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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酒(上) ...

  •   到了晚上,璩阳王设宴给长公主一家洗尘,隔着一道屏风,男女分桌而食,宴毕,令熙送长公主和谢芙回灵碧轩,因时辰还早,长公主留令熙说话。
      说了几句话,长公主忽然问侄女,“阿荔,今日见了你小表哥,你觉得他如何?”
      令熙看着长公主别有意味的笑容,突然间读懂了这个问话的弦外之音,脸上起了微热,斟酌道,“小表哥人很好,不知姑姑可否为小表哥定了亲事,若有机会,我想到茉阳去吃小表哥的喜酒。”
      长公主跟谢芙闻言对看一眼,也不知道令熙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索性言明,“他的亲事还没定呢,这次带他来为的正是叫你看看,若是你不嫌弃,我倒很愿意跟你父王亲上加亲,就是不知,你可相中没有?”
      这话露骨,令熙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又见长公主眼含期待的看着她,便不敢回看,羞得垂头,勉强说道,“我这样顽劣的性子,小表哥应不喜罢。”
      长公主笑了笑,“阿荔勿要自鄙,要我看,你性子活泼,你小表哥却有些文静,这一静一动,倒很相宜。”
      令熙耳朵尖尖发烫,愈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不是心中已有了人,此刻她倒也能大方应对,偏偏她一心系在赵雪宸身上,想嫁的唯有那赵雪宸,因着这份隐秘的心思,她自然谨慎,怕自己把不愿意表露得太过,得罪姑姑,也怕不表露,反引来姑姑误会,弄巧成拙,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谢芙解了围,“若要议亲,该是请媒人来,哪有母亲您这样直接问小姑娘的,您好意思,阿荔却不好意思呢。”
      “我不过是透个意思,阿荔若是愿意,立马就去请媒人来。”长公主犹还要再说,见侄女儿脸红得似烧霞,想她应是羞极了,到底是小姑娘脸皮薄,“罢,我不说了,阿荔若是想好了,再来告诉姑姑。”转而又说起别的话来,令熙脸上的红霞才慢慢的散褪了。
      这天晚上,没少读过棒打鸳鸯类的画本子的令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扳着指头数了遍,离九月十九,还有三天。
      九月十六,大晴。
      两月未出房门的顾氏在婆子婢女的簇拥下挺着隆起的小腹到灵碧轩给长公主问安,令熙去灵碧轩时正好碰见她出来,只见那顾氏一手扶腰一手捧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饶是令熙已从丹姑那里知道顾氏在喝坐胎药,现下亲眼见到顾氏的孕肚,仍是受到了打击,也不能说是打击,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沉沉的压在心头,但她面上却没显露出来,甚至在顾氏走到她面前时,她还微微笑了笑。
      “翁主日安。”顾氏扶着孕肚要躬身,令熙虚扶一下,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谢翁主。”顾氏亦对令熙微笑。她是典型的江南柔婉女子,这一笑,似三月间和煦的微风刮过,冷热合宜,但并不给人太多亲近之感。
      令熙问,“多久了?”
      “四月余了。”
      四月,再过六月,就是草长莺飞的三月,令熙不着痕迹的默算,道,“恭喜。”自己都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顾氏为这声恭喜再次道了谢,令熙没再说话,顾氏便告辞而去。
      进到灵碧轩,长公主满脸笑容,正对着钱嬷嬷说了句多子多福,见令熙进来,一面跟她说话一面还不忘吩咐钱嬷嬷去取两只老山参给那顾氏送去,令熙心里那层难过就又覆上了一层,却还要装着附和姑母的开心。不过,很快长公主就说起了别的事,问道,“阿荔,你可知俞州牧要到殷阳来了?”
      令熙哪里知道这个,只摇头。
      长公主继续说道,“你父王一大早就让鹿山来传话,说俞州牧突然来信说要到访殷阳,你父王欲邀他在王宫里住几日,还言说你日前与那周家母女起了误会,你父王怕那周家母女心存嫌隙将这误会闹到俞州牧面前,让我下个帖子去请周家母女明日来王宫一聚,你也要同在,务要与周家母女冰释前嫌。”
      令熙闻言连假笑的心思都没有了,沉默几息,“我知道了,姑姑。”
      长公主将侄女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拍了拍她的手,“这事的来龙去脉姑姑也知道了,错不在你,只是要委屈你。”
      令熙口不对心,只说 ,“不委屈。”
      “傻阿荔”,长公主的目光转到静坐在一旁面容沉静的女儿身上,突然怅惘道,“闻说那周姑娘性格跋扈,没好教养,我倒没想到那俞州牧续弦竟定了这样的女子,想当年……”
      令熙被这未竟之语勾出些好奇,问道“想当年怎么?”
      说起这位俞州牧,令熙也知道一些,他祖父陆玺是天佑年间的名将,因平叛有功,被封为永定侯,他祖父去后,父亲继承爵位,谋了个五品官职,管着兵马粮草押运,没几年任上就出了些差错,官位被削,爵位也不保,他父亲自此便赋闲在家,守着田产度日,好在儿子陆峥争气,少年十五从军,弱冠之年便在军中名声大噪,与北狄一战,击退敌军三百里,逼得北狄递上降书求和,更是闻名天下,天启帝赞他得了老侯爷真传,任他为骠骑大将军,天启三十年,天启帝赐还陆峥候爵,不出一月,年仅二十五的陆峥出任俞州牧,都督俞州诸军事,年纪轻轻便军权在握。
      此刻花厅里除了长公主母女与令熙三人,再无旁人,长公主倒也不避讳令熙,说道,“当年,这位俞州牧也与你姐姐议过亲。”
      令熙惊讶,“那姐姐……”
      “他原来娶的是胡太后母家姐姐的孙女儿宝安姑娘为妻,只是这宝安姑娘身子弱,生下孩子没两年就去了,我是十分欣赏他这样的俊才,当年你姐姐还没定亲,便托人上陆家去问了,他们家老夫人也正有为他续弦之意,你姐姐出身大家,名声又好,他家老夫人自然也相中了你姐姐,正要交换庚贴过定,那俞州牧却说还念着亡妻,不愿过早续弦,这桩婚事才没成。”
      令熙竟不知还有这桩往事,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长公主笑了笑,又道,“竟没想到,他如今议定了那样品行的女子,比我的芙儿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现下他来了殷阳,我又带着你姐姐来了,这真真是造化弄人,倒让我感慨,若是当初你姐姐嫁与他了,该有多好。”
      谢芙在一旁听她母亲这般说,攒眉道,“母亲快别说了,我怎么配得上,教妹妹如何看我,要女儿如何自处?若是传到外面了,也叫人笑话。”
      令熙闻言,倒有心思安慰谢芙,道,“姐姐怎地见外了,我们私下说的这些话传不到外面去的,纵使那俞州牧是何般的俊才,但姐姐也不差,论家世,姐姐出身茉阳大家,百年书香门第,底蕴深厚,母亲又是长公主,怎么配他不上了?”
      令熙这话倒也是真心,从门第上来看,谢芙出身高贵,确实不差。谢芙听了令熙一番劝慰,面色稍缓,说道,“那是从前,现在我不过是个寡妇,不敢高攀,这些话让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我。”
      令熙又道,“姐姐你是寡妇,他是鳏夫,谁又比谁好了?更何况姐姐这般俊秀的人大家怜惜都来不及,何来笑话呢?”周楚民风开放,寡妇再嫁不是什么稀奇事,连高祖皇帝都娶过再蘸之妇,也确实没必要因寡妇之身自鄙。
      谢芙被她一番话惹得面上微红,背开身去,“你是个伶牙俐齿的,我说不过你,罢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笑道,“阿荔说的不无道理,芙儿太过自惭了,如今你归家来,我这个做母亲的便要再为你寻一桩婚事,门第只有比以前的曹家更好的,绝不会再委屈了我的女儿。”
      话既说到这里,长公主又免不了重提昨夜之语,问令熙想好没有,令熙不防话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含糊过去。
      但她今日先是见了顾氏的孕肚,而后又被告知要与周家母女赔罪,心里实在有些郁闷难受,坐了一会儿便找了说辞向长公主和谢芙告辞。回来揽月阁,午食也不愿用,屏退云旖几个人,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里。暮晚,她才又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从房里出来,说要去灵碧轩陪姑母表姐用夕食。倒也不知哪儿来的兴致,唤云旖录烟几个为其净脸梳妆,淡粉轻扫,青黛描眉,一颗小指尖大的红琳琅贴在额心的朱砂痣上,掩盖了那一抹风流,又添上一抹妖艳。
      从灵碧轩用完夕食出来,令熙也不急着回揽月阁,趁着月色好,带着云旖提着灯笼往桂波池走去。
      桂波池岸边上遍植桂树,因着每逢桂花雨落,满池盛着桂花,才得名“桂波”。今年桂花花信较晚,九月桂花浓郁,令熙一面走一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望月,等走到桂波亭,她便坐下来,倚栏对月,自笑道自己往日总觉得古人对月诉愁,连累嫦娥仙子耳朵,今次自己的一番愁闷,除了对嫦娥仙子说,又能对谁说呢。她被桂香熏得有些迷醉,也有些嘴馋,想起自己两月前去蔺郡时,特意跟鹿公公说好了等桂花开了便摇些桂花酿些桂花酿等她回来,也不知道酿好了没有,想到这里她便起了意,令云旖去问问鹿公公,若是有酿好的,取一坛来,若是没有,取别的酒来也可,再回揽月阁把自己得来的那套水晶琉璃杯取来,也学一学前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云旖犹豫,令熙说,“左不过是在这王宫里,我还能丢了不成,你且快去快回。”
      云旖无法,只得留令熙一个人在桂波亭,自己先去找鹿公公拿酒,再回揽月阁取青花琉璃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醉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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