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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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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 左家镇
是夜,漆黑森然,大雨滂沱。
镇上最大的地主左家。
气派的石狮子镇守大门两侧,大门紧锁。
一人淋得浑身湿透,雨水经过他的身上,仿佛过了一层滤芯,从透明变为血色。
彭毅目光凉凉地望着面前高大悚然的大门,隐忍压抑着情绪,正在做出抉择。
雨势渐大。
彭毅握了握拳,眸中划过一道狠厉,他抬起手,如击鼓鸣冤的力道,用力砸向木门。
咣!咣!咣!
门的后面响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并和着几声骂骂咧咧。
门后:这么大雨,谁呀!
一道女声劝阻了来人,在门后尖锐地说道:虎子,别去开门,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好人?别是土匪什么的,年头不太平。
门后的男人顿时不在意地笑道:“土匪还敲门呢?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走走走,管他谁呢!”
须臾,门后恢复安静。
雨点惊人,砸下来,像天上坠的刀子,劈头盖脸地糊在人脸上。
彭毅狠狠踹了一脚门,退了几步。
仰头看看高墙,衡量了一下力道。
爬上去没什么,可为了防人翻入,墙体的表面扎入许多碎玻璃渣,被刺中,恐怕伤口会很深。
彭毅低头看看自己的装备,草鞋烂到形同虚设,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真要翻过去,受伤是肯定的。
自己受点伤没什么,就怕体力消耗太大,之后的事就很难进行了。
弟弟还在等他。
彭毅:“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不管怎么样,必须进去。”
彭毅又向后退了几步,加速度助跑,起跳——
果然,满手满脚钻心的疼。
顾不得疼痛,彭毅纵身跃下,稳稳落地,一气呵成。他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同时,朝着一处小高楼狂奔。
呼呼呼。
汪汪汪。
仍是惊动了猎犬。
“谁!”
夜里,一切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左家仆人的怒吼之后,便是锁链滋啦滋啦的声音。
定是猎犬被放了出来。
彭毅肾上腺飙升,全神贯注地朝某个位置狂奔。
望着高楼上被夜雨淋湿了的灯盏,彭毅的心里是绝望的。他并不确定灯盏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生还是死?
总会有个答案。
……
纱帘被猛烈地掀起,寒风裹挟着疾风骤雨,霎时闯进屋内,惊动了沉睡的人。
汪汪汪!
猎犬嘶吼得急促而疯狂。
床上的人翻身下来,入目便是阳台敞开的窗。
彭毅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垃圾物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乍一看,好像没有一处不流血。
左转惊道:“你是谁?”
惊讶归惊讶,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不见一丝一毫的害怕。
彭毅组织不出语言,疾跑让他浑身脱力,疼痛像钻入体内的蚂蚁,啃噬着他的每寸皮肉。他在调整呼吸,顺便想想,怎么解释才能达到目的。
沉默数秒。
猎犬十分敬业地在阳台下嘶吼。
左转忽然警惕,右手放在唇上,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紧接着,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女声传入。
左晓:“少爷,您睡了么?”
彭毅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左转。
他想:“他刚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不让谁说话?我么?”
左转压着嗓子,懒洋洋道:“吵死了,干嘛!”
左晓紧张道:“管家说有人闯进少爷的房间。”
左转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看也不看地抛出去,砸在门上。
左转仿佛被开启狂暴模式,冲着房门喊道:“去你大爷的,再打扰本少爷睡觉,拖出去枪毙!!!”
说完,左转朝彭毅调皮而不失天真烂漫地眨眨眼,牛气哄哄地用口型对彭毅说:“哥罩着你,别怕。”
彭毅:“……”
汪汪汪。
哦,左转刚才吼声的架势,跟阳台下那猎犬很有一拼。
左转又朝彭毅比划口型:“先别动。”
彭毅:“……”
彭毅简直要怀疑他们是认识的。
然而搜索记忆,完全找不到重合点。如果非要说有,可能就一次擦肩。
……
左家豪华马车的纱帘被拉得很紧,驱车人挥舞着鞭子,完全不顾大街上拥堵的路况,加快速度驾驶着。
彭毅的弟弟没看清路,窜上马路。
彭毅:“鹏鹏!!!”
马车里急吼吼道:“给老子停车!”
马车急急停住。
弟弟吓得魂不附体,彭毅跑上去抱起弟弟,本想立刻就走——他不想和左家起任何冲突。这世道,左家是天左家是地,左家就算把弟弟撞死,也是弟弟的错,也得他道歉。毕竟,惊吓了左家的少爷,罪不可赦。
谁知,身后有人喊他——
左转:“喂!对不起啊!要是撞到了需要医药费,上左家找我!我,叫……”
彭毅跑得太快,叫什么压根没听见。
……
门外一阵寂静,接着是左晓略带颤抖的哭腔,道:“我就说少爷睡觉的时候不能打扰,明天肯定挨罚!”
管家:“可有人闯进去怎么办?”
左晓:“要问您自己去问,我不惹少爷,谁知道他脾气上来会怎么捉弄我呢!”
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的门外和窗外。估计猎犬被谁拉去其他地方搜索,临走前不甘心地狂吼乱叫,最终消弭于风雨声中。
灯盏琉璃,温暖隔绝了寒冷。
左转:“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彭毅不确定道:“……你认识我?”
左转大剌剌道:“不认识啊。别站着了,进来坐。哎别动,你的脚烂了,一直在流血。”
彭毅固执道:“你认识我?”
左转两步上前,“我背你过去床上休息。”
彭毅想退两步,可身后是二楼的阳台护栏,再说折腾了一宿,他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浑身快要散架似的疼。
左转:“别怕啊,哥练过,劲儿大着呢,背你不在话下!”
屈膝,弓背,提气,使劲!
左转:“……”
彭毅不仅纹丝未动,反而因着左转的折腾,疼得皱了皱眉,闷哼一声。
左转:“看你挺瘦的……算了,别老这么瞪着我,扶你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