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105、结局

　　出了那翻转门没多久，眼前的路就越来越敞亮，一直到，看到了那久违的阳光。

　　在黑暗的环境里呆久了，再看到阳光的时候很是刺眼，逼得秦玖不得不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

　　虽说眼睛闭上了，但是脚步却不停歇，有些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直线，他就是这样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得快得多。

　　待到他睁开眼时，却看到了那他怎样也想不明白的一幕。

　　那个小老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右手沾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倒在了地上。

　　他胸前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泥土，鲜血所到之处，似乎都染上了不详的阴云。

　　小老头趴倒在地上，大张着眼睛，眼睛里满含着悲苦，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秦玖走上前去，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半天，确认这就是那个小老头，不是任何替代品，也确实是死透了，不是假死。

　　可，这是怎么回事？

　　谁干的？明明周围没有任何修士。

　　一个念头急速闪过秦玖的脑海：会不会这小老头背后还另有其人？

　　那洛轻霜跟洛未缺岂不是就危险了！

　　“该死该死该死！”秦玖一路叫骂着，一路飞快的往山洞里头赶！

　　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怎么能急功近利的丢下那两个小孩就跑了呢？

　　他醒过来之前，已经失去过一次重要之人了，难道要他醒来后再经受这样的苦吗？

　　虽说洛轻霜那小子已经不年轻了，死是早晚的事，但，唯独不该是这样，唯独不该是因为秦玖没有保护好而死去的！

　　脚步飞驰，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似乎已经毫无感觉了。

　　要活着啊，要活着啊轻霜！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远远的，通过那一道道九曲十八弯的山洞，秦玖听到了洛轻霜很是精神的叫喊声！那声音里含着满腹的委屈与酸涩，不知道的以为谁又欺负他了。

　　他还活着！

　　管他委屈不委屈的，还活着就成。

　　“对不起……我以为告诉你了只会让你痛苦……”是洛未缺十分无奈的道歉声。

　　很好，俩人都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为啥在吵架。

　　因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秦玖向前的脚步也稍微慢了一些，稍微停下来缓了几口气。

　　与此同时，远处又传来那俩人的声音。

　　洛轻霜委屈吧啦的质问声：“我要是没发现，你就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洛未缺无奈与克制的道歉：“对不起……”

　　洛轻霜仍旧是不依不饶：“对不起？这个时候道歉有用吗？”

　　啥玩意啊这俩臭小子？这关键时刻吵什么架啊？

　　虽说知道他还活着，但还不知道解决了那个小老头的人是谁，洛轻霜他们现在还是很危险的，偏偏这时候那俩人还在吵架，可真是让人闹心！

　　稍微歇了歇脚，秦玖又开始往前走，赶着回去劝架和让那两人提防敌人。

　　哪成想，行至中途，秦玖却忽然听到十分奇怪的，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声音。

　　是洛轻霜急.促的喘.息声，还带着难以言喻的轻吟：“进来……”

　　？

　　日？你俩在干啥？

　　“这里不行……”洛未缺紧张又无奈的声音。

　　“我不管，师兄，进来……进来……”依然是洛轻霜那个磨.人的小崽子的声音。

　　听得出来，洛未缺的声音已经忍到极限了：“子仪，真的不行。”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而后，是洛未缺的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洛轻霜一声满足的轻叹。

　　这声音……怎么像洛轻霜迫了人家小孩似的？

　　而在那之后，洛未缺却好似解放了自我似的，声音不再那般压抑了，里头传来热.络的动静，听得秦玖——咳，那啥了。

　　终于，洛未缺也在洛轻霜的带动下渐渐失控，声音也越发急切。

　　秦玖尴尬地原地蹲了下去。

　　说实在的，在秦玖眼中的洛轻霜，一直都是没有性别的那种人，怎么说呢，就是，你知道他会做那种事，但你永远无法想象出他做那种事时的样子。

　　原来，不知不觉间，一直跟在他身后，迟迟未曾开窍，辜负了好些人的傻小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仅已经开窍了，看情况好像还已经是老手了，让人有一种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

　　但——

　　大战当前啊，暗地里随时可能会有敌人啊，外头随时会有修士可能会冲进来啊，你俩说说你们这干的这叫什么事？

　　这真的是秦玖跟洛轻霜相识以来，最最冒火的一次，好想将那小子的脑袋敲开看看，那里头都装的是些什么垃圾？这种时候还想着做这种事，还逼着人家小孩同你一道胡来，你他妈还要不要命了？

　　还有，你刚刚不是还受过重伤吗？现在身体经得住这般造吗？

　　但，去打扰别人做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很人道啊……

　　秦玖头一回经历这种天人交战。

　　随时可能会有修士进来，山洞里也还有好些曾经的人化妖，难保他们等会不会找过来，杀死小老头的人也有可能还在附近，他们随时都可能被人偷袭，在做那事的时候肯定没法防御，自己现在还真没法走，否则他们会很危险。

　　他娘的，为什么自己要为洛轻霜做那种事而盯梢啊？

　　现在好像自己更像一个变态啊？

　　耳畔，那俩人的叫声越发高亢，听得秦玖面红心跳的。

　　他这是白活这么些年岁，白做这个师兄了。

　　他那不谙世事的小师弟都已经吃上肉了，甚至已经吃了很久了，他呢，他在土里做了二十年的和尚！

　　不平衡了，不平衡了啊。

　　耳畔的叫声越来越吵人，听得秦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遥远之处。

　　师……师父也会这样……嗯……吗？

　　师父会在自己怀里脸红心跳，喘息不止吗？

　　他那么瘦，腰那么细，好似一掰就要折断，身量那般小，如果，如果进去的话，能够承受得住吗？能觉得快活吗？

　　可洛轻霜现在瘦成那副竹竿模样了都还那么快活的样子，这种事，只要弄得好的话，应该会……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打仗呢，严肃点——可，只是稍微试想一下，就觉得——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脑子全乱了！

　　都怪洛轻霜那混小子乱来！

　　但，仔细想想，这种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吧？

　　师父他都那般主动了，肯定已经完全接纳我了，这个时候我还不趁热打铁，说不过去啊？

　　秦玖又想起了当初师父主动的那个吻，手不自觉得抚上自己的嘴唇。

　　嘴角扯出一摸暧昧的笑——是得提上议程了。

　　良久良久，在秦玖听到洛轻霜一声无力地叹息后，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那边“战火又起”。

　　第二次，直到洛未缺同洛轻霜两个人一同发出了那声满足的喟叹后，空气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终于，秦玖下定了决心，怕了拍了屁股，一瘸一拐的弄出老大的动静，朝着那两人那儿冲了过去。

　　秦玖一边小步跑着，一边老大的嗓门嚎着：“轻霜！你们没事吧？那小老头死了！”

　　等到秦玖赶到那俩人面前的时候，洛未缺正一脸尴尬的替洛轻霜整理着凌乱的衣服，洛轻霜满脸红晕，眼神痴迷的坏笑着望着尴尬的洛未缺，还在人家小孩身上动手动脚摸来摸去的，小孩被他弄得手都急得直抖，真是越看越气人。

　　秦玖走到两人跟前，再次强调了一下他刚刚的发现：“那小老头莫名奇妙就死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

　　那两人应了一声，但思绪很明显还在对方身上。

　　秦玖更加冒火了，你说你俩有多急不能在家啊，一起腻了二十年了，至于急这一会吗？

　　他轻咳一声，妄图将这俩人引回正道：“轻霜，那术法你解了吗？”

　　洛轻霜眼睛还是盯着洛未缺，点头道：“解了，在灵核力量用尽后，还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洛轻霜终于转过头，望向秦玖，但，他半张了嘴，在看到秦玖的脸后，又使坏似的别过脑袋，哼道：“不告诉你。”

　　？

　　这下可把秦玖彻底惹火了，老子刚刚好心好意给你俩盯梢，结果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他一把揪过洛轻霜的耳朵，在他耳边吼道：“说不说？”

　　洛轻霜哎呀呀叫着，是洛未缺看不过去率先过来拉住了秦玖的手，洛未缺说：“刚刚灵核散去后，子仪看到了他前世的记忆。”

　　秦玖一怔，皱眉道：“这东西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却见洛轻霜一脸神秘兮兮的坏笑，似乎很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满肚子坏水。

　　秦玖已经放弃这二货了，选择找洛未缺这个正常人交流：“是有什么新的信息吗？”

　　洛未缺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洛轻霜，却见洛轻霜的脸色很是着急，但不是那种不让他讲的着急，而是巴不得他再缓一缓，继续逗逗秦玖的那种着急。

　　最终，洛未缺还是开口了，他说：“子仪已经知道了，我才是他真正的前世情人。”

　　秦玖愣了愣，花了那么一小会才消化好这个问题，却见那边洛轻霜还一脸坏笑的窝在洛未缺的怀里，秦玖愣了多久，洛轻霜就笑了多久。

　　洛未缺看他还是有些懵，他再度解释道：“灵核里不知道被谁下了咒，子仪一碰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该怎么跟你说清楚呢，嗯……也就是，燕陆一开始就找错了人，百年前的我曾经历过一次剧变，身体没了，但灵魂还在，因为我的那副身体担负着世间重任，同子仪的身体前后脚转世了，只是却装上了别的合适的灵魂，也就是你，但是燕陆错以为这一世的我还跟从前一样，依然承受着那具身体出生，所以，将你认成了我，但实际上，你就是你，全新的你，并不是我，也跟子仪毫无关系。”

　　原本洛轻霜还等着多看会秦玖的笑话的，就因为这么一桩错事，害得他俩人被骗，被缚了好些年，这着实是个笑话。

　　但看到秦玖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洛轻霜那副看笑话的心思也没了，他推了推秦玖的肩膀，将他从怔愣中唤醒：“傻子师兄，快去告诉师父吧，这样就能彻底解开他的心结了！”

　　洛未缺摇了摇头：“我的样貌同百年前一样，想必他在初见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秦玖想起了那日那个莫名而来的吻，脸腾的便红了。

　　秦玖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那里，因着幸福来得太突然，跳动得太快了。

　　原来是找错了人。

　　原来一开始就是个误会。

　　原来他们是白白错过了这么年。

　　好可惜。

　　但——实在是太好了！

　　如若没有他这幅天生的魔躯，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人了？会不会连被他找到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是一开始就都错了，却又错得刚刚好。

　　秦玖终于抬头，咧开嘴，笑了：“回去吧，我想师父了。”

　　夕阳下，胜利的修士们搀扶着一堆伤员陆续回到了商南城内。

　　商南城内，花稚心带着城内恢复人身的修士们迎接着那些得胜而归的战士们。

　　这一场仗，最得人心，得到最多的，却是完全没有进入战场，一直在后方运作的花稚心。

　　尽管前往岱山正面对抗敌人的，各个都是不惜牺牲性命保全世人的勇士，但，他们毕竟还是少数人，留在商南城内的那些凡人才是多数。

　　凡人们看不到岱山一役修士们做出的努力同牺牲，只看得到他们眼前的，花稚心为安置他们所做的努力。

　　看不见的东西，遥远的东西，是人们永远不可能去感同身受的，于是，岱山一役的修士们付出的牺牲，被人们渐渐地忽略淡忘了。

　　转而，人们将留在商南城内保护百姓的花稚心捧成了新的神。

　　要不了多久，洛子仪的势力会渐渐落败，花稚心的势力开始崛起，渐渐成为了中原修仙界新的统治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场战役，洛子仪还是没能洗清他的冤屈，也没能唤回他在百姓心中为数不多的人心。

　　对他有怨的人总能找到各种角度来换着法的攻击他，并不会因为他挽回了一次他造成的错误就对他有所改观。

　　像洛子仪这种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人们永远都在致力于从他身上找到漏洞，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们牢牢盯着，一旦找到漏洞，甚至找不到漏洞，也会被人们曲解着找到漏洞，然后借着那些或真或假的漏洞借题发挥，一拥而上，借机踩垮他！

　　世间能够真正做到不被任何人谩骂的，可能就只有深山老林里，不跟任何人类产生联系的野人。

　　而人们捧花稚心，也不一定都是出自真心，很多人可能就只是想要假花稚心之手来打压洛子仪而已。

　　在洛子仪死后，花稚心上位，未来的新时代，还会有新的英雄少年出现，到那时候，人们又会将曾经奉为天神的花稚心踩到泥里，并借着新英雄的手打压他。

　　人总是这样，需要亲手立起一个个的靶子，造出一个个的神，然后，再亲手摧毁他，这其中暗含着无尽的成就感。

　　当然，在那时，那些虚名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人们正在术法的作用下陆续变回人类的样子，劫后余生的商南城内，一派和谐之景，就连曾经的仇人也能在此刻抛开芥蒂，共同庆祝这场重生。

　　秦玖飞奔着冲向他的目的地，他的，幸福。

　　那里，昏黄的夕阳下，逆着光，那个人的手中正拿着一只竹叶制的风车，站在树杈上低头等待着，在看到秦玖的一瞬，眼神都亮了起来。

　　一如当年。

　　几乎是同时，双方看到了彼此。

　　那人自树上跳下，衣袂翩飞，朝着秦玖冲将过来。

　　正是春暖花开时，万物复苏，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身旁的洛轻霜还十分不识相的在问玉随心哪儿去了，最后被洛未缺一把拖走了。

　　秦玖紧紧搂住怀中来之不易的幸福。

　　四个人于那夕阳下合做了两道身影，所有人，兜兜转转数十乃至数百年，终于都找到了自己的窝。

　　一开始，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一开始，就只是那几个人的故事。

　　而那之后，欲海沉浮的那些世间万象，都将与这些人有关，却又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