的满身颓靡,两人在楼梯口告别时,她忽然转过身问他,“一护,你还会害怕吗?”
      对视的瞬间,昨日种种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里过去,他又挺直了腰,一战被击垮的肩膀再一次撑起了一片宽广的天。
      黑崎一护这一次不再遮掩,而是爽快地说:“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一夜之间他那永不言败的精神重新在身体之中苏醒,眼中那股沉郁之色散得干干净净,“但是,我会解决的。”他望着不远处的朝仓玉绪这样说,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就能凭空令他生出许多莫名的勇气来。
      “以后还请继续加油。”
      良久,才听到他回了一声,“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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