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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四章 声远长天暮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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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也是刮着风,月光倾洒,满地的颓败清苦,树木萧条得只剩寂寥。荷塘边静伫立着一个身影,像是思考着什么,独自结着惆怅。
我想过去一探究竟,却又怕把那月下之人惊扰•••正踌躇间,他突然转过头,瞥着我,似厌于被扰。
我只得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干笑,没想到他非但不理,转头就走。十分不给我面子。再定睛一看,他刚刚站着的地方留下一个玉佩,我连忙追了上去。
“喂,你等一等”我喊道。
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一愣,眼尾扫过我一眼,继续走。
真是没礼貌,我极度不爽,不过,叫都叫了,算啦!不要和他计较!我可比他大呢,当然,心里年纪•••
“你等一等啊。都叫你别走了——”我跑了上去,双手摊开,拦着他。
他这才正眼瞧了我,我也才确定,就是那日与一美女在一起被我打扰的公子。
“公子,这是你的不是?”我拿着手玉佩朝他面上晃了晃,绽开笑颜,问道。
“是”,他一把接了去,动作无柔,神色清冷。
真是浪费了这么一张脸•••
“你就这么谢人么?”我不依不饶地问道,颇为厚颜!
被我阻拦,他只得稍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说道:“谢谢你了。”
我继续发挥无赖本性。“我觉得不诚心。”
他蓦地停在那里,诧异地望着我,仿是思忖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顾礼义廉耻。
我避开这灼人的视线,好在天还算黑,红的像猪肝的脸,也可以稍微遮盖一下。其实,自己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况且,他也不过才少年,而我,却已是千年老妖•••
“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名节更是需得爱惜。”他挑挑墨眉,冷冷地说道。还是少年的他,竟如此成熟稳重,月光也微微佛照着他的脸庞,似一轮光圈笼罩,清泉高雅,不可亵渎。
这古代人,就是恐怖!我这身体才几岁?绿豆芽一样的年纪,还冠冕堂皇地盖上大帽!九岁就授受不亲,那十八不就得叫大妈了?
他说完,便把背影留给我,潇洒离去。
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追上前去伸手一抓,但他步子又走的急,便听撕拉地一声,划破夜空的静宁,结果——我愣愣地望着手上那破碎的锦绸,只觉头昏脑胀双颊滚烫,他也是一脸错愣,不可置信。
我用人格担保,此事纯属误会,绝无半点存心,可是,我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他伸手捂住撕裂的衣衫,满脸愠色,怒斥道:“你——你——”其实,他也是会武功的,只是,头次发生此事,难免不知所以,半晌才回过神来。
色女?采花大盗?我真是比那窦娥还冤啊!我哪成想,就这么随意一抓,跟龙抓手似的,把他贵公子的衣裳给抓裂了?要怪!只能怪天意弄我。要怪!只能怪那衣裳,为啥这么质量不牢靠•••
月色下的他,香肩半露,真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个让人发指•••
我赶忙满脸堆笑,尽量让自己正气一点,不去偷看那春光•••不过,还是忍不住称赞一下:这厮的身材极好,零脂肪,但是该强壮的,全都强壮,当然,你也不要想歪,我讲的是他的腹部以上部位——别的——还没那么厉害。
我咯嘚一下,咽下口水•••红颜祸水啊!傻呆呆地,还带着点结巴,怎么看都不似好人地说道:“公,公,公,公子,我,我真,不是,不是诚心的,我,我是,我是有意的,不,不是,我是——”跟得癫痫似的,牙关不住打颤。我晕!
不过,估计,他这辈子,都恨死我了。先是给我辱了清誉,现在,更被我言语调戏。
“你这——你这不知羞耻的恶妇——”他脸一会白,一会红,堪比那调色板,色彩缤纷,羽扇一般的睫毛也轻轻微颤,手指着我,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事。
我承认,我没羞耻心,我还觉得很值。但是,被他这么说,再不激动地表态一下,那我不真成那登徒子了?
“公子,这话可不,不好,不好乱说的,要,要辱我,辱我清誉的。”终于告别结巴,虽然还是有点。不过,已算人类一大进步。
他被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脸上更是浓墨重彩,姹紫嫣红了一番,不过脸皮终究还是薄了点。缺憾哪!当然,我也没想那么多,此话乃是不经大脑思考的产物。
霜月夜迢,垂柳暮鸦,凉风吹鼓罗袖,他横眉冷对着我,怕是已觉我不知羞耻何写的缘故。叹!虽然并非我主观故意,但此乌龙的事情也是经了我手的。我微微叹气地把外衣解下,谁知——
“你要做什么?”他灵活地闪避开我的碰触,目光如炬地瞪着我。
没错!一朝做错,就永远被盖着这个色狼大帽了。我只不过怕这位美男冷着而已•••我也气结,头次这么好心却被当驴肝肺,也冷着脸说道:“如你所想!”便干脆自暴自弃。再次感慨,我怎么这么大力!还是,他不胜凉风的娇羞?
但世事本就难料,那洵的小厮见爷散心竟此时还未归,况他平日里的作息又极其规律,便心急火燎地前来寻人,见到时,正是我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而少爷衣衫不整,当下便认定我乃采花贼子,使着武功便向我打来,我躲闪不及,硬生生地吃了一掌在后背,后背顿时一片灼烧刺痛,我咬紧牙关,忍住疼痛。
那月下公子——阳洵也不禁开口发话道:“好了!仲维——”
怕是他喊地再慢一秒,我命已休夷!这古代,不习武,就是亏啊!
那仲维狠狠地用眼睛剜着我,忿忿不平的说道:“爷,为甚不让我杀了此人,忒是羞耻!竟敢——”
“放肆!你爷有这无用么!况且,她是舅舅府里的,杀了她也只怕麻烦。”他训斥道,神色又恢复清冷。
我呐喊!这么草菅人命!我用怨念纠结你,睡不得好觉,天天晚上梦到我。
那仲维还是愤愤不平,仿是我辱了他一般,张大鼻孔瞪着我,个头却与我一般高。估计也只九、十的样子。一张国字脸,面庞青涩,很是忠厚。
我懦懦地低下头,盯着脚尖,越来越低。
“那爷,就这么饶过了她?太便宜她了。”他不依不饶地说道,满脸不平与委屈。
我倒!他爷都说算了,他还上纲上线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看也不看一眼,便将我的命运交与那此刻面目狰狞,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展身手一番的仲维。
我大叫:“随便哪里都可以,千万别打脸!”咱还要靠它吃饭呢。没有预期地那么痛,只觉得琵琶骨被人重的一点,酸!
顿时泪如雨下,再一看,那两人却已没了踪迹。我刚想回屋时,却发现怎么也挪不动这腿似灌了铅般,不止腿,全身,连颈项也是如此。我突然给一个想法惊呆,莫非这就是兵家必练绝学,点穴神功?只见我左腿往前,右腿向后,全身重心前倾,似受地心引力做着违反人类身理结构的姿势。好歹毒的人啊!我算是记住了•••
我因着外衣也除了,又没着武功底子,料峭时节被冷风吹了一宿,等我踉踉跄跄地回去时,体力透支,当即昏厥过去,将众人当场吓得手慌脚乱。大夫来瞧时说乃是由于风寒湿邪气乘虚侵入体内,导致留滞经络,闭塞不通,若不加以调养,时日一长,容易肝肾亏损,筋骨失濡。也就是现代的风湿!我这一躺便是几日,也落下了病根,那洵得知后,也有些愧疚,便来瞧了我,这么一来二往,渐渐熟悉•••
纱窗透着朦胧的夜色,紫炉燃着的青桂香似已经燃尽,正劈哩叭啦地做着声响,我不由地收回思绪,是啊,这么多的回忆,早已是骨肉相连紧紧缠绕,分不清黑暗还是光明了。我用脱钩添着香料,细致认真。
桑婷这会却什么话也不说,只一劲地朝我看。我嗔笑着,拿手指指向她鬓角:“又做得什么痴想?莫非是想吃了这炉子不成?”她因着年幼,长身体时又十分嘴馋,便时常给我们调笑道。
她这回倒没像往常,讨笑着叫着好姐姐求饶或是顺便讨着些酥糖糕点。她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道:“荼姐姐,你没发现么?你开心的时候,不爱说话。你不开心时,也不爱说话。刚刚我都问你这么多遍了,你理都不理。”
我失笑到,还以为她会有一番大论要让我吃惊一番呢,没想到,还是这小孩习性。
我微笑着摸摸她的额头,说道:“没烧啊!怎么这会又净说些胡话?”
她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嘟着嘴说:“我是不知道你们成天里想的什么情啊,爱啊,但是荼姐姐,看到姐妹们这么个模样,我是一辈子也不要要的,想也不想。”她使劲摇摇头,仿是怕恶灵纠缠,还不禁打了个冷颤。
傻姑娘,这情啊爱的,都是悄无声息就潜入你的心房的,哪有你想不想的道理?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淡笑地望着她,如此天真善良的她。心里只盼着以后能有个有心人待她到白头,至于我•••哪怕永远只能看着他,就已足矣。我已不再奢望,因为要求太多,老天会把这一切收回去的。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同宪三年,元末,陇西汉煌巩阳所失妇女孩儿数百,冤痛哀声,日夜不断,同宪帝下令命丁奇和左卫尉宋达轩去彻查此事,但事情反而未曾平息,农历六月便蔓延至各地,这江城更是颁布宵禁,家家户户有妇女小孩着,必每晚全家点灯围坐看守•••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