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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素衣 ...

  •   方入城时,先找了一家衣饰店,换上了这里的衣裳,省的再被这里的人当怪物看。
      历经数百年的岁月和覆灭之灾,如今的臷民之国与曾经的那个臷民之国早已截然不同。明渚放出神识粗略查探了一番,发现现在的臷民之国面积比当初小了一倍不止,可能比凡世一座普通城池还要小上几分。城内倒是没多少雪,可外面的雪经年难化,使这里四季如冬,想来这里的人生存并不容易。
      他暗暗叹息,融天之山上的冰雪积累了何止千年万年,要化去也并非一朝一夕,等到积雪化尽的那一天,臷民之国是否已彻底消失都说不定。
      不过现在,街道上、城池中,并不冷清,相反,店铺开在两侧,摊贩立于街边,行人来往车水马龙,甚至偶尔还有巡逻卫兵走过,十分热闹。
      突然,千影“噗嗤”一声,引得明渚侧首:“怎么了?”
      她促狭的笑,指指周围:“师父,好多人在看你唉!”
      蓝衣的仙人入乡随俗,披了件毛茸茸的白裘,衣袍也换成了毛领,让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不再孤高得拒人于外。
      仙人长生不老,虽然他的实际年龄不知是怎样可怕的一个数字,可看上去他还很年轻,不过二十许的样子,冰雕雪塑般的容颜精致秀逸又清冷淡漠,丰姿若神,眉目如画,风华绝世。街上的一些年轻姑娘不曾见过这般俊美出尘的男子,竟是频频回首,甚而有那看人不看路、差点引发事故的。
      眼见得路旁有人差点相撞,千影笑得不行,见牙不见眼的那种:“那边也有人在看师父,那儿、那儿还有!”
      明渚自顾前行,无视周围:“与我何干。”
      “唉,师父你慢点儿,怎么突然那么······”小跑着追上大步向前的师父,一个“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咽回了肚子里——她看到,有顶软轿停在了路边,轿子是杏黄色的,通体纯色,只有轿帘上绣有同色花鸟暗纹,在日光照耀下竟是熠熠生辉,十分耀眼。
      可再耀眼也耀眼不过掀帘而下的那个女子,白衣无华,仅饰以色调微暗的冰裂纹,初看时不甚出众,可再看时,却觉得衣上纹路随着女子的动作盈盈流动,如川冻初解,冰雪浮江,煞是好看。女子的容貌也不能说是极美,但就是有一种内蕴的光华,让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白衣女子从轿上下来,直直看着明渚,含笑道:“公子怕是从外地来的吧?街旁铺子里的衣裳也不知合身否?小女子粗有手艺,若公子不嫌弃,我给公子做一件可好?”
      她神态语调倒是落落大方,无羞无臊,毫不扭捏,可······一个女子在大街上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说要给他做衣服,这个男子还是师父······女子言行大胆,这场面更是有点玄幻,千影有点不可思议,她看看那个女子——正好整以暇的等回应;她看看师父——嗯,很正常的冰块儿脸;再看看周围——没有围观的吃瓜群众就有鬼了!还有人窃窃私语:“方姑娘居然会主动给别人制衣服?见鬼了吧?”“这个公子长得真俊,也难怪方姑娘······”“咱们这儿居然也会有外地人来?都多少年没见过外地人了?方圆几十里都是冰天雪地的,怎么过来的?谁带他们来的?来做什么?”
      被乍然停下的轿子挡了道路,明渚脚步一顿,只略一抬眼,回了一句,就又移目向前:“谢姑娘好意,不过不必了。”
      那位方姑娘遭了冷遇,倒也不恼,对旁边起哄的看客也只回了一句:“可惜人家不领情呢。”
      不知听见了句什么,女子又微微歪头,发笑道:“不领情就不领情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能怎么着?赖上去不成?”
      这边白衣女子上轿走人,短短的闹剧方歇,看客尤觉得没看够热闹,那边又不知是谁在喊:“小偷!抓小偷啦!”
      嗯······有新的热闹可看了······
      千影看见前面跑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这里的人穿的都厚实,他却穿的单薄,脸都冻得发红,跑的急,差点撞翻了一个摊子,顿时身后的骂声又多了一道。听见“抓小偷”的行人有那热心的,想拦下孩子抓住他,谁知被撞了个满怀,双双跌倒在地,行人“哎呦”一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骂道:“这臭小子,劲儿还挺大······有这力气不去好生找个活做,偷东西干什么?”
      孩子跌得比行人重,他爬起来的速度却比行人还要快,飞也似的就想再往前跑,可耽搁的这一会儿还是使得后面的几个汉子追了上来,不由分说的一把按住孩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为首的一个中年人一边看手下揍那个孩子,一边唾骂不休:“你这小兔崽子,狗娘养的,成天就知道偷老子的东西,偷东西都不换一家偷,今回可算逮着你了!给老子打!往死里打!不对,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打完了拉去见官,看他还敢不敢偷老子的东西!”
      虽然看样子是个屡教不改的小偷,不过好几个成年汉子打一个小孩子,还是有些残忍,千影心下不忍,不由得指尖翻动,向着那边捏了个诀,顿时痛哼的不再是孩子,而是那几个成年汉子。
      锦袍中年人怒目向手下:“怎么不打了?”
      几人看看自己的手,嗫嚅道:“掌、掌柜的,不是我们不想打,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的手疼,特别疼······”
      中年人气得不行:“废物!一群废物!被打的没嫌疼你们倒嫌疼了?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他气了一会儿,挥手道,“得得得,打的也差不多了先不打了,看看这小子偷了什么东西,刚刚追出来的太急,我都没看清偷的是那件······”
      明渚看了徒儿一眼,没说什么。而那边,几个人听话的在孩子身上搜索起来,可找了半天,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发现,中年人气的破口大骂,孩子神色瑟缩,周围颇多看戏的吃瓜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什么都没有找到唉,”千影为被打的孩子抱不平,“他们是不是冤枉那个孩子了?”
      “那里。”明渚指了指某个方向。
      “我就知道到那个孩子肯定是被冤······唉?什么?”她回过神来,往那边看去,恰巧看到,不远处,一高宅门前的石阶上静静躺着一个檀红色的木匣,而一旁有个人正鬼鬼祟祟还故作自然地朝那里靠近,手也渐渐伸向了木匣子······
      千影脸色一凝,瞬间明白这人应该是被打的孩子的同伙,那孩子知道自己很可能逃不脱,故意在半道上扔了木匣让同伴去拿······
      千影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被骗的愤怒感,几乎后悔出手帮那个孩子,可明明没有人骗她,是她自己要帮忙的,她猛地走了出去,大步向前一指:“别找了,不在这儿,在那里呢!”
      锦袍人、几个手下、孩子并都是一愣,那个同伙——一个灰色布衣的年轻人——正想把匣子揣进怀里,突然一道道目光如最亮的灯齐齐射来,他顿时目瞪口呆,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匣子拿出来不是揣进去也不是。
      过了没一会儿,同伙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木匣拿出来,双手往前一伸,赔笑道:“那个······我刚刚看到路边有个盒子没人要,看着还挺好看的,就想拿来看看,这······这是你们丢的东西吗?我不知道,真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拿了······”
      锦袍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下木匣,沉着脸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盖子,只看了一眼,又“啪”地合上了盖子,脸色难看至极,一副简直想吃人的表情:“两个人都跟我去见官,现在立刻马上!没得商量!”
      孩子无话,年轻人倒是急了:“不是,你不能这样啊,偷你东西的是他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好我一时被脏油蒙了心想占点小便宜,可这大路边没主的东西谁说就不能捡了?谁知道这就是你们丢的东西?不知者不罪你说是不是?”
      锦袍人没了耐心:“兹事体大,你们必须跟我去见官,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自有官府去发问,你要真是无辜,会给你赔偿,现在立刻跟我走!”
      年轻人被推搡着往前走,嘴里还在嚷嚷:“你们怎么能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劫持路人,你们这是绑架!这是绑架!”然而无人理会他。
      “等等。”忽而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响度不大,可正往前走的一行人,不管锦袍中年人还是衣衫褴褛的孩子,不管年轻人还是几个壮年汉子,都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仿佛无论是谁,所有人天生就该臣服于那道声音、那个人。
      “你是木匣的主人,难道不知夹层里的东西已经不在了?既是极珍贵的宝物,因为怕泄露秘密就不好好检查一遍?”明渚冷冷,“古物易损,再耽搁一会儿,你的东西可未必还能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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