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景》见习农民

24、心痛

　　十八个月后.......
　　何晓婷靠坐沙发上，脸上堆满笑容，腿上躺着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她正在循循善诱的逗弄：“球球，叫妈妈..妈妈...！”
　　胖小子瞪着漆黑的眼珠，好奇的望着她，亮晶晶的口水从嘴角滴落，一双袖珍的小手小脚，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时而“咦..咦..”，时而“呀...呀...”，只长了两颗牙的嘴里，不时的发出这种地球人听不懂的声音。
　　“来..球球！叫，妈..妈..！”何晓婷锲而不舍。
　　安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上拿着刚洗好的婴儿服，往阳台走。见何晓婷这样循循善诱，笑着威胁：“臭小子，你的第一声妈必须叫我，叫了别人的话，我一定收拾你18年！”
　　胖小子听到她的声音，转着小脑袋望着她，兴奋地扑腾手脚，嘴里还配合欢快的叫声。何晓婷见状一阵气馁，捧着胖小子的脸，狠狠嘬了一口，说：“臭小子，看见你妈就乐，你乐什么呀乐！我好歹也是你的干妈呀！”
　　胖小子被逗得咯咯直笑，安静听了也是得意洋洋，挺了挺傲人的丰-胸，说：“那是啊，我身上有奶味，他想吃还不得巴结巴结我呀！有本事你也弄点，保证他看见你也笑！”
　　何晓婷红着脸啐了她一口，说：“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说话还老是这样，什么词儿都往外蹦！”
　　安静嘿嘿一笑，说：“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还是这个道理啊！”
　　她晾好衣服走进来，从何晓婷腿上抱起儿子，咯叽咯叽的逗了两下，小家伙兴奋的咯咯大笑。这才抱着儿子安静的坐下，浑身散发着难得一见的母性光辉。
　　何晓婷看了，掩饰不住的羡慕，感叹着说：“真好！安静，见到你和小刚这么幸福，我是真心替你们高兴！谁能想到，两个见面就掐的人，最终能组合成这么幸福的家庭。诶...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他了，然后才处处针对他，好让他注意你的呀！”
　　“切...！”安静不以为然，说：“最开始我是真讨厌这个家伙，总觉得他娘里娘气的。可后来发现这小子也还行，至少对你这个姐妹就相当仗义。直到那次雾山的事情，发现他真的好有安全感，老娘才被这个假小子给征服了！”
　　“那他呢？”何晓婷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问：“我们大学期间，其实有很多漂亮女生勾引他的，可是他从没正眼看过谁，可他怎么就被你这个女汉子给征服了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安静得意地笑了起来，说：“还记得在你房间过生日的那次吧！我们俩不是正严刑拷问他的吗？说要给他检查身体！”
　　何晓婷呵呵一笑：“那你是在严刑拷问他，不是我们好吧！”
　　“好，好！对，是我，是我！”安静勉为其难承认，然后憋着笑说：“他不是还装死吓唬我们来的吗？这小子其实不是装死，而是被我弄得身体起了反应，他自己吓坏了，到厕所用冷水冷静了好一会，才恢复的！哈哈...！”
　　讲完，安静得意地哈哈大笑，何晓婷也红着脸捂嘴而笑，安静怀里的胖小子也跟着“咿咿呀呀”的起哄。
　　笑着笑着，安静不笑了，静静的看着何晓婷，眼神中竟有些怜惜，说：“网络上那个布景，是你吧！”见何晓婷眼神有些飘忽躲闪，立刻封了她的退路：“别骗我啊，我可不傻！那些名字，只要是当事人，一看就明白。什么贺筱亭，安菁，还有杨生港，汤思杰。拜托，你起名字走点心行不行啊，全部用谐音，谁看不出来啊！”
　　“哎呀...名字不好起嘛！”何晓婷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在网络上写下这个故事，是想出名？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安静目光灼灼的盯着何晓婷。
　　何晓婷从茶几的果盘里拿起一颗糖果，拆开后塞到嘴里，掩饰脸上的表情，说：“哪有什么目的啊！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随便写写的.....”
　　“编..接着编...！”安静冷眼看着她，说：“我还不知道你，一说假话全写脸上了。”
　　“怎么？心里还放不下他吗？”安静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
　　何晓婷沉默着不讲话，过了两秒，装模作样的伸手，去逗弄她怀里的儿子。安静翻了翻眼睛，拍开她的手，说：“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何晓婷见避无可避，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自从知道他就是帮我捡文件夹的人，还因此而坐牢之后，我的心里就老是有一种负罪感。我也想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可一旦我想要跟谁出去约会，我的眼前就会冒出他的样子，然后就不断在心里谴责自己。我就像被他施了一个魔咒，会引发心痛的那种魔咒。”
　　安静听了鼻子微微一酸，靠近她一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那你将来可怎么办呀？要是这个混蛋一直不出现，或者他出现，却已经跟别人结婚了。你怎么办，你得多亏啊！”
　　何晓婷摇了摇头，眼眶微红，说：“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已经尝试过了，根本走不出去！”
　　安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若有所思的说：“哦...所以你在网络上用‘布景’这个笔名，写下《布景》这篇小说，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吗？”
　　“差不多吧！”何晓婷点点头，说：“主要目的是想告诉他，当年他是去帮我送文件夹，才出的事，这件事他有权知道！”
　　安静仍然看着她，说：“那你怎么办嘛？你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吧！女人的青春总共也就这么几年，都被这个混蛋给耽误了！”她这话讲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蒋涛。
　　何晓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也许换换环境会对我有帮助呢！我已经跳槽了，明天正式到D&T上任业务部主管，怎么样？我厉害吧！”
　　安静配合的笑了笑，说：“当然厉害了！D&T是大公司，能在里面当主管的都是精英呢！”
　　“那是的...！”何晓婷演技有所提高，这个“得意”没露出破绽：“而且我也准备搬家了，要换就换个彻底！”
　　“啊？！搬家？”安静莫名地有些紧张，生怕她会走远一样：“搬到哪里？远不远？”
　　“别紧张嘛！”何晓婷心中感动，却还是忍不住嘲笑她：“我公司在这附近，我还能搬多远啊！总是为了上班方便嘛！另外，就算我舍得你，也舍不得我干儿子嘛！”
　　安静松下一口气，嘴硬到：“我是怕你搬太远，到时候有人欺负你，我帮不到你！”
　　“好啦！好啦！知道你对我好，行了吧！”说着，何晓婷拿着包，站起身：“嗯..我该回去了，明天第一天上任，得好好准备一下。”
　　“啊？！”安静一愣：“你不等阳盛刚了啊？”
　　“算了，下次再跟你们一起聚吧！谁知道这个工作狂什么时候回来啊！”
　　“行吧！那你路上慢点儿啊！”安静憧憬的笑了笑，说：“记得给我留个职位，等我的产假休完，我也到你们公司去，我们黑白双煞重出江湖，再搅他个天翻地覆！”
　　何晓婷呵呵一笑，想起她们以前一起工作的时光，说：“好啊！不过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在家当黄脸婆，照顾好我的干儿子！”
　　告别安静，何晓婷骑上自己的电驴子。
　　城市正是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霓虹，把城市装扮的绚丽多姿。经过身边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各式各样的笑脸。老人们公园里跳舞健身，满足的笑容；中年人茶庄酒肆里，豪爽的笑容；女人们商场里大包小包，收获的笑容；年轻人电影院，奶茶店成双成对，羞涩的笑容；小孩子拿着糖果，追逐欢乐的笑容。
　　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让他（她）发自内心微笑的理由。何晓婷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场电影，而她只是这场电影的看客。电影越欢乐，她就越觉得孤独，电影越来越长，她的孤独也仿佛永无止境。
　　回到房间，她放下包包和钥匙，脱去高跟鞋，揉了揉脚跟。然后光着脚，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晃了晃鼠标点亮屏幕。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仰头躺在椅背上，放松了一下自己。睁眼看了一下，椅子上方那盘安装好了的纸鹤风铃，伸手弹响其中一个铃铛，撞得周围几个也叮叮作响。
　　从电脑桌底下拿出一瓶红酒，和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在电脑上先打开音乐播放器点了歌，然后点开一个网页，登录之后准备开始写作。
　　轻缓的音乐声响起，无意中点到的竟然是梁静茹唱的那首，《会呼吸的痛》。旋律中淡淡的悲伤，瞬间让她沉浸其中：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
　　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
　　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
　　何晓婷眼角湿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忍不住跟着旋律哼起来：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
　　唱到最后已经是泪流满面，曲不成调，泣不成声了。她一口饮尽杯子中的酒，放下杯子。疯了一样，一把扯下那盘纸鹤风铃，冲到阳台准备往下扔，可最终还是割舍不下。回到房间，靠着床坐到地板垫子上，抱着那盘纸鹤，绝望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