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疗法[救赎]》罢疗

8、第 8 章

　　纪未然开车把她送到餐厅，萧陌逐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上，呆呆看着窗外。

　　他正要询问，就听她忽然问道：“如果一样东西，每个人都有，只有你没有，这是不是说明你有问题？”

　　纪未然皱起眉，奇怪地看着她。
　　“无论没有什么，都不应该因此就轻易判定一个人有问题吧。”

　　萧陌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竟然语塞。
　　“可是，”她尝试着解释，“大家都有啊。比如，美好的品质，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人，很珍贵的感情。”

　　“甚至最基本的，感受快乐的能力。”萧陌逐声音低下去，纪未然没太听清，只听到前面那句，第一反应是：“你早恋了？”

　　萧陌逐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才早恋，你全家都早恋！”她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我怎么可能会早恋，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情情爱爱，肤浅，龌龊！”

　　纪未然被她突然拔高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上身后仰和她拉开距离，“这么激动干嘛。”

　　不仅像早恋，还像已经失恋了。
　　难道是因为失恋才心情不好出国旅游？
　　好像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其实早恋也没什么……”纪未然试图安慰她。
　　“你再说！”

　　萧陌逐真的炸毛了，他忍不住笑起来，想理理她翘起的呆毛。结果刚一抬手她就躲开了，恼怒地瞪着她。

　　纪未然有点不自然地收回手，想起他们还不算熟。
　　“那你说重要的人和感情是指什么？”

　　“我走了。”萧陌逐悻悻下车。
　　纪未然也没再追问，按下车窗喊她：“我在这等你。”

　　萧陌逐轻蔑地瞥他两眼，头发一甩转身走了。
　　她发起脾气来格外生动。

　　-
　　今天是梁斟的生日，萧陌逐应该准备礼物的，但她都懒得活了，还强迫自己做这些干什么呢。

　　来到包厢，看见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萧陌逐忽然有些无处自容，想要临阵脱逃。

　　可萧陌逐还是怂，她理理头发，调整表情走过去喊人，没人搭理她，萧陌逐安静地落座。

　　她知道他们也不想看到她，之所以叫她来，只不过是为了展示家长的权威，以及给自己的幸福多个可怜的旁观者来衬托。

　　萧陌逐盯着白亮的盘子，那盘子精致得没有一点瑕疵，映照着明晃晃的水晶灯让她有点眩晕。

　　没吃一会，梁斟忽然看向她，“陌陌，你妈妈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萧陌逐的筷子顿住，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已经涌起惊涛骇浪。

　　萧广显然也很意外从梁斟这听到前妻的名字，问道：“怎么回事？”
　　一说起那个粗鄙的女人，他就厌恶地皱起眉。

　　梁斟无奈地笑了笑，“好像被人骗了，需要钱，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不可能，萧陌逐几乎脱口而出。
　　当初孙翠萍就是被梁斟这个小三赶出来的，她再穷再不要脸都不可能找她！

　　就算真的找了，也肯定是走投无路了。
　　孙翠萍被骗了？早就和她说过男人靠不住，她就是不信，一把年纪还那么恋爱脑。

　　要是只被骗了钱还好，人能回来就行……

　　萧薇薇在旁唱双簧：“姐姐，你和你妈怎么样都无所谓，能不能不要牵扯到我妈。”

　　她红着双眼柔弱委屈，盯着萧陌逐的眼睛却分外凶狠，“当初你已经害死了我外公，现在你妈竟然还在我妈生日这天来添堵，实在太过分了！”

　　“薇薇，”梁斟面露哀色，不急不缓地打断女儿，“已经过去了，都说了不准再提。”

　　当年萧广离婚后并没有立即和梁斟结婚，而是偷偷在一起。那时萧广还没发迹，离婚带着拖油瓶，学历低素质差，哪哪都不行。更何况萧广还没离婚的时候梁斟就和他纠缠不清，梁家坚决反对他们。

　　直到萧陌逐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她在路上看见梁斟和梁父在一起，就去喊了声阿姨。

　　梁父由此知道了梁斟和萧广还在一起，没过几天心脏病发去世了，然后他们就毫无阻碍地结婚了，梁斟继承的遗产还都给萧广拿去创业了。

　　从那时起，萧薇薇天天哭着骂萧陌逐害死了外公，梁斟就这么制止她，然后唉声叹气地怀念父亲。萧广就会跟萧陌逐说：“这是你一辈子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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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斟对萧广道：“你要给她钱，我也不反对，只是别让孩子夹在中间。”

　　萧陌逐手紧了紧。
　　萧广几乎跳起来，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给过她钱？”

　　梁斟说：“陌陌每个月的生活费里不就有一部分是给她的吗。”

　　萧广明白过来，转头盯着萧陌逐，阴沉开口：“你给她钱了？”

　　萧陌逐说不出话。
　　她无法反驳，也无法承认。

　　“吃里扒外的东西！”萧广立即扇了她一巴掌。
　　“你明天就给我立即飞回去，待在家里好好反省。下个月你就成年了，以后别指望我再给你一分钱！”

　　萧陌逐松了口气，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安静地走了。
　　还好她带了口罩，就算脸被打肿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萧陌逐从包里摸出口罩戴上，她踩着漂浮的脚步，每一步像走在起伏的水面。灵魂仿佛被抽离，飘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处。

　　-
　　纪未然在车内打电话。这几天他都在请假，收到不少老师同学的关心问候。好在他有现实的记忆，考试论文都不用太担心。

　　外面下雨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关注着餐厅门口，看到萧陌逐出来，还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纪未然拿着伞下车，正要去接她，就看着她往反方向走，完全无视滂沱雨幕，出去瞬间被淋了个透。

　　纪未然睁大眼睛，赶紧撑着伞跑过去。“萧陌逐，你要去哪？”

　　她一直低头看着地上，眼神凝滞，仿佛行尸走肉，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纪未然怎么问她都不说话，他拉住她，萧陌逐也不挣扎，就这么停下来。

　　纪未然带她回到车上，拉扯间自己也淋湿了大半。他关上车门，拿毛巾把她包住。看到她的口罩还糊在脸上，他伸手想摘下，萧陌逐终于有了点动作，偏头躲避。

　　“发生什么事了？”纪未然紧张地询问，着实被她这样子吓到了。

　　萧陌逐就是不说话，一直盯着某个点发呆，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纪未然深吸了口气，没办法，只好给她系好安全带，先开车回去。

　　到了公寓楼下，雨还在下。纪未然撑伞下车绕到她那边，开门对她说：“走吧。”

　　萧陌逐维持着刚开始的姿势，一点没变。她就这么坐着，蓦地有种雕塑般的恐怖。

　　她身上湿着，不能一直待在这。
　　“萧陌逐，你不下来我抱你上去了啊。”纪未然说。
　　她还是无动于衷。

　　纪未然心一横，脱了外套裹住她，然后收伞把她抱上去。

　　拿她的手开指纹锁，进门，全程萧陌逐都没一丝反应，纪未然的心直直往下沉。

　　他打开暖气，去浴室放好水，出来对她说：“洗个澡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萧陌逐终于开口。
　　她低着头，声音像在飘，调子拖得很长，好像这几个字已经用尽她全部力气，“你能滚吗。”

　　纪未然张了张嘴，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怼他。
　　“行，我不管你，你自己赶紧洗澡换衣服。”他说着就走了。

　　但他留了个心，没把大门关上，一直在门口听着动静。
　　过了一会，萧陌逐这终于动了，慢慢走进浴室。纪未然松了口气，这才把门带上。

　　他想她应该没怎么吃，饿着心情只会更差，就去做了点饭。
　　再过来敲门时，许久没人开门。纪未然万分后悔把门关上了，他敲了半天，最后找物业要了密码。

　　房里静悄悄的，没看到人，只有浴室门开着。纪未然踌躇了一会，喊了她几声：“萧陌逐，我进来了啊。”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瞥了眼。
　　萧陌逐衣服一件没脱，就这么整整齐齐直挺挺地泡在浴缸里，双眼放空看着房顶。
　　像极了那种在水里割腕的人。

　　纪未然心颤了下，赶紧过去查看，还好水里没有血色，他费劲把她从浴缸里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