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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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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禅撑着胳膊坐在床头,被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皱着眉,抬手便想掀了,却被人及时阻止。
文夫人压了压被褥,柔声道:“凌儿,你现下还未退热,要多捂着些,乖,听话。”
殷禅此时也没多大力气,只是确实时冷时热,难受得紧,虚弱地开口道:“水……渴……”
直到太医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开了几副治伤寒的方子,屋内众人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荣华也吁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见太医走了,便也准备进去跟文夫人打声招呼就打道回府。
殷禅终于缓过来一些,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内心思绪万千,不知这副身体本来的魂魄如何了,还有那神秘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什么都没交代。
“既然文公子已经没什么大碍,那我们也就告辞了。”荣华看着床上的人,对边上的文夫人说道。
“好,今日真是多亏了王妃,若不是您,我现在恐怕还是晕头转向,”文夫人眼眶微红,拉着她的手细声道,“改日一定去府上登门致谢!”
“文夫人哪里的话,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荣华笑笑,心道,这夫人怕是还没想起来他还要与他儿子比试斗蛐蛐呢。
殷禅虽比较疲乏,但是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是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然后他便看见荣华正站在床边和他这位“母亲”说着什么。
他当即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心虚不已。
她为何在这?难道她与这副身体的人相识?
想到此,殷禅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若真的是旧识,那他……他不敢再细想,思考接下来该如何。
难道还能再寻副身体,再换一次?
荣华没发现床上人的异样,也没有提斗蟋蟀的事,想着过几日等他好些再约个时间,便准备跟周清柏一起回去。
她刚出房门,就见那人起身迎了上来,然后不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似是抬手做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她略感疑惑,没有在意。
殷禅此时也正抬头往这边看,然后便看见一张记忆尤深的脸,他急忙低下头,轻咳几声,内心震颤不已。
是他!那日他在地府见过的!
他为何会在这里?
难道是发现了?
他似是又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却发现门外除了几个侍奉的丫鬟,没有旁人。
他真的与她……那他还有何胜算?
殷禅觉得自己这两日受到的冲击太多,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如今的这些坚持,好像都像个笑话。
周清柏没有跟荣华一起回去,而是去了濯月宫。
经过侍从的指引,他一路来到茶园,然后就看见尘禹正揪着一片茶花瓣在细细端详。
“找我又有什么事?”尘禹看也不看来人,没好气地问道。
“还能有何事?”周清柏正欲再拿几坛酒出来,就被他制止了。
“谢谢,我最近戒酒,”他说着就快步走远了些,“你家中有娇妻,老来找我算是什么事?”
周清柏闻言哼了一声,心道,倒还省了几坛好酒,便不紧不慢地说:“锐金……尚在人间。”
尘禹听见这个名字,脚步一顿,眉目微皱。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察觉?”周清柏看着半人高的茶树,拈了一片叶子,问道。
“怎么可能?”尘禹转过身,不大相信地看着周清柏,“我亲眼看见天罚降在他身上。”
“我今日还与他交过手,不过妖力尚浅,不足为惧,我只是想知道他在人间做了什么。”周清柏似是走得累了,说着便往几丈之外的凉亭走去。
“你想我查什么?”尘禹也跟着走过去,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些。
周清柏看了他一眼,拿出一坛酒,倒了一杯,然后从杯中弹出一滴,不消片刻,尘禹眼前就浮现一出画面。
那是文凌的卧房。
“这人,可有异样?”周清柏重新倒了杯酒,问道。
尘禹仔细看着画面,没说话,约摸过了一刻钟,他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周清柏若有所思地饮了口酒,“什么都看不出?”
“嗯,这人怎么了?和锐金有关?”尘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问。
“无缘无故溺水,又奇迹般苏醒,简直非常人所能。”周清柏说着,似是又想起什么。
还没等尘禹再问问锐金的事,周清柏就起身告辞:“我去趟冥府。”
尘禹望着桌上的几坛酒,长叹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殷禅现在何处?”阎王殿上回荡着周清柏清冷的声音,阎王听着有些犯怵,不禁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判官。
“回大人的话,依据生死簿记载,此人已投胎转世到一户林姓家中,却不幸早夭。”判官哆嗦地翻看着簿子,说道。
“魂魄何在?”周清柏看了眼殿上的两人,又问。
“因早夭尚未取名,恐成了孤魂野鬼。”判官看着簿子上这一世寥寥无几的几句笔墨,如实回答。
周清柏闻言却冷哼一声:“孤魂野鬼?”
阎王和判官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荣华这两日天天腻在冬荣身边,越看他越可爱,越觉得喜欢,眼见他已经好转,又扑腾着小手小脚生龙活虎的样子,便想带他出去透透气。
她听小梨的打听,文小公子好似也大有好转,便也欣慰不少,只是,一直查不出落水的原因,文凌好像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这事似乎就要不了了之。
“夫人,不好了,坊间有传言,文小公子落水的事,与勤王世子有关,”小梨风风火火地跑进院里,看见荣华正轻哄着怀里的冬荣,小声接着说,“说是有路过的樵夫看见。”
“怎么回事?”荣华正惬意地晒着太阳,不想又被搅了好兴致。
“说是那樵夫在家躲了好几日,如今见人没事才敢出来说出真相。”小梨接着说。
“可有什么证据?难道就凭他片面之言?”荣华当时就觉得不对,不曾想事情竟能闹成这样,皱眉起身。
“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去勤王府看看。”荣华说着,抱着冬荣快步出了院子。
周清柏这几日跑遍了山川古凹,都没发现锐金的影子,此人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他很好奇是谁在背后支持他,做的这这些事又是何目的。
“王爷,夫人去勤王府了。”吕思进来通报。
“知道了,可有查出文公子溺水是何人所为?”周清柏沾了点墨,画了一笔,问道。
“恐怕……与小世子真的脱不了干系。”吕思有点为难地说。
他派人去查过,当夜,小世子确实约见过文公子,只是没有亲眼所见他推人入河,不过,仅此一条,文公子也无从辩解。
周清柏听了,却没什么表情,“嗯,下去吧。”
“是。”吕思虽感觉有些奇怪,还是依言退下了。
周清柏画着画着,突然想起,他好像忘记了一个老朋友。
听轩小筑内,公长景把自己锁在卧房,谁也不见。
勤王妃也劝不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他下去,不是我!你们别再问了!”
“我相信不是你,阿景,你开下门。”荣华轻拍着房门,说道,“只有说清楚,别人才会相信你。”
“不会的,他们不会信的!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公长景似是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噤声,大吼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景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娘说好不好?”勤王妃也是没想到,他见到荣华的反应这么大,眉蹙得深。
荣华被他的话怔住,耷拉下敲门的手,感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从来没想过会是她的错,若是没有这份赌约,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荣华回来就坐在院里发呆,周清柏拎着鸟笼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坐在长椅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夫人怎的闷闷不乐?”
“周清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荣华突然想起他在马车上说的话,转头问他。
“为夫能知道些什么,我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向来也管不着这些琐事。”周清柏逗弄着鹦鹉,浅笑道。
荣华也不打算能从这人嘴里套出什么话,干脆不理他。
周清柏看着她有些生气的脸,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给旁边的茶炉添了些炭,问道:“那孩子如何了?”
“王爷日理万机,还记得旁人呢?”荣华拿起茶盏准备抿一小口,就被烫了嘴唇,上唇瞬间起了一个透明的小水泡。
她疼得频频吸气,捂着嘴,看周清柏的眼神略带杀气。
“烫哪里了?让我看看。”周清柏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面前,刚准备拉下她的手,就被她打了回去。
“不用你管。”她呜呜地说着,瞪了他一眼。
“为何你总是这样任性?”周清柏无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荣华不甘示弱地抬头怒视着他,眼神仿佛在说,我为何会这样,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觉得跟这人待在一处着实没什么意思,起身去找小梨,心道,这丫头,最近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经常找不见人。
周清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文凌落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圣上都开始过问,两家在朝堂上差点吵起来,现在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纷纷。
殷禅这几日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他借着落水的事让旁人以为他失忆了,但一想到他跟她竟然还有一份赌约,顿时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少爷,老爷找您,让您去书房见他。”殷禅正裹着棉袄发着呆,然后就听见仆从叫他。
“知道了。”他跳下栏杆,按着这几日记的路线,往主院的书房走去。
现在的他,不得不慢慢习惯作为文凌而存在。
“爹,您找我?”殷禅应声推开门,然后就看见正坐在案前,他现在的父亲,文远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