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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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从方情脑后解开绷带，换下一些濡湿的药材在桌上。木制的桌板上面有一杯水，解下纱布浸在里面就慢慢出现了血色，水杯被染得红了。
“痛。”方情睁眼的时候突然觉得神经一紧，一声痛叫也忍不住地出来。
医生回头看了看他，就摇头叹了口气。
“太亮了。”方情捂着眼睛靠在床边。他的手背上突起了几根血管，在皮肤下面青青紫紫顺着一截截的骨骼慢慢地向手腕下延伸。他痛极了，只能躬背低头靠着一个东西叹气。
“把窗帘拉上。”林天语对在屋内伺候的两个丫环说。
但那医生却把两人拦了下来，“三少爷，这上药之后见着光肯定很难受。但要是刻意躲着光线就会一直那么排斥下去...。”
医生说了一半后被林天语伸手挡了下面的话。
“三少爷，医生怎么说？”方情扶着木桌站了起来，他是睁不开眼的，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向窗口走去，“我还能看见么？”
“看是肯定可以。”医生把药盒盖上，“方管家要注意用药换药，还有按着我安排的时间闭眼休息，这样，几年下来是不成问题。”
“几年？”方情愣着回头。
“.....。”医生用一种可惜得很的眼神看着方情。
“几年。”方情偏头笑，“那是几年？”
“这要看方管家自己。”
说完，医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随着下人引出门去。他是林天语请来的人，自然是听林天语的话，其实方情那情况只要是长眼的人都能看出。...几年，也就是让那人听着舒服些而已。
方情一向清醒得过了头，这些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报应。”方情转身靠着窗户，轻轻地说。
林天语握着他的手，“会好的。”他想了一会，又说，“我们去上海，那边有好的医生。”
“我们？”方情低头呵呵地笑了好几声，又抬头，“你看到了吧，...是我把赵子学推下楼的。你一定看到了，所以才会在楼下叫我一声，...林天语，我都听见了。”
林天语坐在床边，转头看着桌上的水杯，慢慢，血红色也映红了他的眼睛。他握紧双手，表情甚至还有一点愤怒，但更难说清，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生气。
“不公平！”方情还是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要林庄的人看着他的眼睛流血，凭什么要林庄的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凭什么得了报应的是他，...那凭什么还要林天语来同情他，...凭什么？
“哈哈哈。”方情抬头大笑。眼角有东西慢慢顺着滑了下来，不过那不是血。血是滚烫的，而那东西却冰凉。
“林天语，你是坏人。”方情笑着说，“以前我怎么求你都不跟我好，...但现在，你又来了。你是什么意思，在可怜我吗？”
“...我是可怜你。”林天语转头，“你为什么要让我觉得可怜？”
“为什么？”方情猛地转身面朝窗外。整个庄园先是一片漆黑，在他皱眉睁眼后又变成了红色。他紧紧撅着眉头，可眼泪和血水还是忍不住地落在手上，就像春末后的雨，滴滴答答的，很难才能停下来。
之后，他用力死死咬牙，“我不需要你可怜。”
“是吗？”林天语轻声笑了一下。方情皱眉回头，隐约见到血泪之后，那人在朝他走过来。
方情走开一步，“...你还想演什么戏？”
方情想到曾经有一次，林天语说着算了的脸好不难受，也曾经有一夜，林天语在他面前哭得好不伤心。有血有泪，有肉也有魂魄，是一个人，是他认识了好几年的人。也是这好几年间把他骗成了疯子的人。
都亏了林天佑那一句无心的话，无心之下，就一点点破了他这个梦中人。
林天佑说。
“可能，...你看到的都是林天语装出来的。”
方情知道了，看清了，可是，...他依然后悔。
从赵子学坠楼以后，他看见站在树荫下的林天语那张笑着的脸，他心里就像也是跟着赵子学从林庄的高楼上落了下去。那才成魔了，那才能擦干脸也无情无心地演一场戏。
于是，林天语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又笑了，方情从池塘的倒影里看见。
林天语带笑的嘴角，在演戏。
方情流血的眼睛，就顺应着成了演戏的道具。
那所有的感情，全是一场机关算尽，汲汲苦心经营的戏。戏里戏外的两人都在等着对方认输，拉锯着下去，不许走，不许逃，要演完了分出了胜负才行。
所以，他方情就一定是不能走，不管林天语说什么都不能走。如果想要在这场戏里赢了，就一步都不能离开林庄。...他方情，必须要把这个庄园捏在手指尖，要把林天语身边的所有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赢过来。到时候，就不再是那人来可怜他，而是他来可怜包括林天语在内的所有的人。
走，就是输。
留，还能赢。
方情一边想一边笑，眼里的林庄是一片红色。阴沉的林庄在掐紧他的喉咙，亮白的林庄就快要了他的命，那血红色的林庄呢？
呵呵，那就是他的东西了。
所有人都跪下，所有人的生死都由他决定，而林天语，这个时候口口声声说可怜他的林天语呢？...方情抬头看着天上，上面没有月亮，也没有云，一丝的风都没有。
“林天语。”方情回身，闭上眼睛躲开桌上的灯光，“我不去上海。...不过，你要是可怜我就要对我好。”
“对你好？”林天语低头在方情的脖子根上咬了一口，是真的咬，他抬头的时候沾了一嘴的血，污花了嘴角。他伸手抚了抚方情面无表情的脸，嘴角勾出笑，看那人灰蓝色的衣领被慢慢染红了去。
“是这样的好吗？”他问。
“是吗？”方情毫无痛觉地反问。
“还是我以前那样对你的好？”林天语笑着舔了舔嘴角的血，“...你也知道，那是演戏。”
“玩玩而已？”方情也笑了，“就像我哥被你们林庄玩死了一样？”
“死？不...你不会。”
林天语摇头伸手顺了顺方情的发尾，他的声音轻轻的，甚至有点点笑意，他的眉头皱着，似是有着无比的魅力。他慢条斯理，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手中的东西正那般听话，因为手中的东西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哪儿也不能去。就要一辈子都关在他的林庄里面。
凉风吹进窗户，快吹干了林天语嘴边的血。
有花的香气，还有青苔的味道，树枝间好像被雾气围湿了。再不久，就沥沥下起了小雨，随风潜入夜。
林天语看着窗外，他的眼睛里面住了一个刚刚醒来的妖怪。
那天，有小丫环看着林天语在方情的院子里面呆了一整晚，清晨了也不见离开。雨毕之后，这事就慢慢地传到二夫人耳朵里面。林庄虽然人心隔肚皮，但说三道四可快了，谁都喜欢踩别人的尾巴，看那人摔跤就会高兴得哇哇叫。
雨点落在窗台边，二夫人坐在院子的过道中，摆了一个小桌子，一个椅子，那空空，不知道她在等谁坐上去。
“二夫人，要换茶么？”
小丫环在旁边站着都快睡着了。
“不必，你先下去。”二夫人不紧不慢地把手绢搁在桌上，扶着茶杯转了转，又开口叫住了那人，“叫方情过来。”
“....啊，..二...二夫人。”小丫环眨了眨眼睛，回头小心翼翼地说，“方管家和三少爷出门了。”
“去哪儿？”
“金楼。”
“哦。”二夫人看着茶水笑了，“方管家的眼睛不好，打电话去叫人回来。”
“...二夫人。”小丫环有些犹豫，这电话不是不会打，只是不敢打。一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是她就算说了方情也不会回来，那又怎么向二夫人交代？到时候肯定是那边被方情说，这边又被二夫人骂，弄不好连着林庄里面的差事都保不住。
“怎么还不去？”二夫人皱眉。
“我...我...。”小丫环被盯得抬不起头，只有低头装哑巴。
“哟，二妈。”林天佑靠着门外，吊儿郎当地插了一句。小丫环连忙回头看着他，瘪瘪嘴就一脸要哭要哭的样子。林天佑哼笑了一声，侧身让她小跑着过去。
“是天佑。”二夫人眼睁睁地看人跑远，心里是恨不得扒了林天佑的皮，但她面子上还正了一下身子，把手绢拿在手里说，“今天有空来看二妈了？”
“不说看。”不料林天佑不给她面子，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在那空空的椅子上，“是有事找二妈。”
“说来看看。”
二夫人从来也不是省油灯，招呼人来倒了茶后看着绿叶葱葱的院子微微眯上了眼睛。有时候人的神情往往就是在代他说话，这时候二夫人正半眯眼睛，看似在养神，其实心里正不着声色地估量着林天佑这个人。这个从小到大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的人，而如今又突然找来了。
二夫人慢慢回头，定睛看着林天佑嬉笑的脸。
“...二妈不是看方情不顺眼么？”可这人也真算开门见山。
“......。”二夫人没有说话。
“哼。”林天佑抽嘴笑了一声，低眼点了一根烟，抬高一腿放在桌上，抖了起来，“找个人帮你盯着他，怎么样？”
二夫人听了就微微一笑，眼里看着林天佑翘在桌上的腿，手里的指甲差点儿把丝绢儿拉烂，“林天佑，你现在把你的人引进林庄是不是还嫌太早了？”
“不早不早。”林天佑的脸突然靠近，看进去二夫人的眼睛，“要是晚了，方情就走不掉了。”
“方情走不掉。”二夫人撅眉，没有懂林天佑这句话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我安排一个人来助你拔掉方情这根在喉鱼刺，不是很好？而且那人在我公馆里也伺候得很麻利，至于背景么，一个哑巴聋子能有什么？你说是不是？就算不干净，他也听不见，说不出去。”
“天佑。...一个哑巴，又是聋子，你说他怎么帮我做事呢？”二夫人抬头侧身，被高高拢起的额发下两撅已经淡色下来的眉头疏忽平缓，却是有点笑意。
林天佑笑着用两指指着眼睛，“他的眼睛可亮着呢，帮你盯个人不成问题。”
“......。”
“不然，你要让谁去盯着方情去？这整个家可还有你能信得过的人？”林天佑一边说一边俯身去吃了桌上一个葡萄，小核就被他随便给吐在院里的池塘边了。
一会，他又想起了什么，两眼盯着天窗看了看。
“我怎么知道他不是牛鬼蛇神？”
“...哎，对了。”林天佑没有直接回答，却俯身在二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那人听着马上皱紧眉头，眼神慌乱一点。
“真的？”
“假不了的。”林天佑笑着转身，“是吧？二妈。”。
二夫人听后先摇了摇头。然不过一会儿，她又回身靠在椅背上，嘴里嘀嘀咕咕地叨念起来，就像她在佛堂里面念经时候的模样，时而两眼发直，时而两眼慌乱，只是明眼人都知道她那心事静不了了。无论念多少的经都一样，心始终如悬在佛香上的一盏灯，沥沥滴着油，随着轻风晃动。
明明是信佛的人，明明是信佛的人，...二夫人按着自己的心口，闷声不响看着眼前的院落。正是入夏繁华着的时候，蝉鸣声声一直从午后就没有停歇，那就像有人在脑里敲着鼓，叫着闹着喊着。
“菩萨保佑。”
二夫人用手撑着头，绣着黑丝线和金线的红锦袖子摊在檀木桌上。
林天佑斜眼看着她，冷冷地动了鼻子。
入夜之后，林天佑在平乐的宅子就灯火通明闹了起来。
能闻到酒的味道，还有胭脂的香气，甚至有点点醉酣了之后的涎腥味儿阵阵的。四小姨太穿着布满流苏的新式旗袍，高衩开到了大腿根儿，把白晃晃的肉露了许多。
“宋玉琦！”林天佑从楼上下来，领带给拉在一边衬衣大打开一颗扣子也没扣上，那胸口上全是口红印子和香粉沫儿。四小姨太皱眉喝了一口酒，脸转向一边不去理他。
“玉琦。”旁边的徐谦碰了碰她的手肘，“天佑找你呢。”
“你少管闲事！”四小姨太一脸忿忿的转头，眼眸眯起就伸出指尖戳着徐谦的胸口骂，“让我耳根清静点儿行不？！”
“我...我..。”
徐谦被她吼得有些惊，便慌乱了起来。
徐谦这个人根性上是软的，那并不是说他没有是非观念，只是他这个人舍不得开口说重话，也不会摇头拒绝人。就说会经常看着他跟林天佑混在一起，但大多数时间上都是逼的。他家虽然有生意，可偏偏他又是家里最不受人喜欢的那个崽儿，那老爹和他大哥就在平乐给他置了一个房产养着，反正他们徐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吃白饭的口。
不过说实在，徐谦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去考军官学校他又吃不得那个苦。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要放他一个人去闯荡那肯定才两三天就会哭着回来。...眼下所有的公子哥儿都是他这样，一个人在这个社会根本就活不下去，那披着从国外回来的皮，装着满肚子的洋墨水儿，其实归根就只是会享受的命，去是在国外挥霍，回来以后就在国内荒唐了。
这群被时代害了的公子哥儿都是这么一个德行，不过，徐谦却是个好人。他没有林天佑那般骄横的少爷脾气，为人非常随和。
“喂！”四小姨太看着林天佑在楼上转悠了一圈后也没见着她，那人就回身晃悠着搂了一两个□□□□回屋了。她松了一口气，转眼看着徐谦站一边无所适从的模样便有了一些想捉弄捉弄那人的意思。
“我们出去？”她偏头眨了眨眼睛。
“出...出去。”徐谦心里是喜欢她的，从第一眼看着她的时候就挺喜欢了，只无奈那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再加上徐谦本人也有些拉不下脸去说，这事就想那么算了，...但眼下，这个风情万种的四小姨太却一脸妩媚又带着狡黠地邀约，这让这个还有些愣头青的公子哥儿紧张得结巴起来。
“这里面的骚味儿难闻得很。我们出去，好不好？”
四小姨太两手勾着徐谦的胳膊，那人个子有些高，四小姨太也只能靠在他肩头偏下的隔壁上。
“...好..好吧。”
徐谦呐呐地点了点头就护着人从酒客和浓妆艳抹的女人堆里穿了出去，好不容易到了后厅边的院子里他才能透一口气。院外背对着屋内的噪杂，隐隐约约有点间断的小曲儿传过来，面着初夏的微风，稍稍一吹，两人的酒也醒了一点点。
“....你。”徐谦不知道是从哪儿状了点儿胆子，结结巴巴地问了他一直纳闷着的问题，“...你喜欢天佑么？”
“哼。”四小姨太从鼻子里面发了点儿声音，“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把他的皮扒拉下来放在柜子里面，偶尔看个几眼。”
徐谦抬眼想了想，这该就是句开玩笑的话了。结果到底是喜不喜欢那人也没说。
“...这...那..那这到底是喜不喜欢？”
“......。”四小姨太没有说话，头靠着徐谦的胳膊，眼看面前郁郁葱葱的林子，神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琦玉？”
“徐谦，我是天佑的嫂子。”叹了口气，四小姨太慢慢抬头，对着很是认真的徐谦说，“照理来说你也得叫我表嫂子，不是么？”
“哦。”徐谦点了点头，这是没错，但他一想下却慌忙摇起头来。
“...你别这样。”四小姨太笑了，“你这样我就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没事的。”徐谦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就是他什么都不说，但怎么可能，他关心她的事，这就不可能不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勾上他？”四小姨太回头看到徐谦呆愣愣的表情就嘻嘻地笑了，“我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那是....。”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难，只是徐谦不愿去想而已，但由不得他，四小姨太已经嬉笑着说了。
“他说他什么女人都玩儿过，就是还没玩儿过自己的嫂子。”说着说着，她偏头看院内的夜色，其实是没有夜色的，周围五步之外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屋内的光在背着这个建筑物的时候就变得昏暗了。夜已经深，路上更是没有灯，四小姨太抱臂向前走去，说，“那个时候的我呢，刚刚嫁进林庄不久，...林天语根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在林庄里面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有人愿意来亲近我。就好像一个人在走夜路，没有灯，就怕路也没有了，我在林庄里面就像行尸走肉，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哪儿？该做什么？我以后的时间会怎么样？”
说了些后，四小姨太咬唇忍着眼泪，回头问，“徐谦，你知道我还多年轻么？...我不想就在那个庄园里面过一辈子。”
“别说了。”徐谦走过去，把四小姨太抱在怀里，暖暖的那样。
“呵呵，先听我说完。...后来，那个林天佑就过来，吊儿郎当地说他还没玩儿过自己的嫂子。”四小姨太偏头眨眼，“我当然也不能示弱啊。那我就说，好，刚好我也想尝尝小叔叔是什么味儿。...是辣，还是甜，还是苦呢？徐谦，你知道是什么味道么？”
徐谦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是酸的，...一点也不好，不好。”四小姨太看着徐谦身后的落地窗，有人徐徐走过来，看了一眼就拉上窗帘当什么都没看见地走了。
徐谦抬头看树林上方参差隔断的天空，像个笼子，把下面的人团团围住了。那些人不能做想做的事，不能去想去的地方，不能说话，不能叹气，不能哭也不能笑。四小姨太的苦，徐谦懂，他的娘就是这样被逼死的，在某个下雪的傍晚，和一同逃跑的司机一起被徐老爷开枪打死了。所以，那人的苦徐谦一定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撅眉说，“那就走吧。”
“走？”四小姨太笑着摇头，“能走去哪儿呢？..我早就想过了，我走不了，就算走了也迟早会被林庄抓回来，用水浸死，乱石砸子，...不要。我看过赵子学的下场，还有跟她通奸的那个人，不是被林天语砸死了吗？”
说着说着，那人就揪着徐谦的衣领哭了。
“你不知道，..那..那个林天语，他不是人。为了他自己，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徐谦，..我...我...我现在也有些怕了。”
四小姨太低下眼神，双肩不断颤抖了起来。其实这几日徐谦便一直觉得她不对劲儿，就像变了个人那样。以前的四小姨太是很爱玩儿的，惹事的本领跟那个林天佑有过之而不及，而且从来不会把心事放在脸上。但最近她却不是那样，开始皱眉，开始想事，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何其厌烦，甚至是害怕。
徐谦低头看着那人的表情，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林天语会不会害我？”
四小姨太猛地抬头，眼神被大宅子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了。但徐谦还是能很清楚地看见她在害怕，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除了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他还能做什么？
徐谦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了，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被堵在一条路上？为什么总是不能踏出去一步？就一步而已。让自己去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潇潇洒洒地走出去。
就比如四小姨太觉得苦，那他就带她走，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或者好好保护她过完一辈子。...可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徐谦只要一抬头，他就能想到林庄那个跟阴曹地府的阎王殿一般的阴影，在向他笼罩过来。
四小姨太把脸埋在徐谦的胸口，呜呜地哭了。
有人在楼外躲在侧面的阳台下看着，一声不响。
他的眼睛在阴影下面随着屋内的灯光就像会移动一样，他在看着外面，但外面的人却看不见他。深夜过尽，他看过宅内的欢喜和宅外的冷清，最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他只能看。
他说不了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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