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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半生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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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徐坚的马车穿过太清街,向着常府疾驰而来。里头坐着的,倒不是徐坚而是一身清雅白绿色衣裙,略施粉黛的徐容容。
前一天晚上,徐坚回来找她,告诉她让她今日来常府替他接一个人。徐容容正好奇那人是谁,徐坚却告诉她那人是大难不死的陈述。当下徐容容知晓后巨大的喜悦就将她淹没了。甚至都没问徐坚为何要突然接陈述回府。
另一边,陈述昨晚其实一直守在常玉芷的房门口,没离开一步。她总害怕,怕常玉芷彻夜不眠,辗转哭泣,怕她想不开。有些苦痛她不能替她受,但至少陪着她,总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她是卯时一刻离开的常玉芷的房门口,回了自己以前的房间。很奇怪,她的房间一切都如同她在时一样,甚至连角落里都没有半点灰尘。
阿秋似乎知道她回了房间,适时的端来了一盆洗漱的水。阿月则送来了早膳。陈述道了谢,但早膳却没动,因为她刚洗漱完森叔就来报说徐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陈述放下洗脸的帕子,点了点头。又问起森叔卷丹院中的一切。森叔言,今早在小阿一的哭声中,林若清终于打开了房门,而常苏叶早已没了体温。今早森叔差人去买的棺木也送来了。此刻常苏叶的棺木就停在卷丹院的厅中。一切等常辛夷或常玉芷决定。
陈述不语,想了一会儿对森叔说道:
“森叔,今日起常府的事可能需要你多担待着点。芷儿和若清姐此刻正悲痛,你平时也多留心她们二人。给她们些时间吧。今日我就不过去看若清姐姐了,去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怕只怕空惹她伤心掉泪。”
森叔点了点头;
“姑娘说的是。”
“至于芷儿,阿秋阿月多看着点。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什么需要决断的,森叔就去找她吧。她能承担起责任来的!”
交代完一切,陈述又去了一趟常玉芷门前,临了连门也没敲只是呆立了会儿就走了。
徐容容的马车到了常府门前时,看着常府虚掩着的中门,徐容容皱了皱眉。她并不知常苏叶已死,再加上父亲严令她进府,她只能揣着疑问等待着。
徐容容从车窗里见着一袭白衣的女子缓步向她而来。她抑制不住兴奋的心不顾大体跳下了马车,冲了上去。
陈述一见马车上下来的人,先是一愣,而后脸色挂了笑向徐容容走去。
“好久不…”见字未及出口,徐容容却先一步抱住了她,滚烫的眼泪流进了陈述的脖子。陈述叹了口气,拍着徐容容的背:
“怎么的?我变难看了还是变凶了,怎的都是一见我就哭呢?不哭了好不好。”
陈述正耐心的安慰着徐容容,却不知身后常玉芷一脸疲惫的出现在门后,一手扶着门,一双眼看着拥抱在一起的陈,徐二人。
森叔站在常玉芷旁边,躬身问她:
“小姐,您…”
常玉芷的眼睛不再停留,回身对森叔道:
“森叔,闭门吧!”
“咔嗒!”
中门缓缓关上,巨大的门拴落下。陈述回过头,没见到想见的人,心中暗自失落。
回到徐府,徐坚并不在府中。徐容容领了她往自己的院中走。并给她划拨了两个丫鬟。
“阿述,父亲说你暂时与我同住一院。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但可告诉我。”
“嗯好。”
陈述微微笑着,四周看了一圈,却没发现狄氏的身影。想来是徐坚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准狄氏靠近吧。
陈述也不以为然。安心的住了下来。她有些累,也没再和徐容容叙旧。只说自己需要休息,便不管不顾的躺上床,眼睛一闭转眼睡了过去。徐容容看着陈述这般也是不恼,吩咐丫鬟们守着陈述不让人打扰。
陈述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沉,天色渐暗。她艰难的睁开眼。一眼就见到了徐容容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
“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二刻了。”
“咕噜~~~”
陈述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一脸尴尬的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看着徐容容。
徐容容捂着嘴偷笑,满眼觉得陈述那样率直可爱。
“阿述先起来洗漱一番吧,我已经命人给你备了洗澡水。沐浴完后刚好可以用膳!”
“好,可以!”
陈述洗完澡被丫鬟领到了正厅,徐容容已经等待那。一起的还有刚下朝的徐坚。
“哦,老伯你也在啊。”
陈述一脸轻松的和他打招呼。徐坚和颜悦色的回应了她。陈述随即悠闲的坐到了徐容容身旁,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徐容容却惊慌的制止了她。平日里徐坚对礼仪要求甚是严格,虽说她是客,但徐容容不想让陈述惹父亲不悦,生怕徐坚一不开心就将陈述赶出了门去。
“容容你干嘛不让我吃饭啊,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徐容容却是对她挤眉弄眼道:
“尊长在此,他还没有动筷呢。”
陈述看了看徐坚,皱了皱眉:
“好吧。”
说着站起身来夹了一块肉就放到了徐坚碗里。徐容容却是越发慌张,这要是在平时徐坚可是绝不允许的。
哪料此刻的徐坚却是一脸笑容的夹起了那块肉吃了起来。
陈述心满意足的看见徐坚吃了便也没再客气,火速夹了两筷子菜在碗里狼吞虎咽起来。
徐容容伸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陈述的衣襟,陈述口中嚼着菜含糊不清的对徐容容说:
“他…不吃(是)都吃了么?农(容)容你也吃啊!还等什么!”
“阿述!”
徐容容低声喊她。但徐坚却开口了:
“无碍!她该是饿极了。就由着她吧!”
徐容容一征,没想到徐坚今日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一路笑意盈盈包容着陈述。
用完膳,天色已然全暗,四五个丫鬟掌着灯围着徐容容和陈述一路信步从前厅回院。其中左右两侧的是今日新派给陈述的石竹和燕草。在前头的则是徐容容的贴身丫鬟海棠和蔷薇。
“唔…嗝,哈。吃的好饱!”
陈述因为吃的太急,胃里有些不舒服总是打嗝。
“饭菜可还合阿述的胃口?”
“嗯嗯,很不错了。很好吃!”
陈述开心答道。
“那便好。”
徐容容脸上挂着笑,但心中却是存了疑惑。走路时都走了神,走着走着就要撞上一旁的石竹。
石竹一脸无奈的越走越歪,陈述转眼一看,伸手揽过徐容容的肩膀:
“喂容容,你想什么呢?”
被陈述这么一揽,徐容容回过神来,却是心跳加速,有些害羞的脸红了起来。亏的是黑夜灯光微弱,也没被陈述发现。
她慌忙朝前走了一步脱离开陈述的手慌张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今日的父亲有些奇怪。”
“哪奇怪啊?”陈述问她。
徐容容顿了顿问陈述道:
“我一直忘了问,阿述你是认识我父亲么?我见你们似乎早就见过。”
陈述一愣道:
“嗯是啊,前几天我和二殿下来过徐府,也是那时候见的你爹!”
前段日子,二殿下?
徐容容记忆突然闪现。
“那日真的是你!那我喊你你为何不应?”
陈述被问得哑口无言,装傻答道:
“额?你叫我了?我没听到啊。”
徐容容也不纠结又问:
“阿述,你老实告诉我,”
陈述驻足,脑子快速转动起来,生怕徐容容问她有关身世的事。
“常家,是不是出事了?”
陈述一听,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叹了口气:
“嗯,是啊,常大哥昨日去世了!”
“什么?”
徐容容大惊失色,大喊了一声。
“是怎么回事?”
“这事比较复杂,你别掺和了。”
陈述干脆的拒绝了回答。
这句话一下将气氛变得低沉了起来,徐容容不再言语。陈述也变得心事重重。
这一夜,徐容容未曾安眠。而同样不得安眠的,还有一条街外的田宅。狄氏正和田不过吵得不可开交!
“老田!这怎么行,你难道一点都不慌张么?”
“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徐大人显然已经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份,要不然怎么会主动让容容去接那孩子,还住进了徐府!”
狄氏在田不过面前攥着手不停的来回踱步,一脸慌乱。
“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我已经够烦了!”
狄氏瞬间慌乱便愤怒,指着田不过的鼻子就骂道:
“你烦我还烦呢!我早和我你说过,那孩子留不得,你就该在当初她刚到天京时就把她杀了!”
“我难道不想么!你这话说的,谁又能想到她那么命大,怎么也死不了!”田不过回怼!
“徐坚呢?他是什么反应?”狄氏又问。
“对我倒是一切如常!”
狄氏闻言皱眉踱了几步,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良久她陡然起身逼近田不过,眼神阴鸷:
“老田,我告诉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不今晚我们就将容容带出徐府让她跟着我们,像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的过下半辈子;要不然,就再搏一把。堵他徐坚对容容的感情,借容容之手杀了陈述!这样,徐坚为了不犯欺君,容容就一定能成为一国之母!”
“那…我们呢?”
田不过心存忧虑的问。
狄氏咬紧牙关,恨恨的说:
“我们谋了半生,不就是为了女儿么。大不了就是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