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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梦醒回眸秋风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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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的雾气变幻莫测,醒之在晕眩中再次走出了迷雾,眼前是冰封万里的婀娜山。
一袭红衣在最高的山峰迎风望日,一站便是一日,待到夕阳落下,方才跳下山峰,一双美眸盈盈的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洞口的男孩,轻松的笑道:“今日有什么吃的?”
男孩垂了垂眼眸,并不知声,转身走进了洞内。山洞内一池一床还有满墙壁的破旧书卷与竹卷,小小的石桌上已放上了一锅汤,红衣少女掀开锅盖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满脸喜色的笑道:“奉昭,手艺越发见长呀!”
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的奉昭依然将头垂的死死的,白皙的耳根却是已经通红一片,红衣少女眼底闪现一抹坏意,勤快的拿起碗来盛着肉汤,故作陶醉的嗅了嗅:“好香的炖雪蛤,奉昭先吃。”
奉昭依然不抬眼眸,抬手拿起了石箸,端起碗将整张小脸埋进了碗里。红衣少女抿嘴偷笑,石箸夹起整只的雪蛤放到奉昭已快空的碗中:“小奉昭可要多吃一些,要不将来谁来保护我。”
奉昭听罢此话将头低的更低,但是却未拒绝少女的雪蛤,轻轻的的放在碗中张嘴咬去,只听一只清脆的□□叫声,将奉昭吓的一个激灵,一股腥气在口中散开,奉昭仓促的放下碗,只见一只活生生被咬断了腿的雪蛤,在碗中凄惨的叫着,奉昭有点呆滞的伸手去拿出嘴里的东西,只见都是血红的皮肉,还有一只生腿,奉昭傻傻的看着手中的血肉,呆愣愣的站在原处,一阵爆笑将他从呆滞中惊醒,只见他飞一般的跑到洞口,呕吐不止,将方才吃下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仍然不停的作着呕。
红衣少女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拍着石桌,开怀大笑,好不开心。
红衣少女将手中的一把赤红的长剑扔到奉昭的怀中:“赤邪剑,沉寂时黝黑如墨,见血时通体赤红……这可是我从十几个高手的围攻下,费了好一番功夫抢回来的,听说这剑客是望月阁的镇派之宝……”红衣少女见奉昭一直低头不语,连忙蹲下身来,扣住奉昭弱小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有些撒娇的说道“送给奉昭做佩剑,奉昭就不要再生气了嘛!”
奉昭单手扣住了怀中的长剑,却也扭开头去,并不打算理睬红衣少女。红衣少女那肯依他,双手依然死死的扣住奉昭的肩膀,噘着嘴说道:“好奉昭,最最最好的奉昭,不要不理我嘛……”红衣少女见奉昭仍不肯回头,似乎也有点生气,双手用力掰正了奉昭的小小的脑袋,眼底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意,迅雷不及掩耳的狠狠的亲了亲奉昭粉嫩的嘴唇:“哪!人家又不嫌弃你吃了生雪蛤,初吻都给你了,你要负责嘛……”
霎时,奉昭小小的脸宛如熟透的苹果,红了透彻,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少女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惊慌失措的垂下了眼眸,红衣少女吃吃笑出声音,伸手将奉昭搂在了怀中:“奉昭莫怕,姐姐最疼奉昭啦……以后,一辈子也不欺负奉昭了。”
怀中的人逐渐放松了僵硬无比的身子,一点点的有几分惶恐有几分试探的靠在了红衣女子的怀中,不知为何红衣女子心中突然红了眼眶,她的双手紧紧的将奉昭扣在怀中,她的侧脸摩擦着奉昭的稚嫩的脸颊,不知深思何处。
物转星移,炽烈阳光洒照在幽深的潭水上,茂盛的枝叶随着山风摇摆着,周围一派宁静祥和,隐约中还能听到各种鸟类的叫声。
山与山之间有一座凹陷,如虹的天水自断山之处飞流直下,湍急的流水敲击着周围的石壁,宛若铮铮的琴弦撞击着巨响,天水争夺一般倾泻在山涧的深潭中,一阵风拂过,无名白色花瓣顺风飘过,稀稀落落的浮在水面。
醒之侧目看到阳光下的一个人,绛紫色的长袍将少年有些消瘦的身形衬的有几分英挺,他挺直着脊梁的站在潭边,潭水在日光下照射下一片波光潋滟,莹莹的水光反映在少年清新俊逸的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的迷离,更显少年心事的寂寥。
醒之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少年——付初年。
一袭红衣飞身掠过,落在潭边的那棵满是莹白色的花朵的树上,白花红纱给潭边又添一抹艳色,红衣少女斜斜的坐在枝桠上,无精打采的看向潭边的人,并不打算先开口。
付初年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树上的人,微微眯起了双眸,黝黑的眸中有光亮闪过,逐渐的升腾着淡淡的雾气,怔怔然的凝视着树上让人惊艳的红衣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树上的红纱轻动了一下,红衣少女眸中划过几分不耐,不耐的说道道:“付初年,你让叶凝裳来此就为了瞪眼吗?”
付初年不自然的侧开了脸,耳根爬上一丝红晕,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水中的倒影,许久,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再次缓缓转过脸去,开口说道:“叶凝裳……我要走了。”
红衣少女舒了一口气,侧目看了一眼付初年脚下的包袱,又闲闲的躺回了枝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叶凝裳又不是你的谁,你走与不走,与我何干?”
“叶、凝、裳!”付初年霍然抬眸,黝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几乎是咬着牙根发出了这三个字。
红衣少女一脸的嬉笑:“付小侯何必生气呢?难道叶凝裳说不对吗?”
付初年涨红着俊脸,伸长脖子,额头的青筋冒的老高,恼羞成怒的喝道“你就那么希望我走吗!”
红衣少女微微坐直了身子:“你走不走,对叶凝裳都没有一丝一毫影响,不过,我想谯郡城的父老乡亲们,定会放着炮竹欢送作恶乡里欺男霸女的付小侯……”
付初年的脸红的更加的厉害,抖着手,指着树上的笑靥如花的脸庞:“你!……谁作恶乡里了,谁欺男霸女了!叶凝裳你休要血口喷人!”
“谯郡城人人都在说呢……”红衣少女脸上的笑意更甚,修长的手指捋了捋衣袖,捏着嗓子调皮的学道:“姑娘,您可不知道呀!小侯爷这两年不知怎么了,看见漂亮的姑娘都往府里抢,若是娶妻做妾固然好,谁不愿意和镇北侯府结亲家,可这个付小侯爷倒是好,抢走一两天又给人扔了出来,死活不要了,那些被掠去的姑娘被放出来后怎么有脸嫁人啊,个个都寻死觅活的,现在谁家有闺女都不敢让出门,万一碰见付小侯爷可怎么好!”
付初年眼神闪烁,呐呐无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说道:“你莫听那些人胡说,我不过是……我不过是……”
红衣少女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优雅的坐起身来:“叶凝裳可没兴趣知道你的事,只盼着付小侯以后少让那些狗腿子们蹲在婀娜山下!”
付初年的脸色青白交错,好不热闹,脸上更说不出的恼怒,可看见叶凝裳起身要走,黝黑的眸子又闪过几分焦急,他急忙跑了出去,挡在了树下,有几分恳求的说道:“我就要走了,你没有什、你……你总要让我见见阿七吧!”
红衣少女微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她的情绪,再次看向树下眼神忐忑的少年时,恍如般的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原来付小侯又在打奉昭的主意,上一次奉昭见过你,半个多月不曾开口说话!你以为叶凝裳还会让你再见他?!”
付初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阿七已八岁多了,如此在婀娜山上住着也不办法,别的皇子在五岁便开始读书了,若一直这么下去,他堂堂皇子……姨娘日日以泪洗面,你当可怜可怜我们好不好?……如果……如果你真想让人陪着你,除了奉昭,你要谁都可以,哪怕……哪怕是我、我也是可以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付初年眼前一亮,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紧张又兴奋的说道:“我可以和阿七换的,你要是让人陪着,我也可以,我愿意和阿七换,我可以在婀娜山陪你一辈子!”
红衣少女美目一转,脸上已没有方才的嬉笑,她抬手一挥,付初年如断了线的纸鸢飞了出去,落入了深潭中,红衣少女利落的跳下树枝,站在潭边,看向在潭里挣扎的人说道:“就凭你这个只会仗势欺人的废物!也配和奉昭相提并论!”话毕,转身离去。
付初年在深潭中扑腾着,许久才爬上岸,再次抬眸时,那个火红的身影早已消失的丛林间,周围只剩下欢快的鸟鸣声,付初年蓦然回首看向那棵在深潭边已飘摇了几百年的老树,逐渐的那双漆黑的眸中升腾起滔天的恨意,突兀的,付初年发狂般的昂天大吼,这一声吼似是负伤的野兽般,暴躁、狂乱还有负伤后的不平。
“我付初年在此发誓!今生不铲平婀娜山,死不罢休!——叶凝裳!叶凝裳!!叶凝裳!!!”
风雨飘摇,时光轮转,在一团迷雾中,醒之看到两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一人一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狂放的奔腾着,由远而近,两人身上的红纱随风飘荡,说不出的肆意张狂洒脱不羁,在醒之的身边,两人同时勒住了马,相视而笑。身在迷雾中的醒之,清晰的看到了玲珑月年轻而满是活力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