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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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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高中大家好像总会想起盛夏,午觉洒下的阳光,揉碎的小纸条,绿树蝉鸣。而许珥的心动却开始在那年的小雪,温暖了一整个寒冬。
“周珥同学,这次又是物理拖了后腿,上回还考得不错,你对我这班主任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别拿成绩开玩笑。”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焦虑地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原本长出的几根毛,有隐隐被拽掉的趋势。
周珥本想提醒他但看对方严肃的样子摇摇头:“没意见。”
班主任叹了口气,面对班上尖子生的偏科有些无解:“那你这不稳定的水平很难在奥赛中取得名次保送京大。”
“对不起老师,我努力。” 周珥没说自己不去京大的想法,怕老师再逮着她思想教育几节课。
一中这次提交了十个名额参加京大举办的物理竞赛,他们班就有三个,班主任知道后对待成绩不及格的同学都和善不少。
但周珥这次的月考物理成绩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比上次少了整整十分: “江鹤川物理最好,他坐你后面刚好有时间向他请教,我也跟他提一提。”
周珥沉默,她其实想说江鹤川平常也不怎么学物理,爱偷看解剖书,他这人就单纯的脑子好。
班主任却以为她在犹豫:“你们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也是同学,互相帮助应该的。”
周珥无奈抿了抿唇:“好。”
她拿上那不怎么理想的卷子出了办公室,习惯地打开MP3带上耳机练听力,这是她高中唯一释放压力的方式,不管是新闻,音乐还是相声,只是想一个人沉浸着。
转角下楼梯就遇见被班主任提及的那个需要向他请教的少年。
江鹤川和喻舟两人搭着肩膀走上来,一位校服穿得正经,拉链拉到下巴笑容荡漾着波纹,另一位敞着外套单手揣口袋桀骜不驯,他们两帅脸很难不引起周围人注意。
江鹤川见到周珥拿着卷子下来挑了挑眉:被地中海骂了?
周珥摊开手表示对方没猜错。
喻舟看两人眼神交流着什么东西,紧接着就见周珥身后两个同学在抢课本直接往这跑来。
周珥对喻舟突然放大瞳孔感到疑惑,对方似乎想说什么,她摘下耳机的瞬间就感受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冲撞,本来就站半只脚的她没有支撑力往下摔去。
周珥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头,耳机被猛拽掉后的耳鸣令人神经紧绷一阵呕吐感,迎接而来的却是熟悉的柠檬洗衣粉香味,周遭冷空气变暖,然后“咔嚓”一声,江鹤川闷哼。
周珥脸色煞白,没有犹豫地从他怀里爬起来:“没事吧。”
她问完之后就想扇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骨折声怎么可能会没事,一时无措:“对不起。”
喻舟见江鹤川抱着人从台阶滚下来,完全不敢乱动沉着脸说:“打120。”
“打什么120。”江鹤川扶着手臂颤颤巍巍站起来,见喻舟剜了周珥一眼,轻踹了他一脚。
转头又对周珥扯出一个安抚笑容: “我没事,别怕。”
后续还是班主任忙慌地开车送去了医院。
周珥一整天都没心思上课,后桌空荡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难受又急躁,放学后她直接去喻舟班上堵人,看到他时话又说不出口:“我,他,江鹤川…”
喻舟没给她留一个眼神:“他不让我告诉你。”
在对方擦肩而过时候周珥说: “在哪家医院,我总能知道吧。”
喻舟笑笑: “周同学,你也别担心了,他还活着呢。”
那笑容在周珥看来十分刺眼。
喻舟坐私家车回去,周珥骑上自行车跟了上去,凭那两人的关系,喻舟一定会先去看江鹤川。
周珥倒是没猜错,喻舟司机看了看后视镜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脚下踩出残影:“大少爷,这小姑娘好像在跟着我们。”
喻舟侧眸看了眼,脸色才稍微好些,看来对方不是个白眼狼:“让她跟着吧,开慢点。”
没过多久,喻舟到医院后看他住的vip病房,有电视开着放纪录片,桌上还有切好的水果。
他咬着后槽牙拍了拍江鹤川骨折的肩膀:“哎,你这哪是住院,比住校过得都滋润啊?”
“嘶。”江鹤川手抖得发麻,忍不住大骂一句:“你他妈有病啊。”
喻舟耳朵一动,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麻药下去了?”
江鹤川“嗯”一声懒得再理他。
喻舟提高音量:“医学世家哎,你这手还能行吗?”
江鹤川皱眉,这人讲话用嚎的啊: “不行就转行呗,又不是…”
江鹤川话还没讲完,周珥推门进来,他一愣: “你,你怎么来了?”然后看向喻舟。
喻舟坐沙发上拿起牙签插水果吃: “不怪我,她自己偷跟来的。”
周珥到现在还微喘着气,其实她明显感觉到了喻舟的车减速,但身上穿着毛衣,骑久了还是有些费劲。
病房内安静,喻舟有种自己脑袋发光的感觉,拿了个苹果出门: “那什么,你这点滴快完了,我去叫护士。”
江鹤川抬头看了眼,他这似乎刚换的,不过屋内两人都没去管这些细节。
他现在下床不方便,只能抬了抬下颌,让周珥坐下: “我刚跟喻舟开玩笑的,等到时候恢复好了跟常人无异。”
“为什么?”周珥不想再听他宽慰自己的话了。
江鹤川愣了愣: “什么?”
周珥憋了一整天的眼泪忍不住滑落:“明知道手对你有多重要,为什么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因为你比我的安危更重要。
江鹤川心里话卡在喉咙,他张了张口面对周珥一连串的泪珠,破碎的眼神不敢直视:“因为我是班长,保护同学安全是我的责任。”
周珥泪水停在眼周,想到了班主任说的那句“同学,就应该互相帮助。”
如果说当时只是同学的责任,那现在呢?许珥或许知道答案,但从没听江鹤川承认过。
“师姐,师姐?”刘潇洋发现每次许珥每次见过江鹤川后好像都会发呆。
“怎么了?”许珥回过神,眼眶显出红丝。
刘潇洋: “师姐,江医生是不是在追你?”
“瞎说什么?”
刘潇洋转头问司机,笑笑:“我看是,老张,你觉得呢?”
老张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就算真追也见怪不怪,毕竟许警官这么好看,才刚来几天,刑警队就有人来问了。”
许珥扶额:“老张,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乱讲。”
他们到了派出所,刚从警车下来就听到关押室穿出来雄厚的声音。
“谁让你们抓我的,我要投诉你们。”
“知道我谁吗?榕市老大,你惹不起!”
“那娘们呢?过来给老子按摩,拽个屁!”
许珥见那带头闹事的男人拽着手铐差点把椅子搬起来:“还没醒酒?”
民警叹了口气说: “他不喝,药倒了一地。”
许珥接了一碗水想直接倒他脸上,被刘潇洋拦下来,他指了指上面闪着红灯的监控,小心翼翼地说:“师,师姐,你应该也不想写检讨了吧?”
许珥深呼吸了口气,“砰”的一声关上铁门,愤懑地说:“关一晚上,叫家属过来,从老到小都联系一遍,看看他的后台是谁,举报了!”
*
昼夜温差大,江鹤川拢了拢外套,小跑到住院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他看到喻舟穿着迷彩服在手术室前徘徊,椅子上坐着的是穿着白色针织衫瘦弱的女人,好像有些眼熟。
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如今不知所措地挠着后脑勺,目光时不时停在那女人身上,江鹤川好像明白了什么:“怎么样?”
喻舟看到江鹤川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主任说前臂骨折,在做手术。”
江鹤川点点头,具体情况陈主任已经在电话和他说了。刚才事出紧急,江家就他一个学骨科的,他不在,喻舟对其他医生信不过,只能打电话摇人了。
坐椅子上的女人听到动静才缓过神站起来,江鹤川先开口:“这位是?”
“就那个,云栀。小时候放在我家被我爷爷养了一阵子,然后领养出国了。当时我两还抢着要当她哥哥,为此打了一架。”
“……”
江鹤川无语,最后那句话其实可以不讲的,他都忘了。
不过江鹤川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个人,小孩的母亲生下孩子就跑了。家里只有爸爸和瘫痪在床的奶奶,喻舟爷爷和她死去的爷爷是战友,看不得小姑娘如此受苦便带回来养了一阵子,后来是喻舟国外亲戚看她漂亮领养带走了。
“她现在回国是岳弘中学英语老师,里面那个是她班上的学生。”喻舟紧张到说话都不利索:“这是你鹤川哥哥。”
江鹤川觉得喻舟当这么多年的兵都白当了,心里素质得再练练,他对面前女人礼貌笑笑:“小时候的事你应该都不记得,叫江鹤川就行。”
“你好。”只见她伸出手,轻柔的声音因为担心过分当心学生带着沙哑。
江鹤川这才看清云栀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瘦,太瘦了,BMI肯定低于正常值,好像只是站在那里就是易碎品。
国外的饮食不好,还是她被养父母虐待了?江鹤川这么想着,但是对方眼里的流露出的坚韧好像又不是他猜的那回事。
该怎么形容,就像倔强的林黛玉。
江鹤川刚想伸出手,喻舟就挡在他面前,握上云栀的手笑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算不记得家里也还有照片,有机会带你去看看,不用这么客气。”
江鹤川:“……”
他确定了,这略微有些营养不良的女人是喻舟喜欢的人,说好小时候当哥哥呢?
两人松开手后,场面似乎有些尴尬,江鹤川清咳了声说: “云老师不用担心,里面的是我导师,前臂骨折手术不难,主要是后续康复有些麻烦。”
喻舟拍了拍江鹤川的肩膀:“你看,我就说吧,他是我市的明星骨科医生,相信他的话。”
云栀抬眸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谢谢。”
后续喻舟把江鹤川偷偷拉到旁边说小话:“你刚去凑什么热闹,还是不是兄弟了,明知道陈主任不喜欢我,这不是让我在云栀面前丢脸吗?”
江鹤川研究生时的学校在武警总队旁边,那时候喻舟只要一休假就总爱往他实验室跑。
陈主任是他当时的导师,为人严肃,看喻舟吊儿郎当的模样就不喜,赶出去好几回,但耐不住喻舟死皮赖脸。
虽然喻舟一年后就退伍回基地当军训教官,但陈主任对影响自己学生的罪魁祸首可是记得真真切切。
刚要问江鹤川是不是故意的,他朝着云栀看了眼: “看不出来,你喜欢这款。”
喻舟瞪着眼睛:“什么这款,是这人,人。”
“知道了。”江鹤川没戳穿那云栀似乎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刚去了刑警队,汤叔之前不是一直想着让我爸做法医顾问,我爸没空,让我去了。”
“然后你答应了?”喻舟可记得这事拖了好久,刑警队和江家的极限拉扯,还夹个清河街派出所。
“还没呢,考虑了一下,又去了趟派出所。”
喻舟突然想起什么:“我托人问了,周珥,不对,许珥从好像因为不服从命令才从市局刑警队调来基层派出所,具体事情不知道,好像挺严重。”
喻舟是军人,对军人来说要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警察的原则也不例外。
江鹤川不语,十年前他就对许珥身上一切感到好奇,即使是高中相处三年也只知道她外婆,妈妈都是老师,还有小姨家其他一概不知。
还有,她对成为警察迷一样的执念,虽然不清楚当年她为什么没考上人民公安大学,但好在现在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许珥不喜欢对人提及自己的事情,但又是个隐忍而不甘屈服现实的人。
“叮。”
手术室灯灭了,陈主任穿着绿色手术衣从里面出来,看到眼前年轻女人问了句:“你是患者的?”
云栀连忙上前:“医生,他家里就两个老人,我是他老师。”
“病人手术很成功,术后观察刀口部位,没有感染时就可以出院,还有什么问题问主治刘医生。”
云栀松了口气:“谢谢。”
陈主任拐弯看到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堵着路口脸色不太好。
江鹤川退后两步点点头: “主任。”
“嗯。”
喻舟也点点头:“主任。”
“哼。”
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