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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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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芝兰的心里像被狠狠地揉了一把。她可以接受名声受损,更能接受身边多了一个姨娘的委屈,但她不能接受母亲的冷淡。
这可是她最大的靠山。
“母……”
“我累了。”临安长公主冷淡地打断了何芝兰的话。“我看你今日晚膳也不必在这吃了,回秦府去吧。”
何芝兰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哭出声来。这么多年了,她何曾在母亲这受过这般冷眼,一时心里酸得厉害,连带着对秦怀德也有几分不满意。若不是他不检点,自己何必受这种委屈。可转念想想,这事说到底是月瑶的过错更多些。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前头书房里,秦怀德得到的冷脸更是多了不知几倍。
等到夫妻二人在门口相见时,竟是双双出了一身的汗。
“老爷……”何芝兰眼巴巴地走上去,此刻心里正委屈,自然只有丈夫能抚慰。可往日一向体贴温和的秦怀德此刻却十分冷淡地推开了她。
“老爷缘何如此?难不成是怪我没管住下人的嘴?可是我该封上的口都封上了,绝对不会有人把这些事传出去的。依我看,只有秦瑾……”
“是月瑶。”秦怀德的眼神里含着前所未有的疏离与淡漠。
何芝兰瞪大了双眼。
“你这几个好妹妹竟没告诉你?月瑶为了给瑾瑶添堵,给几个要好的姑娘妹写了信,把这些事添油加醋地都告诉了她们。呵,她恐怕忘了,这里头还有生她养她的爹!”
“这,月瑶不会的,老爷,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误会?老二家的把信都给我瞧了,如今几乎都要传到写话本子的人那去了。不少戏班子都等着有人写出来,好演出来给达官贵人们看呢,你还说这是误会?”秦怀德狠狠地扯住何芝兰的袖子说道。
“这……”
何芝兰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是月瑶的手笔。不是叮嘱了她千万不要再掺和到秦瑾瑶的事当中吗?这孩子是哪根弦搭错了,非要给府里找些不痛快。
明明是炎夏时节,但何芝兰却觉得自己被一股股寒意包裹着,通身冰冷。秦怀德显然是被父亲狠狠斥责了一顿,因此恼羞成怒,连半分脸面都不打算给自己。而母亲更是嫌自己给公主府丢人,连晚膳都不准自己在府里吃。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从头到尾,她根本什么都没做,甚至为了讨秦怀德欢心,她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地抬了一个丫鬟做姨娘。难道她便高兴么?难道她不痛苦么?
不,何芝兰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错在允许秦瑾瑶回府,允许她光明正大的赴宴,允许她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底线。
母亲说得对。刀,久不磨,便钝了。
尽管把错都推到了秦瑾瑶的身上,但回到秦府的何芝兰还是径直给秦月瑶一个狠狠的耳光。
这也是十四年来,秦月瑶第一次更是唯一一次挨打。
自然这动静是做给秦怀德看的,但何芝兰的手不可谓不重。一个耳光下去,就连苏媚也惊着了,一把护在秦月瑶的跟前,倒是显得比秦月瑶更委屈。“夫人,无论做错了什么,月儿还是个孩子啊。”
瞧着秦月瑶的脸上一片通红,何芝兰的心下也有几分舍不得,但想到今日的遭遇,却还是蹙眉怒道:“你不知道她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秦月瑶瞪着眼睛看着何氏,硕大的泪珠几乎就要掉落下来。她的心里莫名有些发虚,但嘴上还是十分委屈喊道:“我又没做错什么,母亲为何要打我!难不成母亲真为了那个秦瑾瑶,往后就不喜欢月儿了吗?”
这话说得何氏心痛,可又恨她不争气,于是只冷冷对苏媚说道:“老爷到底是在乎月儿的,听见动静必会过来,你带着他去屏风后头躲着,一会看我怎么收拾那秦瑾瑶。”
说罢,又看向秦月瑶道:“你也瞧好了。若是想收拾一个人,就要让她毫无还手之力,不要做那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母亲知道你委屈,今日自然会替你出这口恶气,你学着点吧。”
苏媚心中一动,不由上前劝道:“夫人,这两日平儿还没来回话,想必是事情还没办完。此刻贸然行动,若是扑了个空可如何是好?”
何氏冷哼,“这世界上的人,难不成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更何况穷乡僻壤出来的,更没见过世面。”
苏媚还要再劝,但何氏已经显出不耐的样子。又见秦月瑶哭得伤神,她只好拉着月瑶躲到屏风后头安抚。
只是对何氏做事,苏媚到底没有半点信心。
秦怀德虽然风风火火地来了,但心底到底是十分不耐烦。
何氏一改方才的愁容,端起优雅的姿态,替秦怀德抚平领口的褶皱。“夫君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不过是被父亲训斥一番罢了,又能如何。父亲一向疼咱们,既然知道了这些事,定然会替咱们周全过去,难不成还要让外人看咱们笑话吗?”
瞧着秦怀德有些意动,何氏继续说道:“这事我问过了,确实是月瑶不对,方才我已给了她一个耳光。那孩子哭得厉害,想也知道自己错了。可这事她也无辜,不过是瞧着瑾瑶行事有些过分,故而看不下去。”
“过分?瑾瑶哪里过分?”秦怀德方才略显平展的眉头此刻又拧到了一处。
何氏捂着心口叹道:“夫君有所不知。前两日府里现银有些周转不开,我又舍不得拉下脸去当铺换银子,便告诉瑾瑶晚两天给她送月例。谁料那孩子气性如此大,竟直接把四个丫鬟都送到了你那。这也不妨事,她毕竟是孩子,我也不与她计较。可没想到前两日月瑶说自己的体己银子被瑾瑶偷去了五十两……”
“什么?你说是被瑾瑶偷去的?”秦怀德的怒气果然又升腾起来。
秦瑾瑶万万没想到,人在院中坐,祸从天上来。手里正捧着当今大厉最红的温子然所著的话本,便听见平儿急匆匆地进来说话,说宋妈妈让她过去一趟。
小桃一向机灵,与主院里头的几个小厮早已混熟,此刻刚巧也进来传话,说主院那头闹起来,说是丢了银子。
主仆二人相视,心知事情出在哪里,于是也不慌张,淡淡上了一层妆,才提步往主院去。
秦瑾瑶进屋的时候,荣姨娘刚好也踏着不慌不忙的步伐进门。不沾柴米油盐的人,身上便比何氏多了些灵动。
“你来做什么?”何氏刚撂下脸子嗔怪,转眼看见秦怀德与荣姨娘相视一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换了语气道:“不是说身子不好,怎么不好好歇着?”
荣姨娘咯咯笑着,却不看何氏,只看秦怀德道:“府里人多热闹,我总不能老一个人闷着。”
秦怀德颔首,示意下头的人给荣姨娘加了圈椅,倒也不见厌烦。
何氏按下心头的恶心,转头看向秦瑾瑶道:“瑾瑶啊,府里丢了笔银子,一时没找到,不知你下头的人可否见过?”
秦怀德的心神也从荣姨娘身上转过来,眉宇间凝起怒气,看着秦瑾瑶道:“实话实讲,父亲不会冤枉你,但也不会任由你做错事。”
秦瑾瑶起身,不慌不忙地拜了一礼,柔声说道:“女儿和小桃花的银子都是灵州来的,上头也有灵州的纹样,至今从来没有见过禹州的银子。至于另外三个丫鬟,女儿说句实话,与她们相处不过半月,女儿不知根底,也不敢打包票。”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若是那三个丫鬟犯事,自是与她无关。
秦怀德听见此节,心里的怒气倒是散去不少,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你回府不过半月,对那几个丫鬟不熟也是应当的。她们若犯事,定与你无关。”
“既如此,少不得要老奴去搜一搜了。”宋妈妈请何氏示下。何氏看向秦怀德,见夫君点头方道:“宋妈妈去吧,好生搜一搜,可别冤枉了谁。对了,那小桃姑娘可是瑾瑶带过来的人,不准马虎了。”
“得令。”宋妈妈会意道。
瞧着宋妈妈肥硕的身躯往外走,荣姨娘忽然一笑。“老爷,宋妈妈年迈了呢,不如请我身边的人跟着一起吧。再说,总不好只搜大姑娘的院子,没得让人以为咱们出了事只管往大姑娘身上推,不如都搜一遍,才好让人觉得一视同仁。”
荣姨娘说得入情入理,秦怀德自然连连颔首答应。何氏心里却对荣姨娘越发憎恨。如今是她管家,无论在哪个院里查出阴私都是她的不好,这荣儿实在可恨。可秦怀德都已经痛快答应了,她总不好再驳他的面子,因此只能在心里暗暗窝火。
这一上午的功夫,何氏只觉得自己刚见好的身体又有些撑不住。可一想到这秦瑾瑶很快便会被坐实偷银子,心里总算回了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