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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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这分明是我给他的！”栗嫔急忙反驳道。
“那么请娘娘说说，这帕子绣的什么样，香囊又用的什么香呢？”杜以珊胸有成竹地问道。
栗嫔迟疑起来，她又如何知道呢？“我记不得了，难道你知道？”
“奴婢自然知道，这花样子，是兰花，针脚处有些不平，是奴婢不善女工，方才留了些痕迹。香囊做完时，奴婢正与公公吵架，随手抓了一把，依稀记得有白芷，甘松，香兰等。”她说得有理有据，连施公公也依稀觉得自己真的收到这样一份礼物，也真的和对方有一段不可说的缘分。
张公公的笑沉了下去，他摸了摸帕子的针脚，又闻了闻香囊，禀告皇上，“她说的是真的。”
“栗嫔，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老皇帝大声地呵斥道，“给我审，审到她招出来为止！”栗嫔闻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皇上见此，也无心管施鸿卓和宫女的那档子破事，只觉得脑壳子绿绿，震怒着回去了。
施鸿卓危机解除，放松之下，屁股便火辣辣地疼起来了，他身子一歪，正好被杜以珊接起来。
他简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冷静下来，他对幕后之人已有了大概的怀疑，但他实在不明白，杜以珊又是何苦救他，甚至败坏自己的名声。一个人拥有多么大的变数，难道因为这一次恩情，他就一定会完全倾倒进她们的阵营，背叛太子吗？无论怎么看，任由他死去才是对她们最好的结局。
“谢谢你救我。”他斟酌着说道，“你……何必呢。”
“我昨天也瞧见你了，”杜以珊没有回答他，“打扮得真好，裹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我老是恨着你，还真认不出来了。”
“既如此恨我，何必还要救我，你如此自作主张，贵妃娘娘要罚你了。”施鸿卓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想着背后可能藏着的诡计。
“我瞧见你往哪去了，我也知道栗嫔偷情的人是谁。”杜以珊说，“这是我的原则。我不会看一个无辜的人白白死在我面前，这是我能尽力做到的事。”
“至于说贵妃娘娘，”她笑了，“她和我是一样的。”
施鸿卓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女人，她笑得一团孩子气，和这个阴暗的宫里格格不入，原则，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可笑的词了。
他很想冷笑一声，但他想起她也已经入宫十年了，十年，她是不是一直这么遵守着呢？她是不是走到现在，唯一一个没有丢掉自己的人呢？
这似乎是另一种活法，肆意的，张扬的，在无论何处都散发着自己的光。在这样阴暗的角落的他，也渴望的光。
“我该怎么谢你……”他只有一声长叹，不止是为了救命之恩，也是为了一些别的东西。
“对我好一点吧，别老找我的麻烦，也别老卡坤宁宫的事情，这是我能想到最好不过的事了。”她已经把他扶到一处软和的垫子上，“屁股是不是很痛？叫你罚我啊！”
施鸿卓只是沉默，点了点头。
“对了，三个月之后我们分个手，这三个月，我们还是装一下，你看行吗？”杜以珊说，“就大吵一架，然后黯然分手之类的？”
施鸿卓吐了一口浊气，“都听你的。”幸好还没来得及动手……
贵妃娘娘紧张地站在殿上，踱着步子。
见杜以珊终于回来，她忙问道：“以珊，你老实说，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他？”
杜以珊想逗逗她，于是承认道：“是呀，我与他结为对食……”
“胡闹！”贵妃娘娘连忙打断她，“你忘了他之前如何对你，你又还了他二十板子，他用什么甜言蜜语把你迷成这样！”
杜以珊见她急了，收起玩笑的心态，解释道：“娘娘，我刚刚是想逗逗你，是我不对。”
贵妃娘娘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呼，我还当是他骗你……你没被骗就好。不过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连针脚的纰漏都说得明明白白，嗯？”
“娘娘向来知道的，我眼神一直好得很，看热闹的时候，我可是伸长了脖子，一点也没漏，那个纰漏嘛，我看张公公老是无意识地摸那块地方，于是猜的。一般只有凸起或者不太一样，才会让人老是摩挲吧？至于香囊，我猜了几个最寻常的香，几乎人人都放，香兰嘛，味道都漫过来了，我怎么会闻不出呢。”杜以珊笑盈盈地回答道。
姬芷溪叹了一口气，“即便这样，你又何必救他呢。”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想着偷摸走两圈，结果恰好看见他和咱们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勾勾搭搭，自然知道他不是来找栗嫔的，而是另有目的。”杜以珊说道，“栗嫔私通之人是谁，最为消息灵通的坤宁宫自然都心知肚明，我便看不得别人受这不白之冤。”
“你虽知道他并非与栗嫔有所牵扯，但他与咱们宫里的人来往，总归不是为着什么好事。他要害你，你还要帮他吗？”姬芷溪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你啊，就是太轴了。”
“娘娘，这不是一种轴。”杜以珊说，“自我来到这个朝代以来，我时时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我不幸只是一个小小奴婢，更加地感受到封建教条的压迫，再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我属于这个时代，却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抗拒，可我的记忆，我所受的教育告诉我，这样吃人的压迫扭曲是不正确的。我清醒地活在错误的时代，这是我痛苦的来源。后来我终于遇见了你，我终于拥有保全这份不同的权利，不至于被磨平棱角，和这里所有的其他人一样，变成提线木偶。”
“芷溪，你一直很好命，你不知道这样一份坚守曾经是多么痛苦。正因为这样，我不肯放手，我更加明白这种坚持的价值，而我要保住它们，即使那是非常难的事。”
“我只是想救他，不是因为他是谁，仅仅是因为他需要。名节和人命，我自然选择人命。我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在我力所能及之处，能发一份光，便散一份热。”杜以珊缓缓说道，光从她眼睛里射出来，点燃了姬芷溪的眼睛。
姬芷溪沉默良久，终于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惯于这些争斗，甚至认为他们理所当然，不应该是这样的……过多的享乐，使我安于古代的生活，也潜移默化地接受这里的思想，也许我确实忘了什么是人权，什么又是自由。幸好有你，珊珊。”
杜以珊笑得眼睛弯弯，“你能理解实在是太好了。反正我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便是为了救他谈个假恋爱又会如何？反正我们三个月后总归要分手，你就不用多担心啦。”
“我只怕他心思深沉，不好捉摸，无论如此也要害我们，罢了罢了，你先把那个和他联络的小太监打发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么多年了，我们也不怕这些。”姬芷溪思虑着，“你不必担心，只管惹事去吧。”
“好的娘娘～”杜以珊欢欣地答道。
此时，心思深沉的，二十六岁的施公公，正躲在被子里头闷闷地哭。
这些年太苦了啊，一路走下来没觉着什么，但尝到一点甜，便觉得越发委屈了。
“那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唉。”他抽了抽鼻子，难过地说，“本就讨人厌，现在更不招人喜欢了……”
虽然苦得很，但总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活下去的盼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