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桃》盛夏阑珊

45、上药

　　“陛下在此，统统卸下兵刃！”内卫统领卫谋怒声吼道。
　　看着满院的府兵萧昱珩也在心里着实吓了一跳，他知道萧琰一直在私自招募府兵，而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未曾想会有如此庞大的规模，俨然就是一小支军队。

　　萧琰的府兵见势纷纷将兵刃扔在地上，齐齐跪下来叩拜。
　　“端亲王人呢？”萧昱珩四周扫视了一下却没有看见萧琰的踪影。
　　众兵士没有人敢回话。

　　“陛下问话，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卫谋厉声喝道。
　　“王爷他......不在府中。”其中一个兵士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在府中，萧昱珩的脸上浮过一丝怒意，只怕他是故意躲出去的。

　　“你们是要造反吗，竟敢囚禁朝廷命官。”萧昱珩冷冷扫过一众兵士说道。
　　兵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也只是听从萧琰的命令罢了。

　　萧昱珩看了卫谋一眼，卫谋便心领神会。
　　“把人全部押下去。”

　　闻言，众兵士纷纷求饶：“陛下饶命，王爷说抓来的是刺客，让我们严加看守，其他的我们一无所知啊！”
　　萧昱珩不为所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削夺了萧琰的府兵。

　　萧昱珩朝着苏慕卿走过去，此时霁珞尘又将他抱了起来，他在他的怀中，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垂着眼眸似乎很虚弱的样子。

　　萧昱珩看到苏慕卿身上的伤倒吸了一口气，只见他浑身是血，皮肉外翻，一双手也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而抱着他的霁珞尘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鲜血将他的衣衫都浸透了。

　　“马上跟朕回宫，朕派最好的御医来诊治。”
　　霁珞尘应了一声，苏慕卿却摇了摇头：“宫里人多眼杂，我们这个样子不方便进宫。”

　　萧昱珩沉思了片刻：“你若不愿意进宫，朕就让御医去别院。

　　“我先带他回去。”霁珞尘看着萧昱珩说道。

　　“对了，青娘还在里面。”苏慕卿害怕青娘受伤，先让她留在里面。
　　“朕知道了，会让人一并送去别院。”萧昱珩说完看向霁珞尘：“你们坐朕的马车回去。”

　　霁珞尘抱着苏慕卿上了马车，马车上，苏慕卿靠在他的肩上一直闭着眼睛。
　　霁珞尘微微侧头看向他，动作极轻，生怕惊动了他。他看着苏慕卿身上和手上的伤，还有满身的血污，突然有种无力感，如若今日不是萧昱珩及时赶来的话，恐怕他也是寡不敌众，无法全身而退。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身旁的人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才回过神来。

　　苏慕卿一直昏睡着，萧昱珩派来的御医仔细为他把了脉，又细细检查了伤处，好在他的手指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遭罪，身上的鞭伤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御医留了最好的金疮药，霁珞尘亲自帮他上药，然后又将他的手指包扎好。中途似是感觉到了痛楚，苏慕卿微微蹙着眉头，口中也在小声念着什么。

　　霁珞尘俯下身子，附耳过去，却听到苏慕卿再喊：“公子......”
　　他心头一热，久久的望着他。

　　霁珞尘一直守着他，直到了后半夜，苏慕卿突然发起烧来。御医就在别院中，他急忙派人寻了来。
　　御医又把了脉：“应当是伤口引起的高热，下官开几服药让苏大人喝下，想必应当无碍。”

　　御医抓了药又亲自下去煎药，煎好送来，霁珞尘用勺子喂给霁珞尘喝，谁知苏慕卿陷入昏睡中根本无法下咽，硬生生把药汁全都吐了出来。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霁珞尘沉思了片刻，索性端起药碗喝了一口，然后径直将自己的唇贴在了苏慕卿的唇上，他运气将药汁缓缓的送入了苏慕卿的喉咙深处。
　　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

　　苏慕卿的脸颊滚烫，但唇却很冷。他的唇贴在上面感觉冰冰凉凉的，竟然觉得十分舒服。
　　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之前的画面，不知怎的，他居然鬼使神差的开始轻啄起霁珞尘的唇来，身下的人动了动，霁珞尘才恍然，急忙停了下来，直起身子来。

　　他望着刚才被自己轻啄过的唇，此时变得通红起来。
　　霁珞尘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的望着床上的苏慕卿，心绪却零乱成一片。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屋子里。
　　苏慕卿才一睁眼睛便看见坐在旁边的霁珞尘，他闭着双目，但身子却仍旧笔直。

　　他是守了他一整夜吗？

　　昨天晚上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霁珞尘竟然偷偷亲了他。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真的是梦吗，未免也太真实了些吧。

　　他只觉的自己浑身各处都疼，轻轻的翻了个身便疼的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微弱的声响还是惊动了一旁的霁珞尘，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苏慕卿已经醒了。
　　“勿动。”他这一声甚是低柔，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却是满满的关心。

　　苏慕卿乖乖听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然后神秘兮兮的一脸贼笑说道：“公子，昨天晚上我梦见......”

　　霁珞尘看他一眼，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解，等他继续说下去。

　　苏慕卿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然后又添了几下。
　　霁珞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避开了他的视线，眼睛看向一边，但是耳垂却诚实的有些发烧。这一切苏慕卿都收入眼底，难道昨晚真的不是梦，霁珞尘真的偷偷亲了他？

　　他在心里偷乐着，然而突然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如之前那几次一样。他之前就怀疑这和谢玄给他吃的药丸有关，而且他渐渐找到了一个规律，只要他心里因为霁珞尘而产生悸动，便会心口痛。

　　见他不出声，霁珞尘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转身倒了杯水端过来，小心的将他扶起来坐好，苏慕卿下意识的想去接杯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裹得像个猪蹄一般。
　　于是他抗议道：“我这手是谁包的，手艺也太差了吧。”

　　霁珞尘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苏慕卿猛然反应过来，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假装一切没发生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道：“其实仔细看看也没那么丑。”说完他偷瞄了霁珞尘一眼。

　　霁珞尘将杯子递到他的嘴边，他就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他抬眸能望见他清澈眼眸中自己的倒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安定人心神的淡淡檀香，能看到他两片红润的唇瓣。

　　他突然靠上去，霁珞尘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并没有躲开。

　　“山庄内有萧琰的耳目。”他突然靠上去贴着他的耳边说道。
　　说完他看向霁珞尘，他仿佛没有太多惊异的神色，面色也是淡淡的，好像早已经知道了。

　　的确，在抚远将军府的地牢里，听到曹锟与苏慕卿的对话，霁珞尘就确定了玉隐山庄内一定有萧琰的人，而且身份地位不低。

　　“我知道。”霁珞尘声音低沉的说道。

　　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而且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玉隐山庄内潜伏这么多年，也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折扇呢？”霁珞尘问道。
　　“哦，在那边。”苏慕卿指了指桌案边的一个青花瓷大缸，里面放着许多的画卷书轴。

　　霁珞尘一怔，他还真是随性，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那只大缸里？

　　他打开扇子，扇面上渐渐显露出来一行行的小字。这字极小，要用特制的千面镜才能看到，而千面镜的材质罕见，且制作工艺繁复，夜枫反复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材料并且制作出来。

　　所以要想看到扇面上的机密，需同时取得扇子和千面镜两样东西，缺一不可。而那千面镜做的很是精细，夜枫将他做成圆珠状，随便镶嵌在随身的玉佩上便不容易被人发觉。

　　很显然，那个潜伏在山庄内的内鬼并不知晓此事。

　　霁珞尘将折扇收了起来，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霁珞尘起身开门，来人居然是萧昱珩。
　　“陛下？”苏慕卿有些惊异，萧昱珩居然亲自过来看他。
　　“朕来看看你。”萧昱珩说着走了进来，看着苏慕卿说道。

　　“微臣已经无碍了，只是皮外伤，还顶得住。”苏慕卿笑笑说道，却不想得意忘形，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萧昱珩急忙想上前去扶，却不曾想霁珞尘已然先他一步扶住了他，并向苏慕卿投去了一个冷冷的眼神，苏慕卿吓得不敢再乱动。
　　萧昱珩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模样，心里仿佛被什么生生的剜去了一块似的。

　　从前觉得他那般柔弱，仿佛杨柳一般，被风一吹便能吹倒，然而如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能有说有笑。他在霁珞尘身边短短时间却已经变的不像他了。

　　“陛下今日来可是还有别的事？”苏慕卿觉得萧昱珩应当不是单纯的来看看他而已。
　　萧昱珩叹了口气：“朕以太后寿诞的名义召曹锟回京，连着下了几道圣旨他都置若罔闻，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

　　看他这曹锟已经做好了起兵的准备，不然不会这般急着和萧昱珩撕破脸。

　　“那陛下是决定出兵？”苏慕卿问道。
　　萧昱珩沉思了一下：“这件事朕还没想好，现在不知曹锟的计划，冒然出兵怕中了他的奸计。”

　　苏慕卿想了想：“我们可以暗中联络安插在曹锟身边的耳目，然后监视曹锟的一举一动。”
　　萧昱珩点了点头：“好，这件事就交予慕卿去办。”

　　“对了，青娘呢，陛下可有将她带来？”苏慕卿突然想起来问道。
　　“带来了。”萧昱珩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这是宫中秘药，洒在伤口上会很快愈合且不会留下疤痕。”

　　萧昱珩可不想让苏慕卿那如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丝毫伤痕，不过看苏慕卿自己似乎满是不在乎的样子。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萧昱珩走后，霁珞尘便帮他上起药来。
　　那药粉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苏慕卿被这猝不及防的疼痛疼的直发抖，忍不住的嘤咛起来。

　　“公子轻些，疼！”
　　“勿动。”
　　“不行，公子我忍不住了。”
　　“闭嘴。”

　　门外送药的弟子呆呆立着，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脸红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