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苹果》枫顺路一

17、第 17 章

　　我叫魏言，我爹说这是路边的算命老先生掐着八字给我算出来的名。
　　切，掐着八字就给我起了个七划的名。
　　可能是这假道士给我起的名字的缘故，以至于我七岁就开始对人产生情愫。

　　自我记事起我爸就很少管我，幼稚园全托，五岁就把我扔进了小学。
　　我妈她很早就去世了，唯一留有她影子的就是墙上的婚纱照和结婚证上的照片，不然我甚至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只有我爹喝醉了哭着喊我妈的名字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到我妈是真实存在过的。
　　上了小学，我那个爹觉得我能自力更生了，就更少管我。这应该就是没妈的孩子早当家吧。
　　孤独是特别令人讨厌的事，所以渐渐的我就结识了高年级的人，他们喜欢我的钱，我喜欢人多带给我的热闹感。

　　老天爷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老小孩，他让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要竭尽所能地去努力，唯独喜欢不用，就那么自然的产生。
　　我不记得那天是星期几，天上的云彩多不多，只记得那个男孩长得很好看，皮肤白的能发光。
　　特别是在旁边那个流着鼻涕的糊涂蛋的衬托下，显得他更好看了。
　　我开始打听他，开始频频出现他回家时路过的网吧。

　　林坦，这名字真好听。
　　他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公告栏里的常客，是考试和竞赛里的佼佼者。
　　剪着利落的平头，穿着干净的校服，连做广播体操都不会出他方圆一米的圈。
　　我一向讨厌这样的人，中规中矩，没有个性。
　　却又独独喜欢他。

　　在学校里的林坦大多时候都趴在桌子上学习，认真的模样像啃胡萝卜的兔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题要做。
　　即使出了教室也是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安静的像个雕塑。
　　如果能看到他在外面呆了很久，那一定是在吃鸡蛋。
　　带壳的水煮蛋，他总是能剥的光滑，然后把蛋白吃掉，把蛋黄给他旁边的糊涂蛋。
　　我有点开始嫉妒那个总流着鼻涕但能时刻呆在林坦身边的人。
　　公告栏里他照片，手背在后面，微微皱着眉，像个小老头。不像他剥鸡蛋时可爱。

　　我觉得我们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像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我想看看他的世界是什么样。
　　我并不觉得一个男生喜欢另一个男生有什么不对，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也喜欢我就好了。
　　学校的分班原则我似乎能摸得明白，年级第一的班里一定有个倒数第一。
　　林坦一定是第一，所以只要我考的够差就有机会的能分到和林坦一个班。
　　聪明如我，新的分班表出来了我和林坦一个班，虽然他在首我在尾。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我很早就来到新班级，坐在一进门就看到的位置，我想林坦一定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果真他看到我了，我开心得要命，坐在椅子上也忍不住来回摇晃。
　　即便是我坐在第一排，他坐在最后一排。

　　新老师开始念座位表，当念到“林坦”接着就是“魏言”时，怎么形容呢，像是樱桃树一夜间长满了樱桃，而且樱桃树是我的。
　　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只是天上掉了馅饼，让我捡了个便宜。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你好，我叫魏言。你好~我叫魏言。你好！我叫魏言！”我想着当他坐到我旁边时我要用哪种语气对他说话。
　　可当我对着他笑时他却别开了头。
　　林坦并没有那么开心，好像还有点不开心。
　　我有点想不明白，是因为我学习不好？或者因为我比他黑吗？
　　我一直在想我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跟他讲话，可是他总表现得“别理我”的样子。
　　有点难受，好像被他讨厌了。

　　那几天是我脑子转的最勤快的几天，我要不要也试着流流鼻涕？或许林坦会喜欢，但我实在流不出来。
　　或者我可以帮他吃掉鸡蛋黄？虽然我也不喜欢吃……
　　我蔫蔫的在本子上画圈，根本没心思注意这是要交的练习册。
　　其实不交作业，或者交空白本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也不会，交了也是抄。
　　抄？抄=找个学习好的=林坦
　　我脑子里出现了个想法。
　　数学老师给了我实践的机会。
　　在所有人在慌忙地找作业时，我转过头对林坦说：“你的作业能不能借我抄抄？”
　　这句在我脑子里练习了几百遍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我盯着他，怕他小嘴一撇说：“不能”。
　　他没说话直接就给了我。
　　原来这么容易啊，害我紧张的冒汗。
　　我以为好孩子的字应该像他们的成绩一样漂亮，但林坦的字比我的手指甲还难看，我有点开心，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了不少。
　　我觉得虽然我成绩比不上林坦，但字还是有机会超越他的，所以我买了很多字帖。
　　我想毕业的时候我一定是林坦同学录里长得最好看的，写字也是最好看的。

　　林坦很少吃零食，或者可以说几乎不吃，最多在课间的时候掏出一个苹果。
　　可他每次看见别人吃那些小零食，眼睛里似乎又流露出好奇甚至羡慕的意味。
　　我想可能是他家穷买不起，但我买得起。
　　当我从书包里拿出来给他买的五颜六色的糖，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我想告诉他，只要他想吃我随时都可以有。
　　可他只拿了绿色的，他喜欢苹果味。
　　后来我又抄了他几次作业，以此为由给他买他喜欢的苹果味的糖。

　　快乐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我最大的快乐是每天能看到林坦，和他坐同桌，有时候走大运了还能看他呲着牙笑。
　　虽然我们还是不会说很多话，虽然他仍然跟那个糊涂蛋刘唐走得更近，虽然他面向习题册多过于我。
　　但我从来都是知足的人，知足才能常乐。

　　十二月的天气也没那么冷，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我跟那个长得可爱的女孩正说着数学老师那么凶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突然背上就挨了一巴掌，直接给我呼地上了。
　　那种感觉，就像前一秒还活得好好的下一秒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躺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围都是人，怎么说我也是个小混混，很丢脸的。
　　上课铃响了，我除了搬着板凳坐回去什么也做不了。
　　况且打我的那个人还是林坦。

　　林坦给我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刚才我被下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
　　我能怎么办，生气是不可能，但我就是嘴贱非要说两句，然后被数学老师以妨碍别人学习为由去后面罚站了。
　　数学老师简直就是我的贵人。
　　林坦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所以下课一直跟我道歉。
　　我想说，没事没事，我罚站那不是常有的事吗？
　　可是，再之后呢，回到从两天还不说一句话的日子靠抄作业维持吗？
　　不行，我说：“不行，我这白受罪啊，你得补偿我，一星期。”
　　我还没说怎么补偿他就答应了。又觉得时间太短改口说：“两个星期”，他还是说好。
　　以他当时的愧疚感估计我说一个月他都会说好。
　　而我说的补偿无非就是让他去帮我买吃的顺便给他也买一份。哪舍得真的压榨他。

　　熟识了才知道原来林坦有时候话也会很多，会说很多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比如，
　　“我妈早上又让我带鸡蛋，我都说了不喜欢吃，而且剥壳又麻烦，她还要往我包里塞……”
　　“这道题每次作业都有，老师都没注意到吗？为什么她不把这道题划掉……”
　　“不想去做操，为什么一定要去操场，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教室里做眼保健操……”
　　碎碎念的样子好可爱。
　　生活好像有了盼头，不再是，吃饭，上课，游戏。
　　我开始期盼上学，看到林坦，听他讲话，看着他上课偷吃东西，像个小仓鼠。

　　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坦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了，也说不出到底有多喜欢，只知道如果他想要我会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他。
　　我不必隔很远的路跟着他 ，而是跟他一同走，也不必偷偷看他而是大声的打招呼。

　　我以为老天会一直偏袒我，让我的成绩每次都刚好能和林坦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