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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终南山太乙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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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怀和墨焉在山洞里休养了三天,三天里并没有黑衣人找来,尽管他们心急如焚想要出去和夜苏张清华会合,但墨焉动了胎气,不宜连续颠簸劳碌,至少在这三天里,她必需要卧床静养。
这山洞处在河流高处,通风透气,却隐蔽不易发觉,是当年墨焉的父亲年轻时调皮叛逆,被长辈责罚而跑出去躲避风头时暂居之所,她年幼时也曾随父亲来此玩耍,更多时候就是和哥哥到此设障捉鱼,当年墨家大寨遭难,她就是在这里躲了七天七夜,躲避了韩通军队的搜查。
山洞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置办的,箱笼里的毛毯旧衣,锅碗瓢盘,还有几坛屠苏酒,是哥哥酒瘾犯了便偷偷来这里偷喝几口,或者在家偷喝酒后,便来到这里醒酒。
三天后,雨早就停了,在山洞里并不觉得如何寒冷,但出了山洞,寒气逼人,天更冷了。
两人出了山,回到落花镇,没能和夜苏张清华会合,收到了张清华留下的简讯,他们刻意引开了杀手,让两人先行回终南山,直接在终南山会合。
夜苏武功高强,又有张清华在旁铺助,不用顾忌身怀有孕的墨焉,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行动,路上更方便了。
成情怀重新置办雇佣了马车,向终南山出发,杀手被夜苏他们引走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别的事情,何况一路行走,进出州城小镇的人家络绎不绝,他们的马车在其中也并不显眼。
天气似乎又冷了几分,江南周边都下起了小雪,成情怀给墨焉加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马车上也添置了一只小暖炉。
墨焉裹紧了披风,靠着暖炉轻轻的抚摸了下小腹,有些郁闷道:“是我身体的问题吗,怎么觉得出了山后越来越冷了?”
成清怀微笑道:“江南与别地不同,年末元旦将至,天气会更冷了。”
墨焉恍然大悟,原来快要元旦了,她已经多年没有过过元旦了。
成情怀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一顿,她如今的肚子将近四个月了,已经开始显怀了,想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不由得一热,必需要尽快返回终南山了。
墨焉看着一路上进出城镇的牛马车辆人家,他们行速匆匆,但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是到城里置办年货去的吧,想到当年她也如同他们一样,年关元旦将至时,她母亲也是带着她和哥哥进城置办年货的,元旦对墨家大寨来说颇为隆重,那时他们酿制的屠苏酒特别好卖,而且每年元旦至,他们学堂都会放假,不用去学堂上课的日子,大寨里的孩子们别提多高兴,每年最盼望的就是元旦。
“你们过元旦吗?”墨焉突然看着成情怀问道。
成情怀一怔。
墨焉好奇的笑问道:“你们终南山上,道家过不过元旦的?”
成情怀微笑道:“过的。”
墨焉大感兴趣继续问道:“哦,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成情怀含笑:“元旦起源于舜帝时期,舜帝即天子位,率领各部族首领于农历岁首祭祀天地,尧舜禹受道家尊为三官大帝,因此道教也秉持着最为传统的元旦习俗,每年的正月初一,都是祈福求吉祥的好日子,观里都会在这一天为大众作吉祥道场,祈求护佑所有信众。”
“这样啊,那我们在元旦前,能赶回终南山吗?”墨家人不信奉道,是以墨焉从没有去过道观,她无法想象得出他们道家过元旦的场景,但她很有兴趣想知道能教养出他这般清风霁月的终南山道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眼中不觉露出挠有兴趣的期待之色,成清怀只觉满心欢愉,笑道:“你想回终南山过元旦?”
墨焉有些羞涩道:“可以吗,我想看看你们怎么过元旦,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成清怀笑道:“道家过元旦自是和你们不一样的,比你们过元旦的方式要繁杂烦絮得多,并不好玩的。”
但她既然想要赶回终南山过元旦,这可要好好打算一下了,赶路的话,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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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成清怀和墨焉终于来到了终南山下,赶在元旦前回到了太乙观。
峰峦叠翠,玉树冰花,清雅幽静,景色如画,南望群山逶迤,北眺樊川锦秀,西眺五台神韵,东瞰翠华天池,这就是闻名天下的终南太乙山!
年尾时,道山门客多了起来,大都是来山上请真人主持年终尾祭的祭祀,不管是王公将相,还是富贵人家,对元旦祭天拜祖这等祭祀大事都是很注重的,做为天下闻名的终南山,人人都想请终南山的真人主持祭事。
在山门守山的弟子是迎接了一批又一批的香客,看到迎面而来的成清怀和墨焉,只道也是来请真人祭祀的香客,两个小道士急忙迎上去,楫手一礼道:“请问两位尊姓,从何而来,可有相熟的真人相请,请随这边先做个挂记。”
墨焉一怔,狐疑的看向成清怀,他同门的弟子不认得他?
成清怀无奈一笑,他十二岁下山,极少返回师门,一些新进门的弟子自然是不认得他的。
他微笑回了个道家礼,道:“贫道成清怀,不知道友是哪位真人门下?”
“成……成师叔!”那两个小道士听闻成清怀的名号,立刻惊喜着肃然起敬,神情恭敬起来,还有些紧张道:“弟……弟子是子枫真人门下。”
清怀先生不止在外面,就是在终南山都是赫赫有名的,不管是年老长辈,还是新进门的弟子,对太乙观的成清怀即使没见过面,却知其名。
成清怀微笑道:“原来是三师兄的弟子,三师兄近来可好,今在山上否?”
两个小道士急忙回道:“回师叔,师父他很好,今日正好在山,师叔,您终于回山了。”
“成师叔回山要拜见师祖吗,待弟子为您通报!”
成清怀的名字让一众守山门前的弟子一阵兴奋,都偷眼看过来一睹成师叔真容,清怀先生大名他们久仰之极,想不到成师叔今年年末回山,今日得见师叔真容,实在是喜不自胜。
闻报成清怀回山,太乙观里众人都跑出殿前去迎接,久别重逢,成清怀和一众师兄弟见面寒暄一番,各人都是满脸喜悦。
成清怀正欲要先去拜见师父,大师兄容清远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和师叔伯们正在商议道场祭祀之事,暂免打扰,你先回房沐浴更衣,收拾整洁再去见师父吧。”
道家对元旦祭祀祈福的法事最注重,法事的执行步骤也不能有丝毫差错,每年终南山上的各道场都会就此事商议,这几日正是师父最忙碌的时候,只怕是都无暇接见他了。
容清远笑道:“不要担心,你回来的事,已经着人告知师父了,师父再忙总能抽点时间见你的,你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
成清怀欣喜着,急忙谦道:“师兄又取笑小弟也。”
容清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站在他们身后满脸窘迫尴尬的墨焉,先前一直有关清怀先生有未婚妻的传言流传到了终南山,他只道是流言,可如今师弟亲自带了个姑娘回来,怕是真有其事,微笑着问道:“师弟,这位姑娘是……”
成清怀牵住墨焉的手,含笑道:“她叫墨焉,是清怀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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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怀带着墨焉回到了他自小居住的房间,带着她稍稍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快就有小道士送来了热水,两人就沐浴清洗了一番。
成清怀换上了观里的道服,对墨焉说道:“赶了这些天的路,你定然累坏了,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睡一下吧,我到前面去,晚些时候就回。”
墨焉不禁抓住了他的手,有些紧张道:“你要去哪里?”
成清怀伸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脸颊,柔声道:“别怕,这里是我自小居住的房间,平时不会有人来此的,你累了好些天,乖乖在这里休息一下可好!”
墨焉依然抓着他的手不放,抿了抿唇道:“你......你要去多久?”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这里是他的师门,是他最亲近的人,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有过成府不被人待见的前鉴,她内心充满了忐忑。
成清怀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了床上,让她躺了下去,再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将她裹住,温柔的看着她道:“别担心,睡吧,我现在就到前面去见师父,将我们的事说与他,请他老人家为我们主婚。”
这事由他先将事情的原委说明,表明立场和态度,不似在成府时,他因伤陷入了昏迷,留下她一人不清不白的被人薄待轻视,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负责。
墨焉闻言,才放开了他的手,犹豫着再次问了之前问过的问题:“你师父他们......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成清怀含笑道:“不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墨焉展颜一笑,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他们和你说的不一样,我......”
成清怀笑道:“你会怎么样?”
墨焉想了想,认真的看着他道:“我会很伤心的。”被他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反对不接受,她不可能不沮丧,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成清怀温和的看着她,在她唇角上落下一吻,道:“不会的,你很好,真的很好!”
她不好,真的并不好,她自小就任性妄为,如今虽然收敛了许多,但骨子里的任性还是无法改变;她还一直压抑着,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她在最低层挣扎劳碌着,她与他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那天夜里和他阴差阳错的发生了事情,她腹中又怀了他的孩子,她很确定他们两人是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所以如果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接受她,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着和他在一起。
山中清静寒冷,年前下过一场雪后,天空持续放晴,但寒冷没能止住众人对元旦到来的热情,太乙观里上下所有人都为即将到来的元旦忙碌着。
墨焉就暂时住在了成清怀的房间,太乙观无云子真人对这个关门小弟子可谓是宠爱有加,他居住的房子是这个太乙观风水最好的地方,背山朝阳,面水向南,房间一应物件应有俱全。
多年过去了,即使成清怀已经下山历练,真人还保留了他的房间原样,每日有小道士打扫,却从不让人居住,仿佛他只是出门小游,不日便会回归一般。
对无云子真人如此宠溺成清怀,他真的能接受她成为爱徒的妻子吗,墨焉从没有过的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