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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老严一个月出头,他就被上头派去采购东西了。我琢磨一番,觉得这是个肥差,里面油水很多,于是我鼓励老严当个贪官——呸,我这破嘴,咳,是要做个会和地方知府大人们谈生意的好官,咱既然是给朝廷做事情,可不能亏了银子。
老严说:“求夫人指点一二,我该如何同他们谈生意呢?”
有一说一,老严这不耻下问的态度让我很膨胀。在家时,我爹一直都把我推开,说着去去去边儿玩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实际上我都把他那几个破账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哪里盈亏,不才小女子比他本人都清楚。
我略一沉思:“管他三七二十一,他先提出来的条件,你只管说——大人,这可是好东西哦。”
老严上手搂我的腰:“只这一句话,怕不是让人看出我年轻怯场。”
我又一沉思:“你说的有理,那你再好言好语添一句——知府大人再来点儿吧。”
老严笑盈盈用他的鼻子蹭了蹭我的:“若好言好语也不吃我这套呢?”
我横眉瞪他,拍案而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老严吓得猛一哆嗦。
“——像这样,”我笑眯眯坐回他腿上,“严宽并济的道理,大人你最懂了。”
老严可能还没从我拍桌子哐当那一下缓过神,没敢再吃我豆腐,只悻悻地看着我:“夫人教的是,夫人教的是。”
快中午,给他整好乌纱帽送他离开,他站在家门口,马车在后头,前前后后跟了一波人在等着他。
老严磨磨唧唧半天就是不肯走。
“再不走可就耽误时辰了。”我看了看天色,“我锅里还蒸了回锅肉,你快走吧,我肉要糊了。”
老严一个身高丈二的猛男突然呜咽出声:“好娘子,我们才成亲一个月,现今只余你一人吃回锅肉,我这就要和你两地分居了。”
周围的同僚都惊了。
——我看到他们吃惊的目光了,实在不是我想看,那马车里的张大人为了看老严猛男落泪,头伸的太过,竟然从窗口摔出来了。
这丢人玩意儿。
老严这厮拽着我的袖子就要往鼻子上擤。我慌忙一把抽回袖子,这可是我新裁的苏锦诶。
老严惊呆了:“娘子你怎么!”
我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踮起脚去拍老严的头:“没事,大人,你早去早回,赶在八月十五前回来,我做莲蓉月饼给你吃。”
老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服输似的,屈起膝盖低下头任我摸他的乌纱帽。
最后闷闷叹口气。
“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笑眯眯:“我怕你不记得我名字。”
“啊这,”老严跺脚,“我记得的!夫人闺名我日日惦念!怎会不记得!”
嘿,这猛男跺脚的效果还挺娇俏。
“知道了。”我笑他,“走吧。”
老严总算挪步子了,一步两回头,旁边同僚笑他,他也不害臊。
“你会想我吗?”
老严坐马车上眼巴巴看着我。
“当然会想。”我点头。
老严眨巴眨巴眼睛又要落泪。
不知怎么的,想起他老喜欢捏我腰间几两肉,被我一巴掌拍开手后,也是这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我忽然就心疼了。
“老严,我等你——”
“弟妹!”恰在此时,跌下马的张大人站起来了,爽朗地说:“放心放心,老严给我们带着,不会出事的!”
我只好收回温存话:“那是自然,各位大人多多保重,路上照顾好自己。”
老严真的在抹眼泪了。
马车队要起行,我才想起老严有些晕车,但给他准备的酸梅蜜饯还放在客厅,急忙扭头进去拿,管家旁边要扶着我,跟我说着夫人啊没事的你别急,那回锅肉已经起锅了不会烂的。
可等我径直抄起桌上的小糖盒子,飞快跑出门去,却连个马毛都不见了。
老严出差去了。
算算日子,今儿是六月十六,离中秋还有俩月,他回来原来还得这么久哇……
“夫人,夫人?”
老管家喊了我好几声,我回了神。
“夫人,”老管家慈眉善目地看着我,“大人已经走了。”
“哦哦,”我点头,反应有些跟不上,“方才听你说回锅肉起锅了?走吧,去吃饭。”
老管家又说:“可夫人,您站得久,那回锅肉怕是凉了。”
“再热热吧。”我又看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反正大人也走了,咱们也不必照顾他那个挑剔的舌头。”
我抬头看了看严府的匾:“进去吧,等大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