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20、第 20 章

　　茉莉走后，她脚下的海水中，初桃静默站立。她比茉莉早觉察到小天地的崩塌，不过没能来得及将对方拢入自己的小屏障中，手上的法术还是生疏了。好在茉莉也不差，翻转几次就冲出了海底。

　　原就打算分别，现在这样也挺好，初桃不喜欢依依惜别的感觉。甚至有的时候不想与人相处过多，那会让随之而来的离别倍感凄凉。

　　初桃跃出水面，从衣袖中唤出桃子，侧身坐上。因是入水，所以她在海边就收起纸虎，没让它出来。

　　“出来吧！”初桃坐在虎背上道。

　　身边一阵气流波动，原应该在茉莉袖中的羊脂草现身出来，两片长叶子耷拉着，显得委屈又可怜。

　　初桃看它一眼，“说吧，朔度山在哪儿？”

　　羊脂草化作一个双丫小童，伸手拉住初桃的衣角：“桃祖，我是小启啊！你都把我忘记了吗？”

　　小启！初桃摇头，她如今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哪里会知道什么小启。也就是适才在水中这小童不断在她耳边求救还提到了想回朔度山她才出手帮了一把，为的就是知道沧海朔度所在。

　　小启更委屈了，抽抽噎噎：“桃祖！”

　　“不用套近乎，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若你真是当初与我关系好，倒不如说说你知道的，也许我能恢复记忆想起来也不一定！”

　　初桃等了一会，小启还是委屈可怜的站着，没有其他动作言语。她也失了耐心，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等待的时间，空耗在这也不过是让自己受罪。它既不说那就另寻出路，最近这么瞧来其实认识自己的人不少。

　　“桃祖别走！”小启拉着初桃的衣角，“我带您去朔度山，也求您让我回去吧！”

　　听着这话，到像是被自己赶出去的，能信吗？或者先这么着，小巴蛇应该知晓！

　　一炷香后，初桃领着羊脂草行走在茫茫大海上。

　　又一个时辰，两人依旧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路？”初桃质疑，这兜兜转转都小半天了，半个小岛都没瞧见。

　　“我，我……”羊脂草小启支吾半天“哇”得一声哭出来，“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它得具体位置，我只知道是在沧海向东五十里许，我以为能直接看见的。”

　　“嗯~ ”这都什么跟什么。初桃这下是真失去耐心了，“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羊脂草扑通一声跪下了：“桃，桃祖！我，我其实就是想去朔度山。听说那儿特别好，听多了，天天幻想自己就住在里面！”

　　“你从何处知晓，又为什么认得我！说吧！都说清楚，我不介意慢慢听！”初桃扬手卷起一朵浪花做小舟，载着两人向更深更广阔的大海中去。

　　小启看这倒退的海面，咬了咬嘴唇，终是开始诉说。

　　“我本只是生长在海崖边的一株羊脂草，天长日久终修得人形。日常闲逛时曾听闻海上座朔度山，上有大桃木，为桃树之祖，掌鬼门之责。东北方做鬼门，轻易靠近不得，但除却东北却是世外桃源。为妖者，以实力论输赢。我生性懒散法力不高，虽地处偏僻，还是免不了受大妖侵扰，所以一直心生向往，时常会在海边转悠，看看是否能有好运气遇上桃祖。”

　　“大约百年前，东里湾海边突现桃花香。恰逢冬日，这香乃异数，我想着终是被我等到了。匆匆赶过去，海边不是桃祖您，只有一只小猫倒在海崖上，卷成一团，怀中还有一株碧色青草，闻着气味就不是凡品。”

　　“那时我想着见不着桃祖，抢一株仙草回去也不错。”小启停顿了下，回忆起那日的惨状，“但那小猫好凶，生生拔下我一片叶子。我不敌逃走，它也没追，只是抱着仙草喃喃喊着桃祖，初桃。我被这句话又拉了回来，只是不敢靠近，就远远守着。”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半个月，那小猫都是痴痴望着海面。我寻思着这猫怕是跟桃祖认识，想从它那套点话，所以时不时弄些吃的跟它套近乎。它始终都没有理我。”

　　“过了半个月后，小猫似乎也死心了，四处扒拉石头，还要质地最硬最耐蚀的。就坐在那海崖上，用爪子一点一点的刨，一刨就是一年，柱子都堆满海崖了。这中间我给它送过刻刀，送过石头它都没理我，后来是快一年的时候摘了一枝桃花给它它才正眼看了我一眼，没在拒绝我在旁边转悠。”

　　“后来稍微熟一点了，也能搭上几句话。不过它从来没说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只是间断的说着一个常年桃花盛开的地方，说那么有多么美，它住的有多么开心。它没明说那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那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朔度山。”

　　“那小猫用一年半的时间建造了一个海底桃林，又在里面住了半年，之后就消失了。消失前的十数天，它问我要不要离开桃林。我说不离开，它就自顾走了，还封闭了入口，后来我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不过这个我不在意，长哪儿不是长。这桃林还好的很，不用担心旁的妖欺辱。而且我总觉得它会回来，我也能遇上我想遇的人。”

　　“果然，百年时光我等到了桃祖您。因为无数次幻想我只是暂时离开朔度山，见到您的时候我就自动把这当成真的了。”小启仰头看着初桃，眼睛湿漉漉欲说还休。

　　初桃倚在浪花上，羊脂草这么说事情差不多也理顺了，也说的过去。

　　小猫！她想起桃林那扇木门上的图案，就是那只小猫吗？听起来是个很可爱很听话的孩子，怎么就被赶出朔度山了呢。还是说是朔度山除了问题，不得已才把他放出来？

　　正想着，瞥见一旁跪坐的羊脂小童，怯生生抬头看一眼又马上低下去，眼眸中狡黠一闪而过，似有千般小心，万般期待。

　　羊脂草？！生性顽劣，酷爱……添油加醋。剩下几个字在初桃心头绕了绕，笑道：“你倒是长情，这么久也就只惦记我的朔度山。论理我也不该拒绝你——”

　　初桃把话拖得很长，说得慢悠悠。小启眼睛放出光来，他终于可以去朔度山了。

　　初桃瞧他兴高采烈的模样，话音一转：“可是现在我丢了记忆，你也不知道路在何方，这该怎生是好！”

　　小启原本明亮的眼睛又暗下去，是啊，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等到人又说动了，总不能毁在这上面。

　　“不然我跟着桃祖去寻那小猫，他一定知道地方！”羊脂草想起个人。

　　“未必吧！他若是知道一早就该找去了，哪里需要在这海边日复一日的等待。”初桃摇头，叹口气，脸上写满失望。

　　“不可能，他一定知道！那年我曾偷听到他说朔度好寻门难进。我还曾经跟在他身后远远见过那座山，后来被他发现，被他封印在石匣中，也就三年前才……”

　　糟了！小启捂住自己的嘴巴！说漏嘴了，前后没串好！

　　初桃嘴角一弯，似笑非笑看了羊脂草一眼：“我不管从前，只问两件事。为什么要毁了海底桃林？还有那小猫该去哪儿寻？”

　　“不！不是的！海底桃林不是我毁的，我只是感觉到那只小猫的气息，怕他来取草，想……”小启声音变低，偷看一眼初桃。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不说或者换个法子说……

　　“快说！”初桃一弹指，羊脂草被浇了一头海水，打个冷颤，豁出去了：“我就是不想他取走这草。仙草难得，不管是自己用还是献给桃祖博您一笑都是好的。我也不知道桃林怎么就塌了。”

　　应该是那小猫离开的时候设下的阵法，外人或者说不经他允许之人摘得仙草都会导致小天地的毁灭。

　　“我不要这种东西，借花献佛的就更不要了！桃林之事先不说了，说说那小猫。”初桃停一下，回想起羊脂草刚刚说的话，“你刚才好像说在桃林感受到小猫的气息！”

　　“对，就在那茉莉花妖的身上。应该是头上，那个，那个圆溜溜的东西。”

　　“你确定？”初桃追问。她才刚离开茉莉，就得到这么一个消息，这是天意在玩她是吧！

　　“绝对没错！这气息关了我百年，我绝对不会认错！”羊脂草信誓旦旦，满身透着不满和嫌弃，看样子不是说谎。

　　失忆，诅咒，寻人不遇！看来老天真的是在玩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初桃无语望天，难道又得回去找那株茉莉花，来来回回好像不太好啊！

　　不过，茉莉的头上有小猫的气息……初桃想到那个几次看到过的人影，难道就是那个人，他一直都在茉莉身边，形影不离。一个壮硕伟岸，一个素雅温柔，到也算的上蒹葭比翼，金童玉女。就是不知真实长相如何。

　　初桃想着笑了一下，人家的事情管这么多干嘛！自己这还是一团乱麻呢。无常不见，茉莉远离，接下来该找谁去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