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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玩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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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凌晨两点时分,名义上被豢养的金丝雀,从卧室里带出来一个容貌出色的陌生男人,与坐在沙发上的别墅主人裴昼,意外打了个对面。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裴昼从未坐得如此直过,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身上还穿着昨天出门金池搭配的那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一语不发。
金池身体蓦地僵住,心里暗骂一句。
裴昼走之前不是还放了狠话不来了么,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进来的?!
他敢发誓,身旁这家伙保证一开始就看见了沙发上的人,偏憋着坏,过来这一路硬是没告诉他。
金池没意识到自己对虞临渊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是在沉思,刚才为什么会对这么个坏得流水的人脸热,是美色蒙蔽了他的脑子?还是那该死的男神滤镜还在作祟?
察觉到身边人的蠢蠢欲动,他顾不得其他,抽出手来一把按住男人,他哪里是按住了男人的肩膀,他是按住了那颗不安分的心!
金池控制住身边不定时的炸.弹,看着面无表情的裴昼,略感头疼。
怎么就撞上了呢?
片刻,他冷静下来,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他都做好了狂风暴雨的准备,没想到等了几秒钟,没等来意料之中的暴跳如雷,裴昼仍旧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时金池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视线落在裴昼垂落在沙发上手,以及手里握着的酒瓶,迟疑了下。
他上前几步,手在对方面前试探地挥了挥:“少爷?裴昼?”
似乎被眼前的动静唤醒,裴昼眼珠子迟钝地动了动,缓缓转向面前的人。
“闻希......”裴昼目光迷离地望着金池,抬手想触碰他的脸,声音暗哑:“你来陪我了?”
哦?
背后兴致勃勃看戏的某人眼神微动。
裴昼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满嘴的酒气便掩不住了,金池微皱了下眉,避开裴昼伸来的手,就见他像是撑不住了,从沙发上滑下来,倒在厚实的地毯上,醉得一塌糊涂。
金池居高临下看了会儿趴在地上熟睡的裴昼,才拿起沙发上的毯子,顺手披在醉死的人身上,这才直起身,回头瞥了虞临渊一眼。
虞临渊倚靠着墙,双手抱臂,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人,好奇问道:“他和你什么关系?你男朋友?”
他问得很随意,像寻常人拉家常一样,若不是金池清清楚楚看见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恶意,只怕还真给忽悠过去了。
金池思考片刻,说道:“我不是说过吗,他是我老板,你可以理解我是这里管家,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
他不清楚患病后的虞临渊,会对旁人做出怎样的行为,为了保险,最好别让他对裴昼升起兴趣。
更何况这话也不算骗人,当初金池在剧组跑龙套,化妆后的他被裴昼的经纪人文森一眼相中,带到裴昼身边之前,以裴昼的名义与他签下了一份协议。
他负责扮演深情替身,裴昼负责开工资,以供他还债,两人心知肚明,各取所需而已。
这算哪门子恋爱?
然而一心想要扳回一成的虞临渊没看穿金池的良苦用心,他只知道金池从一开始就对这个男人表现出了莫大的在意,心里有了数。
他表现出信了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用食指敲了下墙:“还愣着做什么,带我去洗澡。”
视线从地上的男人脸上移开时,虞临渊隐约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不过不重要的人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这茬,被金池带离了客厅。
别墅里共有两个浴室,裴昼房间里有一间,穿过漆黑的花园,另一头走廊尽头还有一间。
这种阴间设计,让每回傍晚只能开着手电筒,大老远穿过花园去洗澡的金池,吐槽过不知道多少回。
眼下还扶了个身高足有一米九几的成年男人,就算虞临渊看上去再瘦,毕竟身高就在那里,这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力气,大半体重都压在他身上。
艰难踏上花园的碎石路时,老实了一整路的虞临渊突然开口,指着某处:“那是什么?”
金池一只手还得开手电筒,百忙之中抽空望了一眼,没当回事:“配电箱。”
虞临渊十分好奇,又问:“配电箱里面是什么?”
金池刚要解释,忽的警醒起来。
差点忘了身边这好奇宝宝一样追问的人,现在可是自诩要毁灭世界的人,思路成迷,谁也料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但想到配电箱上装了把锁,他稍微放下了心,便回道:“别墅的总闸,管所有电路的。”
虞临渊很新奇的样子:“刚才你开的那个叫作灯对不对,连得也是这东西?”
金池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件事。他们重逢的这短短一日以来,虞临渊表现得过于淡定,导致他这时才发现,这人好像对现代化的设备十分陌生。
这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要知道当今现代社会,不管是偏远山村,又或者道冠佛寺中,现代化设备已经普及得很全面了,怎么会有人对此完全不了解?像一出生就被关在什么都没有的监牢中一般。
虞临渊似乎对很多东西只知道一个概念,比如灯,又比如手机,像是听闻过名字,却从没见过实物。
这几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池虽然疑虑,但不妨碍他此刻说不出的怜惜,内心软成一片,轻声细语给虞临渊科普总闸是什么意思,电路电线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得了病的可怜人罢了,还失了忆,除了好奇,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一时间,两人一个认真听,偶尔发问,一个耐心解释,气氛说不出的和睦。
好似都忘了先前的针锋相对。
以至于没走多远,虞临渊提出身上的衣服太小了,不舒服,想要换一件大点的衣服时,金池被短暂的和平所麻痹,包容地答应了。甚至对他笑了笑:“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想了想,走之前还是叮嘱了一句:“我老板说不清什么时候醒酒,你最好别出声。”
虞临渊哦了一声。
金池调头回去的路上,眼皮突然跳了跳,他下意识止步,回头望了眼,见虞临渊好好地站在原地,听话极了,这才揉了揉眼皮,继续往回走。
想什么呢。
这人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站着都费劲,还能一个人跑回去掐死裴昼不成?
到底心里有点不安,金池小跑起来,快步进了自己卧室,低头迅速找了一番......全是裴昼给他买的白衣黑裤,尺寸都有点小,是骆闻希的码子。
金池不满意地关上衣柜,仅仅想了半秒,毫不犹豫上了楼,来到二楼裴昼的衣帽间,前几天是裴昼的生日,金池忍痛买了一家高定的睡衣,当做礼物送给裴昼。
裴昼对一个小替身送的礼物根本不上心,随意让金池放进了衣柜里,他在犀园的衣帽间向来由金池打理,匆匆过目了一眼,便抛到了脑后,哪里想得起来。
金池一时想不起那套睡衣被放在了哪,找了好几处,都没找到,正要去另一边的柜子里找时,他眼前忽然一黑。
——别墅的灯刷地一声,全暗了。
金池:“?”
金池额角再次一抽,从繁多的衣服堆里钻出来,去到二楼离花园最近的窗台,深吸一口气,强光的手电筒遥遥往下探照去。
——只见漆黑一片的花园里,裴昼去而复返,不知道怎么打开的锁,找到了别墅总闸,放在开关上的手刚刚按下。
被刺眼的强光照射,他抬手挡了一下,接着眯着眼露出那张蒙蔽金池数次的俊美脸庞,对光源投射处的金池略兴奋地说:“看——全暗了!”
“......”
金池安静了片刻,木着脸看向他:“......打开,你还想不想洗澡了?”
他此刻的表情,短暂的取悦了虞临渊,不过他更想看见金池撕破那张冷静的脸,对他露出暴怒失望的表情。
于是他说:“哦。”
听话地抬起手,推上总闸开关,别墅哗啦啦亮起了一片,恢复了正常光亮。
接着虞临渊放下了手,静静地等待金池。
这回金池却再也不相信了,他终于感受到许多结了婚的父母带熊孩子的那种痛苦,他用力揉了揉眉心,心想,虞临渊只是病了,病了。
一个可怜又无助的病人。
他要耐心,一万分的耐心。
窗台上的人影缓缓离开了,十几秒后又悄无声息地出现,没想到吧,他杀了个回马枪,手电筒定定地往下照——
男人垂着手,一动不动。
很好,没搞事。
金池按了按脖子,放心回到衣帽间,继续找起了衣服,就在第三个衣柜里,终于找到了那件亲手买的睡衣,刚拿到手上。
“咔”地一声,世界又黑了。
金池:“!!!”
金池沉默了半天,抱着衣服,幽灵一样飘到了窗台,看着底下低头折腾箱子的男人,沉默半天,说:“好玩吗?”
虞临渊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还行。”
金池木然道:“别玩了。”
虞临渊第三次说:“哦。”
话音刚落,别墅全部亮起。
成,金池彻底放弃了对他的治疗,爱怎么玩怎么玩吧,他全当看不见。
金池拿着衣服从二楼走下来,短短的几十步路,客厅上的水晶灯开开关关,亮了又熄,熄了又亮,等他快走到裴昼面前时,感觉自己眼睛都他妈快瞎了。
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成了一滩死水,无论再发生什么,也绝不会让他心生波澜,嘴中默念:“上不怨天,下不尤人......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结果经过躺在地上醉得迷糊的裴昼时,从小怕雷雨天气的裴昼忽然骂了句操,仓皇抓住毛毯,在白炽灯闪烁的明明灭灭光芒中,惊慌地埋进被子里,大叫:“打雷了!!金池!”
金池:“.......................”
就在金池努力用舌尖抵住上颌时,紧咬牙关,忍住来得突然,非常不合时宜的闷笑时——
总开关被玩坏,跳闸了。
四周终于彻底平静,归于一片黑。
隔得那么远,金池都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男人如同冰泉里流淌而过泉水一般清冷的声音。
他困惑极了,“怎么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