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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杀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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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楼,风雨飘摇。
众侍女身着皮胄,将常侍首贾钦与七八个小常侍押住了。
贾钦破口大骂:“熊敏贱妇,陛下待你不薄,奈何咄咄逼人,欲害我家小主人!你良心何在!”
“熊敏”回身——原来是熊敏的护卫统领熊婷薇。
贾钦大惊。
后室咳嗽声传来,熊婷薇怒眉,立到一旁,朝向后室的帘幕躬身行礼。
在侍女熊莺的搀扶下,熊敏走了出来,她微微抬额,盯着贾钦,喝道:“贾钦,你方四十有二,竟已如此昏闷糊涂!”
“我若欲,加害陛下,何不早些动手!”熊敏双目炯炯,映着灯影,“若是因其不善政事,教训几句,便是‘咄咄逼人’,‘欲害’陛下……那我便与你说,陛下若成不了明君,便是为你所害!”
“哼哼,口口声声,为我家小主人,你调动人马,更换宫中守卫,也是为我家小主人!”贾钦咬牙切齿,满嘴是血。
“当年田维案,你哥哥贾玫为田相党羽陷害,失了性命,贾家大难,是太子救了你,你自当以命报恩……然而,此番,却不是‘恶后擅权忠奴斩’的戏本!”熊敏面容逐渐沉静下来,“我知陛下年少,无依无靠,自当疑我,但我身正影正,所行之事,乃为报其父皇,于我之,真?情……”
熊敏垂眉,一脸泪意。
“贾钦,此番,我放你回去,不是因你糊涂,乃是因你忠于陛下,望你深知!”熊敏盯着贾钦的眼睛,字字暗含力道。
突然,熊敏身子一颤,咳嗽了两声,侍女连忙递来披风,熊婷薇快步上去,接过披风,为熊敏披上。
熊敏歇了口气,又对贾钦说:“至于,宫中守卫之事,望陛下无须担忧,日后可见分晓!”
熊敏手一挥,众侍女松了手,立于两旁。
贾钦一脸不解,众小常侍千恩万谢,磕头不迭。
贾钦走后,侍女们哀眉。
熊婷薇一脸火气,“主家为陛下,稳固王位,深夜冒雨,受了风寒,却为这瞎眼的狗奴才,扰了清静,污了名节,着实气人!”
侍女熊莺也是无比不满。
熊敏轻轻抬手,止了熊婷薇的抱怨。
小常侍熊通溜了进来。
“通儿,是何消息?”熊敏问。
熊通跪拜,“姐姐,熊克骁将军的女儿熊追来报,灵均城内人马已布置妥善,屈准的部下即便作乱,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熊婷薇咳嗽,轻声喝道:“人家不久便是皇后了,岂可直呼其名!”
熊莺忍笑。
“宴会那边呢?”熊敏凝眉又问。
熊通说:“屈准已领着一众护卫,往城外‘木字营’去了。”
熊敏点了点头,望向窗外。
木字营里,屈问端坐在将军帐里,一手握鞭,一手扶剑。
营地两侧的帐房里,持剑护卫已准备就绪。将军帐后面的帐房里,数百士兵也已蓄势待发。
“咚咚”两声鼓响。
“大礼公到!”营地的礼官高声呼道。
屈问随即起身,大笑着走向营门,屈准在礼官的安排下,下马步行入营。
屈问见到屈准,哈哈大笑,拱手作礼,随即让出道,扬手说道:“大礼公,请!”
屈准笑,“将军,何事如此开心啊?”
“既是来木字营,当然是为消遣,上次是炎族女子,此番是北疆凛女,请!”屈问笑着说道。
屈问陪同屈准走入将军大帐。
两个凛族少女垂眉侍酒。
“大礼公,请!”屈问举杯。
屈准回敬。
酒过三巡,屈问望向正在抚摸凛女的屈准,“大礼公,那熊敏更换宫中守卫,可是为防备你我?”
面红耳赤的屈准大笑,“将军,她即便是防备,三千金羽卫,你我何惧!”
“我又听闻她与那熊克骁已于暗中勾连,意欲将京师的守卫军,替换为外兵……”屈问一脸愁绪。
屈准望着屈问,“那将军,有何打算?”
屈问纠结,“即刻动兵,有些过于匆忙,若生意外,后果难料!”
屈准推开凛女,笑道:“将军,即便那熊敏与熊克骁暗中结盟,我料他们也无胆量,即刻拿我们动刀!”
屈问点头,又摇头,“哎,大礼公,此事不得不防啊!”
屈准顿了顿,也点了点头,他举杯满饮,放下杯盏,侧过身来,说道:“将军,不如引一把火,到九天郡龙眉公身上,令熊敏对我们暂时放下戒心,我们则可见机行事!”
屈问点头,“好计,好计啊!”
屈问大笑着向屈准敬酒。
“只是,计成之后,杀了熊敏,这功劳,该如何分呢?”屈问瞥了屈准一眼。
屈准低眉笑笑,“将军,陛下如何论功行赏,不好揣度啊!”
“大礼公,不愧为三朝重臣!”屈问放下酒杯。
“当初我父亲犯了大罪,失了公爵之位,若是你我为新帝,除掉熊敏,我可复位公爵,但大礼公已是公爵之位,再往上,难道,为摄政之主?”屈问微笑着看向屈准,话尾处特意提高了音调。
屈准面容沉静下来,抚着杯盏,没有说话。
“听闻近日,大礼公在皇览郡军营里,屯兵屯粮,不为帝位,又是为何呢?”屈问邪笑。
屈准抚须而笑,“哎,将军,我为官二十载,看惯风浪,这熊氏,我不得不防!”
“大礼公,不会是防我吧?”屈问笑。
屈准笑,“那将军呢,帐外的人马,又是防谁?”
屈问叹息,“听闻大礼公收兵买马,意欲称帝,我心中,自是忐忑啊……”
屈准站起身,“将军,你我同道之人,何必互相猜疑!明夜,我们合力,拿下灵均,杀了熊敏,除了熊氏!这天下,便为你我所有了!只是,不知将军是否有如此胆魄?”
屈问大喜,起身拱手作礼,“大礼公此言,正合我意!”
两人大笑,商议动兵之事。
熊敏披上甲胄,带着熊婷薇等女侍卫与金羽卫出了宫城。
熊联宗已带了人马前来接应,他向熊敏报说——“皇太后,木字营一直没有动静,兴许屈问已投靠屈准了!”
熊敏没有说话。
私下里,熊婷薇对熊敏悄声说道:“熊家人说得不无道理,那屈问若是反了主家,主家如何应付?”
“无须担忧,屈问优柔寡断,也精明异常——兵马粮草,他不准备充分,绝不敢轻举妄动!”熊敏轻声说道,“此番有肉与他,他自会吃下这口肉!之后的事,他会另做打算!”
熊婷薇笑,“主家若是男儿,必为将相!”
熊敏按住宝剑,“男女若为平民,战事农事,浣衣煮食,力有大小,故有分工;但男女若为权贵,天下大业,不过是雄心才能与机缘巧合而已,何分男女!”
熊婷薇握紧了宝剑,望向熊敏,“主家一席话,真叫人茅塞顿开!”
熊敏等人催马到了东城外围,遇见熊追,熊追报说木字营仍旧毫无动静。
熊敏低眉沉思,随后才去见了熊克骁。
熊克骁焦急异常,他害怕在灵均的兵马并不足以应付屈问与屈准的合力进攻。
熊敏却无比平静,对熊克骁说道:“既是屈问犹豫,我们便催他一催!”
熊敏命令熊婷薇等人回宫火烧旧的东飨殿,命熊联宗将“宫中起火”与“新帝失踪”的消息乘势传播出去,“箭在弦上,屈准与屈问不得不发!”
熊敏又命令抽调三分之一的金羽卫回宫,保护好新帝。她还特意叮嘱熊婷薇与熊通回宫后,安抚好宫女与常侍。
之后,熊敏写下一行字,交给熊霓,让她交给贾钦。
熊克骁命令部下,将主力埋伏在东城主干道两侧,自己则亲率金羽卫正面御敌。他还命令熊联宗为后备军,一方面负责增援伤亡惨重的部队,一方面负责防备屈准城内势力的合围。
熊霓等人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将熊敏的字条交给贾钦,贾钦打开一看——“屈准生乱,护好荣儿,若生意外,唯你是问!”
新帝惊颤,悄声问贾钦是否是皇太后要杀了自己。
贾钦安慰新帝,随即对熊霓喝道:“皇太后究竟意欲何为!”
熊霓泪水直流,“老常侍,屈准已兵至东城,何苦相疑!”
贾钦皱眉。
熊婷薇等人赶到,高声喝道:“与他空费什么口舌,速速护送陛下,往深宫去!”
东飨殿火光冲天,皇宫里哭号遍地。
熊婷薇等人引着贾钦与皇帝避入深宫。
听得消息,屈准欣喜若狂,立刻率领五千兵士,攻打东城。
城中大乱,号哭动天。
屈问望着灵均东门,愁眉不展。
入了东城,屈准高呼:“杀熊敏者,重赏爵位!”
众人冲杀往前,志在必得。
待屈准兵马一半入城,惊鼓齐开,熊克骁从西边喝马杀出,“奸贼屈准,胆敢生乱,纳命来!”
伏兵山呼海啸般地自主道两侧杀出,两军随即交战,号哭四起,刀剑无情。
“中了埋伏?”屈准大惊。
熊敏跃马举剑,不让须眉。
屈准咬牙,正欲拔剑,“咔”地一声,人头随即带血落地,滚了三滚。
屈问举起血剑,高呼:“奸贼屈准已死,余下者若再反抗,当以谋反之罪论处!”
战况随即转为一边倒,熊克骁率军完胜屈准之兵。
屈准部下纷纷下马,跪地讨饶。
屈问跳下马,举起屈准的头,跪下献给熊敏,“皇太后,宴上未曾觅得良机斩杀此贼,竟让灵均受难,陛下受惊,臣等死罪!”
熊敏恭喜屈问杀了屈准,荣登“镇西公”。
屈问面露惭愧,连呼“受之有愧”。
熊克骁威立而笑。
熊联宗远远地望着,慨然长叹:“此女于我熊氏,不知是福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