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的灵魂道侣》水母头

4、第四章

　　“朝闻！真的是你！”

　　来人气喘吁吁，蓬头垢面，只一夜的功夫消瘦了不少，要不是身上那套莫家标志的服饰，莫朝闻还真不敢认，“莫三？”

　　“是我。”莫三缓了口气。

　　莫朝闻心中略过几丝想法，脸上则更多的是佯装出来的惊诧，“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也不知，昨夜睡了以后，今早醒来便换了个地方，不止是我，还有其余人都被扔在城西的附近。”对此莫三也是奇怪不已，“只除了你，话说你怎么没…”

　　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吐露出了后半句：“而且你这衣物哪来的？莫不是…偷的吧？”

　　无怪乎莫三这样想，昨夜事情发生后，赵桥醒来发了一通大火，接着将众弟子遣散的遣散，只留下几个天资不错的带着走了。

　　莫三从同被赶出来的几人中打听到，好像是赵桥的灵石丢了大半，负担不起所有人的饮食起居，这才将人都赶走了。此时见到莫朝闻换了身打扮，不由怀疑。

　　莫非是他拿的？况且，昨晚事情发生后消失踪迹的也仅有他一人。

　　莫朝闻差点被气笑了，一夜未见，先不关心自己安危，倒是关心起他的着装来了。也是两人本就不算交情多好，要不是一路上对方缠着自己问东问西，他俩估计也说不上几句话。

　　“不是。所以，你现在是出来寻我的？”

　　自然不是，不过此话莫三是断不会说出来的。换上一副面孔，关切道：“当然，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你消失不见，我总归要确认一下你的安危不是。”

　　说的好听。

　　半句都不信的莫朝闻懒得理会眼前人两面三刀的嘴脸，神色淡淡地开口：“那现今你也看到了，就此别过吧。”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莫三怎肯就这般让他走了，明眼人都瞧得出对方混的不错，假使他能跟着对方总好过一人在云波道混，于是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了，“你看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赵桥那边以你的资质铁定回不去，不如咱俩一起吧，搭伙有个伴总好过一人不是？”

　　“你确定，我这衣服…”莫朝闻刻意压低声音靠近对方，“可是偷来的，待会儿可是会被银甲侍卫抓起来的。诺，你看，来了！”

　　莫朝闻猛地抬头，莫三顺势转头看去，果真瞧见一队银甲侍卫往这边走来，心中一惊，白着脸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身边人已不见踪影，而方才那队银甲侍卫则路过他走远了。

　　莫三方才惊觉他这是被莫朝闻摆了一道啊。

　　好你个莫朝闻！

　　莫三愤恨地咒骂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妒意，尤不知想到些什么转身往来时的路跑了。

　　而这厢偶遇了莫三的莫朝闻失了兴致，买了点云波道特有的灵食点心，便打道回府。

　　回到天字一号房，房内黑麻麻的，只隐约能瞧见床上裹着一团，他刚把点心放下，黑团子里骤然伸出一只手将其拽了过去，冰凉凉的呼吸打在脖子处，冻得他一个激灵。

　　“怎么？不高兴？”

　　莫朝闻倒在褥子上，“没有。”

　　莫嗔动了动，睁开眼瞧他一眼，压在对方身上，嘟囔道：“那便睡一觉。”

　　“你太重了。”明明看着那么瘦，却重得要死，方才压上来那一下，莫朝闻差点没背过气去，忙伸手想将人推下去。

　　莫嗔怎会如他所愿，自然黏糕似的贴着，两人闹腾了会儿，倒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两天。

　　莫朝闻是被自己的肚子叫醒的，腹鸣如鼓，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箍得紧紧的，衣物更是不见踪影，不用想便知道是谁干的。

　　偏偏某人还不自知，“别动，再睡会儿。”

　　“我饿了，我要吃饭，放开。”莫朝闻无甚表情地说道。

　　闻言莫嗔醒转过来，精神奕奕，半点不见刚醒转过来的迷糊样。刚巧另一人的肚子又叫了一声，他眯着眼笑，手在人肚子上摸了摸。

　　外边日头大，脸上表情瞧得清清楚楚，莫嗔对着他肚子左看右瞧，满是惊奇。最后笃定道：“阿闻，原来你肚子里有只呱呱，呱～呱～”

　　莫朝闻冷淡瞥他一眼，伸脚把人踹下床，兀自开门觅食去了，徒留身后人疯癫似地笑。

　　有病。

　　他红着耳朵往楼下走。

　　待他下了楼，脚步声渐行渐远，莫嗔收了笑，摊开手掌，掌心内是一团污血。

　　颜色稠密发黑，正有生命般蠕动着，邪气的很。

　　这便是魔血，天下人最渴求的东西。

　　他用了两天的功夫，才从莫朝闻的体内取出了这么一滴，怎么就是取不完呢？

　　为什么凭他的本事都取不干净！

　　为什么莫朝闻体质未成都取不干净！

　　为什么！

　　莫嗔眼神冷的不行，嘴角紧抿着，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翻涌而上，叫嚣着往他脑子里钻，钻的他脑子疼，吵得他心肺痛。

　　魔线又爬上了他的眼角。

　　“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了开来，莫朝闻端着食盒走了进来。他其实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因此问楼下小二要了个食盒准备回房吃。

　　未曾想进了门见到的就是人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忙冲了过去：“你怎么了？！”

　　“别碰我!”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斗大的汗珠顺着脊背往下淌。

　　莫朝闻突然有些不忍，眼框都犯起了潮红。

　　明明两天前两人还是陌生人，如今见到对方这副样子，他的心竟跟着犯起疼来。

　　好半晌，床上那个汗不流了，床边那个也止住了酸意，莫朝闻听见人说：“呱呱，来，让我抱一下。”

　　摁着鼻音应道：“嗯。”

　　莫嗔如愿以偿地抱到了人，心里舒坦了，拨着对方手指玩，“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这等着，我会尽快回来。”

　　莫朝闻这人有个毛病，若是身边的人心中有事，必有所觉，心中更会留个心眼。若提前告知了他倒还好，若不知会一声，他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因此，虽心中疑惑，但对方既跟他提了一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应了一声，“好。”

　　随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了。还是莫朝闻想起自个儿拿来的饭食，叫人赶紧吃。

　　吃完，莫嗔又要躺下睡觉。先前要死不活的样哪儿还瞧得见一星半点，懒洋洋地招呼人道：“呱呱，一起睡。”

　　莫朝闻抬脚就踹了上去，“你是猪嘛，吃完睡睡完吃。”更稀奇的是对方修为增长比他还快，简直没有天理。况且之前没跟对方计较，现在嘛，‘呱呱’是什么鬼名字。

　　莫嗔拽着人脚，像是蛔虫似地知道人心思，打趣道：“呱呱多好听呀，呱呱～”

　　莫朝闻冷笑：“那我觉得哼哼也挺好听的。”

　　哼哼的是猪，这是在骂他呢。

　　可莫嗔脸皮多厚，顺着杆子就是往上爬，“那就哼哼呱呱一起睡。”

　　呱呱拗不过他。

　　于是哼哼呱呱便美美的睡了一觉，直睡到月头高挂，云波道清。

　　距离御天仙门百年收徒盛典转瞬只剩七日，自凡界前往修真界的来往车辆俱已通过了介川界口，若还有未赶得及的，也被拒之界外。界口已于今日午时关闭，且有银甲侍卫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云波道白天黑夜皆有银甲侍卫巡游守卫，街上人烟稀少。彼时门禁时辰一到，侍卫自动清道，此时下手其实反比平日里难上些许。

　　故而莫嗔是特意选的今日。

　　只因每次收徒盛典，御天仙门都会先派一队人马，前往云波道驻守，既是为了几日后御天仙门收徒盛典，亦是为了震慑一部分宵小之徒前来浑水摸鱼。

　　今夜便是先行人马到别院的头一晚。

　　而莫嗔打探御天仙门驻守别院，一则，是为了收徒盛典云阶上不出岔子。

　　九十九阶云梯，其实无甚大碍，无非是什么毅力心性的考验，有问题的是过了云梯之后，那第一百道台阶，会出现一片嗜血藤海。

　　嗜血藤专吸人鲜血，乃是御天检测血脉所用，防范有他族意图不轨混进御天仙门门内。莫朝闻身为人族自是不惧，可他身负魔血，当年嗜血藤吸食他血液后出现异常，后被人顺藤摸瓜发觉了这点，才惹得后来种种。

　　莫嗔虽然从两日前开始提取莫朝闻体内魔血，能起到掩盖一二，但终究不放心，便准备去往此次御天仙门别院一探究竟。

　　二嘛，当年主持这次收徒盛典的可是那位秦长老。如无意外，此次来的也应当是秦长老。

　　秦长老啊，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合该送份大礼给她。

　　莫嗔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整张脸在月光下显得妖异至极，待得莫朝闻熟熟睡去，替人捏了捏被角，便隐去身形，与夜融为一体。

　　门外，掌柜的捻着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

　　方才那气息，真真是太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