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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娘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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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躲在树荫下,随地捡枚树叶扇了扇,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滴滴汗水。
时至午时,骄阳炙烤大地,树上的知了偶尔高鸣几声,一股股热浪似要湮灭了一切。
宋意靠着两条腿终于来到了无名山。
原先是打算租辆牛车,可谁曾想望京租个车都如此昂贵,宋意数了数自己身上的铜板,双腿顿时充满了力量。
可见穷,才是第一动力。
宋意抬头看向崎岖坎坷的山路,觉得此处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葬尸之地。
宋意从怀里掏出炊饼,又从腰间解下装水的水囊,找了块石头坐上去。
凡以面为食具者,皆为之饼。
这个世界的炊饼就是稍大的圆盘,两面相似,外表撒一层芝麻,放入炉中烤至干焦琥珀色,内里却撒了一层盐和胡椒,外焦内软,韧性十足,虽说不用佐以配菜,可却干得很。
宋意轻吐一口浊气,出声道:“连姑娘,此处无人,连姑娘可出来会儿。”
连月儿从冤魂状飘出,看见宋意眉头轻皱。
“吃饭讲究细嚼慢咽,宋意,你一姑娘家怎可如此狼吞虎咽。”连月儿衣袖轻掩嘴巴说道。
宋意喝下一口水,干噎的症状减轻,拍着胸口道:“连姑娘,生存才是第一要事,现在也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
连月儿伸手去夺宋意水囊,手指却从水囊上穿过扑了个空,不得已收回双手道:“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宋姑娘在外人面前还是注意些。”
宋意把剩下的炊饼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快速咽下,张开双手道:“没了。”
连月儿气急,还想再说几句,宋意打断她:“你感受一下,能不能找到你的肉身。”
连月儿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只好闭上眼睛感应周围。
宋意其实并不清楚他们是如何感应的,周围既没有阴风阵阵,也没有狂风暴雨,只见连月儿睁开眼睛,指着山中某一方向道:“那儿。”
宋意顺着她手指望去,在茂密繁盛的树木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宋意估摸着据此大约几里地,可山路又和平地不同,依靠自己双腿大约一个多时辰。
宋意敲敲发酸的双腿,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腆着脸问道:“可有近路?”
连月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我怎么知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
宋意轻叹一口气,认命道:“走吧。”
十里崎岖半里平,一峰才送一峰迎。
青山似茧将人裹,不信前头有路行。
宋意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登,路上还捡了一根木棍当做拐杖,连月儿在旁边为她加油鼓劲,还时不时地哼唱小曲儿以作鼓励。
当宋意跟着连月儿到达目的地时,双脚一软差点滚下山坡去,吓得宋意往连月儿墓前挪去。
宋意歇过劲儿来,才看向连月儿坟墓,而连月儿已在墓前对着墓碑驻足已久。
宋意打量这个坟墓,跟她以往所见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普普通通小土包,只是墓前的墓碑看起来稍微贵重些。
宋意转到墓碑前面,墓碑似是从同一块石头上切取的花岗岩,色调均匀,一看便知上好的材料,只见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字:
月娘墓。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宋意挠了挠下巴,觉得有些奇怪,一般墓碑上都刻有姓名,籍贯,家世,逝世时间等,可连月儿的墓碑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
宋意看连月儿失神许久,以为她伤心过度,难得的发挥她纤细的一面:“咳,你看,这块墓建的挺好的,能亲自看到自己的墓也算不白来此一遭。”
连月儿收回目光,喃喃道:“说的倒是。”
她指着自己的坟墓看向宋意道:“你,去把我尸体挖出来。”
不得了,这届鬼都会领人挖自己坟了。
宋意退后一步,摇头道:“不会,不可能,做不到。”
连月儿眼眶里涌出一滴眼泪,楚楚可怜道:“呜呜呜.......奴家已经叨扰宋姑娘多时,宋姑娘厌烦也是应该的,奴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坟墓,也算死而无憾了,奴家还是就此别过,做一只冤魂野鬼也无甚不好。”
宋意此生有两怕,一是宋案,二是美人落泪。
纵使知道连月儿故作姿态,宋意依然心虚道:“不是不帮你,只是我现在两手空空,总不能徒手挖吧,这样,等明天咱们把宋案喊过来,带上工具,你看如何?”
连月儿立马收起凄楚表情,转身道:“也好,那先下去吧。”
宋意暗叹她变脸速度,盘腿坐在地上道:“先歇息一刻钟,再走下去我腿就要断了。”
*
宋意跳下车,对着老汉道:“多谢大叔载我一程。”
老汉笑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客气道:“不过是顺道,后生日后还是少去无名山为妙,那里人烟稀少,若是出了事也没人知道。”
宋意点头,再次向老汉道谢。
宋意抖抖双腿,感叹道还是世间好人多。
林家酒楼不远处,宋意一眼就看到了迄今为止她见过最大的官——唐学仕。
“大人,唐大人。”宋意抬腿追上去。
唐学仕听到有人隐隐约约喊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认识他的都会喊他“唐二公子”。
谁知声音越来越大,让人无法忽视。
唐学仕回头,就看见昨天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小厮朝自己奔来。
“做...做什么?”唐学仕吓一大跳。
宋意站稳身体,自来熟地问候:“见过大人,大人近日可好?”
唐学仕眨巴眨巴眼睛,道:“昨日不是刚见过面?再说,咱们也不熟。”
宋意捂着胸口故作伤心道:“大人这话可就伤小人的心了,虽说刚认识大人,可我对大人神交已久,昨日初见大人,可真是三生有幸。”
唐学仕听过不少恭维话,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虚假。
“你还有何要事?无事我便走了。”
宋意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道:“大人,我这里有关于畅音阁的秘密,您可要听?”
唐学仕脸上露出惊慌,左右查看一番,把宋意拉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什么秘密?”
宋意挑着眉道:“就是秘密啊。”
唐学仕皱着眉道:“你到底说不说。”
“自然要说的,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
唐学仕气急反笑:“你现在不说,待会儿去大牢里交待吧。”
宋意摊着手,很是无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刚好知道这个秘密在哪里。”
唐学仕盯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说在畅音阁?你还想忽悠我去听戏。”
宋意摆摆手,否认道:“大人听不听戏与我何干?我又没半点银子拿。”
唐学仕好奇道:“那......那个秘密在哪里?”
“大人,您不用套我话,我也是大梁子民,碰到不平事自当拔刀相助,我虽是一介布衣,可我的心是向着天下万民的。”宋意大义凛然道。
唐学仕无奈道:“你就说是什么就行了,万一不是我们要的证据呢?”
宋意道:“大人,我虽不知你们再找什么样的证据,可对于畅音阁埋藏起来的秘密不觉得奇怪吗?纵使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可对于在自己手上的证据再多都不嫌弃,反正于你们来说也无甚损失,可对于畅音阁来说,这确实他们辛苦掩盖的。”
唐学仕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想了一下对于大理寺确实没什么损失。
温式之今日让他查的事情无一处顺利,还不如赌一把。
宋意看唐学仕脸上有所松动,添柴加火:“唉,大人您说白牡丹万一发现您在查他们的事情,会不会有所收敛,要是我的话,直接把证据挫骨扬灰,毁的一干二净,让谁都不落好。”
唐学仕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了,我跟你去。”
宋意喜笑颜开:“那我明日在西城口等着大人,对了,烦请大人带上锄头,若是能带几位衙役就再好不过了。”
大理寺
温式之看向在自己旁边傻笑半天的人,扶额道:“你要是有病就请御医,别在这里干扰我。”
唐学仕一脸正经道:“温七,我要办大案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我是纨绔子弟。”
温式之面无表情道:“私以为,他们并没有说错。”
唐学仕拍着桌子:“哼,今日我去查案,竟然敢敷衍我,御史台的那些老家伙还指着鼻子说我靠祖上蒙荫。”
温式之好奇道:“难道你不是?”
唐学仕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当然是,谁让他们自己不争气,没投个好胎,我爹都说了,他当年那么拼命打仗,就是为了军功,为了他的孩子,我不过孝顺爹娘,顺从他们心意罢了,何错之有,他们凭什么嫉妒我。”
温式之手指紧握,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揍他。
第一次见人把啃老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温式之挥手赶他:“走走走,跟你说话心里憋闷,你自己带几个侍卫想干嘛就干嘛,别在这儿就行。”
唐学仕意气风发,看到温式之嫌他也不在乎,道:“温七,且放心,你要的证据我明日一定带回来。”
求个人,把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