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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煮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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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带着员工进场时,谭宵彻、关期近、朱琳琳和韩朝宜正撺掇奚音书进牌场,输得太惨了。
“不行,奚音书你必须把我的钞票抢回来!”
“你快制裁他这个变态!”
“明辞你踏马把劳资的血汗钱给吐出来!”
何小姐挤开谭宵彻,“瞧你没出息的样,等我给你赢回来!”然后招呼着还在婉拒的奚音书就坐,“小奚别怕,输多少算我的,赢多少都算你的。”
奚音书这下不好推拒了。
打完五圈后,何小姐有的膈应,“换麻将吧。”
明辞说:“算了吧,我怕你输得更多。”
“说的跟你输得就少一样!”他们是按剩牌张数算的金额,剩牌数量越多,输得金额越大。
何小姐忍着不伸腿踹明辞,不管她是不是地主,就这小子截自己的牌。奚音书五圈下来,没要韩朝宜的钞票,算是弥补她之前的‘大出血’。
饶是如此,韩朝宜也不敢再坐下去。许晁然被推上位了,谭宵彻手机群里说了,他远房亲戚有钱!输千儿八百万不是问题!
许晁然一上位,轮到明辞最惨。何小姐一脸猖獗的笑,这个员工有眼力劲!明辞第一把就没怎么出牌,被算的死死的。第二把,奚音书就不‘尊老爱幼’了。
他把许晁然堵死了。明辞接着茬就把何小姐撂了,两母子后几圈掐的热火朝天,最后明辞惜败。
何小姐见好就收,当即扔了牌,不让洗牌,“不玩了不玩了!”钱保不住是小,成年人的尊严太贵了,输不起!
牌散到处都是,好像十月天飘落雪片。
一群人不论年龄高低,在夜色间翩然而动的雪片里乱窜。
景区不允许明火,烟花不能燃放,就在整片景区正中央建了座弧面电子屏。弧面屏建的高直,彩色的光点如朵朵烟花,升入夜幕,划出极光,又如海面迭起的月光。
“来来,站好了。我这定好时间位置了,都别动啊,马上就连拍啊!”谭宵彻招呼着。
“喊什么啊!”关期近占据C位。
“茄子,起司!”朱琳琳笑的跟朵娇花。
“多没创意啊!”摄影师谭宵彻不赞同,“我告诉你们喊什么,”他抓着时间往画面里跑,“喊爷爷!”
于是乎,谭宵彻只留上半身在画面里,统一喊他:“孙子!”
谭宵彻垂死挣扎地说:“你们喊喊,真的跟茄子起司口型一模一样!”
他被踢出了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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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长假结束,十一聚齐的人散作游云。
直到寒假前,明辞跟奚音书除了一块谈论联考卷之外,就是一起去看成大爷。
秋凉尽头是冬寒,成大爷年长,身子熬不住腊月寒冬,比夏季那场病还要严重,有一蹶不起的势头。
期末考完,还没领成绩单,奚音书就去看望成大爷。进病房的时候,奚音书一愣。
成大爷不似夏季那场病里的疲累模样,反倒精神矍铄。还换了套剪裁细致的中山装,衣制线条流畅立体。
奚音书有种不好的预感,成大爷见他杵在原地,“小奚,在那杵着做什么,过来啊。”
见成大爷招手,奚音书就挪了过去,“您这什么打扮?”
“约定的时候到了。”成大爷绷着的皮面松泛了些,把那张黑白照递过去,“你看啊,一轮都过去了。”
照片背后的十二已经被划掉。
“还超了日期。”成大爷笑了下,也不知道那人怪不怪自己错了时期。
奚音书不知道说什么,他怕说多错多。他放下手里热乎的米粥,“您喝点吧。”
成大爷摇头,不想喝的样子。奚音书便没有再劝,陪着老人家在窗前静坐。
坐了许久,成大爷拿出一张白纸,“以后,下雪了,你要是有空就去这个地方看看我吧。别的人我也不想见,但是要是一个人都不来,我怕他笑话。”
毕竟那时候犹豫了,不就是因为怕老来凄凉,没成想,就算没跟人去,也还是老来凄凉。
奚音书看见陵园两个字,“我每年一定带两束花去。”
成大爷呛笑两声,立时端正神色,“这条路,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他望着窗外轻如鸿毛的飞雪,雪落的很小,又被风抛卷起,像似反复煮沸的水波,“重要的是,自己别后悔。”
奚音书有些懵然,成大爷说:“你看手机几次了,在等上次那个小伙子来吧。”
都是一类人,他太明白奚音书的小动作。
“您知道了。”
“不难猜。”
少年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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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辞按照奚音书的短信买了一份热腾的饺子给不喝粥的成大爷,他才进住院部的楼门,跨上两级阶梯。
背后有人叫住他。
明辞一回头,看见穿着湖绿羽绒长袄的女人。他一愣,瞬间就想起了奚音书。倒不是说奚音书跟对方多么相似,而是奚音书那股子神韵简直是跟对方复刻一般。
他下了台阶,“阿姨好。”
杜绮女士递出白色信封,明辞镇定自若接过,看了看,神色未变,也未说话,像是等待发落。
“我……不是合格的母亲,自己让人戳脊梁骨没什么,”杜绮眼泛绯霞,“音书,不能再这么下去。”
她没有说,她那个先生虽然算计了她,但是对他们的孩子是用心的。这么多年,除了那个女秘书的意外,就只有奚音书这个孩子,还亲自取名字。现在要带回家里,不在见不得光,可是她不愿意,执意要与对方撕破脸。
“阿姨,我不会——”明辞的话被打断。
杜绮并不是呵斥的语气,只是急切,“可你们现在连一组照片都藏不住!你们还小,人生那么长,年轻的时候犯错,就能害了一辈子,”杜绮不似何幼卿那样,她是真急切,也怕伤了孩子,“我不想让音书不高兴,我欠他太多,我也怕音书以后也像我一样后悔,又无路可退。也怕你这孩子也一样。”
明辞压下原本的一番说辞,他太理解杜绮女士的话,就像何幼卿一样,虽然何幼卿总假装豁达爽朗,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何幼卿背地里的追悔。
“你跟音书结束一阵子,可以吗?”杜绮深重地问,“我要送音书出去一阵子。”
明辞僵着,觉得冷风过颈窝,寒森森的。他问:“阿姨这是什么意思?”
杜绮半晌没说话,临别前才说:“你怎么能保证喜欢我儿子一辈子?你怎么能保证不委屈我儿子?你怎么能保证不欺骗我儿子?”
她半辈子都被人辜负了,委屈了,也欺骗了。
她顾不得眼前只是个刚满十八的少年,她管不得自己的话重不重,她只知道她儿子不能受她受过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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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音书刚合上病房门,转身就撞到明辞。明辞神情哭丧着,“饺子忘了买。”
“……”奚音书定睛看着他,“省了浪费粮食,成大爷什么都不吃。”
“你这衣服是买大一号了?”明辞突转话题。
奚音书穿的是件纯黑套头羽绒袄,“……差不多吧。”
“算了,我不往里钻了,天气太冷,撑破了我就惨了。”明辞拉开自己的羽绒袄,就着自己的羽绒袄抱住人,没说话。
奚音书觉着有事,可又想不到,就说:“成大爷说以后下大雪的时候就去陵园看他,买两束花去。”
“我知道了,以后每年都会按时上供的。”明辞像似接大梁。
奚音书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发觉不了。
夜幕降临时分,明辞送完奚音书就往回走,却在路岔口的路灯下停住,耳机里播放着奚音书第一次推荐给他歌曲《女驸马》。
‘音书在春节后就会出国。我不期望你劝他,但能不能不要挽留他?’
“真是过分的请求。”明辞忍不住对着灯柱子说,“刚才差点就把人用羽绒袄绑架走。”
回家见到护照的时候,奚音书恍然很久,蹭的站起身,“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杜绮女士冷静至极,“我已经跟学校打招呼了。用的是你爸爸那边的名义。”
“您在搞什么?”奚音书简直无法理解。
“音书,我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不想把你让出去。”杜绮女士给他播放了一段录音,“你也听见了,我跟你爸爸要断的干净,势必是争不过他的,你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你跟着他的。”
“你能不能给妈妈几年时间,就几年……”几近哀求的语气。
奚音书怔在原地,他最期望的母亲作出抉择,终于到了这天,他却因为明辞不能完全答应母亲的请求。
猛然想起明辞今天下午的异常,他直视母亲,却没能将质问说出口。他只能冲出门,一路奔了出去,夜雪扑了一脸。
呵出的热气模糊了时间,奚音书终于在一片白茫茫里见到路岔口路灯笼罩的明辞。
他稳步走上前,拿下耳机,“怎么想起听这个?”
明辞惊抬头,“你不是回家了吗?”
奚音书说:“为救李郎离家园。”
明辞瞪大眼,“你想睡我?”他那会听这歌做了个洞房花烛的梦,还没行房就醒了。
本以为奚音书要让自己认清现实,哪知向前一步,直接给他抵到路灯杆上,他逼近明辞,呵气成雾的说:“如果这是我喜欢你的意思,那,我想睡你。”
明辞倒是装起纯情,“大冬天的,还这么热情似火。”他笑起来,“可惜了,我不仅不怕,还招架得住。”
奚音书出吻,明辞不仅能接吻,还能超长发挥到舌根。吻至深处,明辞说:“奚音书,异国恋吧。”
“为什么?”奚音书不明白他的话。
明辞解释:“我刚刚花了几千块买了vnp,你去哪个国家,我都能翻墙跟你网恋。”
“……”奚音书扶额,“那是□□。”他很怀疑网恋的靠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